第一笔大单的陆欢则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他笑，只在心里念叨着：“终于又搞定一把，这人怎么回事啊，一开口就是一百把，烧钱不是？自己的破剑一把都没卖出去，就来调侃我来了，家底儿是有多厚啊？”
丁零正看得入迷，想着如何把自己那间灰不溜秋的破剑铺子也升华一下，突然身后的玻璃门被人推开，门缝灌入一道清冽的走廊风。丁零回头，看见一位皮肤黝黑、身材矮小、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正尝试着要进来。不过她动作怯怯的，只小心翼翼地迈进了一只脚，后面大半个身子都还放在外面，操着一口外地口音，问：“做生意不啊？我能进来看看不？不方便的话那我就……”“方便！当然方便！做啊！虽然我们忘了开门，但人不是在里面嘛，还是要做生意的。”
丁零连忙热情地上前，把阿婆接了进来。“您随便看看，我们这儿的东西便宜。”
丁零热情得仿佛在卖自己的东西。反而是陆欢，看见有他在帮忙接待，就不管不顾了，只忙他手里的事。阿婆的皮肤松垮，像是泡软的薄薄一层豆皮，一点胶原蛋白的手感都没有，肚子却鼓鼓的。两条穿着花裤子的腿下坠着的是两只轻微外翻的软骨脚，走路十分不轻便。这几年异磁带给普通人的变化，可以说是全都体现在她身上了。丁零看见这样的人就隐隐心痛，态度也就更加温和些。阿婆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感叹道：“奥，你家是卖扇子的啊。挺好。多少钱一把啊？”
陆欢接了一句：“一般25，好一点的70。”
“好一点的啥样？一般的啥样拿来我看看行不？”
阿婆听到价格后底气终于足了些。丁零冲陆欢挤眉弄眼：“为什么我那把要1800！你坑熟！”
陆欢眨眨眼：“你那把不是铁扇骨的定制品高级货吗。不一样的。”
丁零懂了。陆欢站在他的大书桌后面，指了指墙上的扇子说：“随便看，小一点的都是25，那些大的70。”
阿婆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丁零把她视线关注到的那把摘下来，送到她手上。阿婆却只是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就交还给丁零，没有买就走了。虽然如此，丁零还是很开心，毕竟有人看总比没人看强嘛。丁零站在门口目送着她老人家离去，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店门口只瞄了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走到尽头折返回来和丁零打了个照面就略过，进了隔壁的隔壁一家瓷器铺子。这铺子丁零了解过，和负一层第一家那个颇有些相似，净卖一些什么名实验室的废料，不过店里的摆设却很讲究，摆了好几件大瓷瓶做样子。阿婆进去后，过好一会儿才走出来。走出来的她怀里竟然抱了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一只青花瓷大瓶子，朝丁零走来。这……丁零把门打开，让她再次走进花居阁，感叹：“阿婆，你这花了不少钱吧？”
阿婆苍老的瞳孔里冒出点点金光，一手抱着瓶子，一手揉着衣角说：“猜，多钱呢。”
陆欢在里面正画扇面呢，听到看到她进来有点呆，竟然不知道怎么接才好。说高了怕她难堪，说少了也怕她难堪，所以就干脆什么都不说，像一个书童壁画，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丁零连忙走上去接了一句：“这大瓷件儿，和您差不多高差不多粗细，即便不是什么古董，也肯定价格不菲，我猜，小一万块钱？”
阿婆满意地笑出两脸褶子，嘴角和眼角的皱纹都像鱼尾巴一样密实：“再猜，稍微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