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尸体去哪儿了?第二个问题,尸体为什么不受时间、温度、甚至空间的影响,不会硬化腐败。第三个问题,‘时间到了’这个名词,到底指的是什么?第四个问题,我们身处何处?”
最后一个问题,怎样逃离这座黑色之城……再者,抛开以上的这些问题不说,黑影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费罗莎是十三K的第九K,而索伦恰巧是第五K,这个组织神秘到连组织成员都互不相识?我需要反省一下,安静一下,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与否。抑或,这是突然而来的使命?我没有佛陀眼,我只是一抹黑烟火罢了。我只是在思考当下,理清现实的突变而已。但,我看不到结尾,也忘记了初衷。被迷雾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脆弱得一塌糊涂。凡是皆会来,那我就慢慢等待,等待黑夜轮转的那一刻,那必会是美到极致的。黑影消失在德尔隆教堂顶尖之后,我并没有驾车离开,而是进了教堂。在这里,我遇见了斯特兰神父的死亡,遇见了盖茨比的执念。教堂的灯火,一如往前一样明亮,一如往前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亵渎。一步一步踏进去,我能听见脚步的响声,空旷的回荡。第一眼,我以为我又见到了斯特兰神父,第二秒才意识到,他不是斯特兰。他是诗人,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信仰的人,一张充满沧桑饱受风霜的面容上,挂着两条纹路清晰的法令纹。我坐了下来,诗人默然。“诗人,为什么你会来到德尔隆教堂?”
诗人的目光眺向耶稣之像,掠过一抹虔诚之意。“我来祈祷。”
“祈祷什么?”
教堂里的灯光照在诗人身上,像是要羽化成天使,但是他本是不具备那种神识。“祈祷让我与死亡更近一点。”
“你疯了吗?”
诗人的回答,让我越发的感觉,他凤毛麟角的不同寻常。诗人朝我走过来,他走路很轻,轻得似乎身体没有任何重力。苍老的面容上,浮现着奇怪的光。“我突然意识到,所有的谜团真相,也许死亡是离它最近的。”
说到底,还是离不开死亡。我从监狱刑场逃离了死亡,又一步又一步的,步入死亡的沼泽。厌倦的情绪,浮游心底。我抬起目光,看着诗人。“但如果死了,又怎么去揭开呢……你知道身在这座城市的人,每一个人死后过了72个小时就会人间蒸发,尸骨无存吗?”
我看出了诗人对这句话的意外,转瞬即逝。“我知道。”
眉头紧锁成一线,问诗人。“你知道?你去见过费罗莎?”
他的回答,让我语塞。“不,是我亲眼看见过。”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去解释这一现象。”
“就以我的学识来看,我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相信,也没有人解释得出来‘时间到了’所藏得谜底。”
“难道我们的生命被判了刑期?”
心里同时也在问自己。“也许吧……”我站起来,看着诗人混浊的双眸里那些微动的光,哽咽着喉咙。“诗人,你想逃离这座城市吗?”
诗人看着我,像是要笑,但终究没有勾起弧度。像是困惑抑或恼怒,却被一泼安静覆盖。“不想,我只想毁了这座城市,因为它承载了太多的死亡。”
它,承载了太多的死亡……世界在哪一秒发生差错,谁都不知道,只不过在第二个一秒,也许会有人记得你死亡,死后又将会回到这个世界吗?答案可以是肯定,也可以是否定。我究其不信怪力乱神,上帝不存在的事实也说明无鬼魂之说。可是,你要说鬼魂,我面前就站着一个。认识他前,他叫斯特兰,再次认识他后,他叫诗人。“诗人,在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斯特兰神父。你有着跟他同一模子里刻出来的脸,但斯特兰是有信仰的灵魂。”
诗人饶有兴趣的惊疑道。“神父?”
“嗯,就像镜面呈现的成像,无论是五官还是肢体上没有任何区别的。说区别的话,唯一的就是你不是斯特兰神父。”
诗人睥睨的讥笑了一下,每每看到他这样的讥笑时,我总是想模仿,但那没有快乐沧桑阴郁的凝固,我学不像。诗人对我说。“你是说斯特兰长得和我一样,但我们却有着不同的人格。”
我点点头,笃定道。“没错。”
诗人没有说话,他兴许是在思考,兴许觉得我疯了。但我觉得,我可以把斯特兰神父和诗人的矛盾,归结为第六个问题。诗人突然转了一个话题,这个问题让我沉默了良久。“文风,你觉得距离我们的时间到了,还有多久?”
仿佛,我在教堂的灯光下,凝化成句点。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了一支给诗人,然后给自己点上。“我不知道,也许今晚,也许明天。总之,我感觉到一种神秘的黑色物质在我脑海里蔓延,我想我的时间也不多了。”
诗人吐出一口云雾,问我。“你甘心吗?”
甘心?我从来都没有去想过这个词,因为在我没有找到婕拉之前,我没有打算就此离开这个世界。“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完成,我岂能甘心……”我转身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婕拉在黑暗里的某个角落等我。这是我一直坚持的信念,和活下去的信仰,即使身处的这个世界如此满目疮痍,支离破碎。我听到背后,诗人沉重的叹息声。梦是通向潜意识的一条秘密通道。我如弗洛伊德一样,是一个心理决定论者。我把清醒时被压抑到潜意识中的欲望,用“梦”以一种委婉的方式,寄托着。因为在梦里,我见到了她,婕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