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上,齐慕羽侃侃而谈:“陛下,臣以为此次的汴京大水迟迟不退,虽是天祸,但我大宋君臣倘若说与自己全无半点关系,实为不妥。”
道君皇帝奇道:“慕羽,这天祸乃上天降下的祸殃,非人力所能挽回,又怎么能怪到我等君臣的身上?”
齐慕羽摇头:“陛下,这天祸虽是上天降下的祸殃不假,但说人在面对天祸的时候全无任何抵抗之力,就未免有些过了。”
齐慕羽目光炯炯:“陛下,臣以为我大宋君臣倘若齐心,这未必不能胜天。”
什么?这人还能胜天?听到齐慕羽的话语,群臣更是一阵哗然。这齐大学士的确是拥有那绝世之才不假,但说这话也未免太狂妄了吧!齐慕羽不理会群臣的惊愕,继续道:“陛下,我汴京城共有汴河、蔡河、金水河与五丈河四条大河,而在四河之中,我大宋漕运东南物资入京师皆通过汴河,故而这汴河可称国脉所系。”
“可这汴河经过我大宋汴京,是从外城西水门入城,过内城流向东南,穿东京城而过,最后从外城东水门而出。故而这汴京一旦决口,我大宋的百姓必将遭受莫大的灾难,就好比这次的水患一般。”
齐慕羽看看道君皇帝,又看看群臣:“诸位倘若以为慕羽说得有不妥之处,大可指出来。慕羽愿洗耳恭听。”
“这……”无论是道君皇帝或者是群臣,皆是无言以对。“陛下,诸位大人,慕羽记得自从大隋朝的隋炀帝征用百万民夫挖运河以来,这运河无论是对于那隋朝后的大唐朝,或者是对于我大宋来说,皆是重要的漕运航道。”
“只是那唐朝的史书记载,这汴河航道,这最宽之处有一千五百丈,这最狭窄之处也有九百丈。可如今,慕羽看这汴河,却怎么也没有那么宽。”
“不知哪位大人能告诉慕羽,我大宋汴河如今到底宽几何?”
“这……”群臣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一人。眼见众人皆看向自己,那人无奈从列中走出:“回齐大学士,如今我大宋的汴河的确比不上唐朝时的宽,唐某也曾在闲暇之时,对这汴河进行过丈量。”
齐慕羽点点头:“那唐大人丈量的结果是什么?”
那唐姓官员咬咬牙:“回齐大学士,如今这汴河最宽处不足一千两百丈,这最窄之处大约七百丈而已。”
“唐大人,如此说来,我大宋的汴河比起唐朝时来,这起码窄了两三百丈?”
“正……正是。”
“那再问唐大人,这汴河缘何变窄?还有这汴河变窄对我汴京,对我大宋的百姓又有什么影响?”
唐姓官员略微思索一下:“回齐大学士,这汴河乃是引黄河之水而成,故而这汴河不可避免要带入黄河的泥沙,这泥沙堆积多了,势必要使得河道变窄,虽然我大宋几乎每年都要进行疏浚,但也仅仅只能减缓河道变窄的时间而已。”
“而且,由于这每年疏浚河道,所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皆是一个大数目,故而这疏浚清理之事不能做得尽善尽美。”
唐姓官员稍稍犹豫了一下:“此外,由于这河堤之处,每年都有不少之处被拓为良田。而为了避免决堤,这只能再次填河加堤,这一来二去,这汴河自然也变得越来越窄。”
“至于这河道变窄,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就怕那发大水的时候,这汴河无法融入那么多的大水,自然要倒灌进我汴京城,就好比这次的水患一般。”
“很好,非常好。”
齐慕羽一脸的欣慰。“那敢问唐大人,有何应对之法?”
“这……”齐慕羽笑道:“唐大人乃我大宋的治理水患高手,更是因为治理这水患,深受陛下的褒奖。可唐大人既然有如此本事,又怎么能对这汴河束手无策?”
这姓唐的官员其实也不是一无名之辈,其人名为唐恪,字钦叟,大宋余杭钱塘人。大观三年(1109),任屯田员外郎,奉命招降西南边疆地区少数民族起义军有功,升为右司员外郎、起居舍人。没过多久,便被命为河北都转运使。政和七年(1117),黄河决口,汴京危急,唐恪受命浚治,始除水患,以功升户部侍郎。看到这,大家应该明白了,这唐恪可算是大宋如假包换的水利专家。只可惜的是,这个为大宋治理水患立下赫赫功绩的唐恪却最终晚节不保。金军南侵之时,大宋朝野震动,唐恪与耿南仲等力主和议,主张放弃三镇求和,反对并排挤朝中主战派。在金兵攻至汴京的时候,大宋各路勤王军集结前来参战。可眼看就要解汴京之围的时候,已经被宋钦宗封为宰相的唐恪却做出了一个极其迂腐的决定,下令各地勤王义军不得妄动,于是勤王军不战而散。随后,金军提出划河为界,河东、河北地区全部归金。而这唐恪怂恿钦宗致函金兵统帅,表示完全遵从,继而引起全国军民愤怒,在随从钦宗巡城时遭到军民的唾弃和怒打,又被御史所劾,被迫辞职罢相。徽、钦二帝被金人北掳后,金军立张邦昌为皇帝,唐恪予以支持,但在推戴状上签名后就因羞愧不已服毒自尽。大宋道君皇帝一朝自从蔡京被罢相之后,那蔡攸,王黼,李邦彦,耿南仲(虽名义不是宰相,但由于帝师的身份,但却实掌宰相之权),还有这唐恪皆做过大宋的宰相。可是这五人在上台之后,不但寸功未立,更是将大宋的国势搞得越加糜烂不堪,让人感到愤怒的同时,又感到万分的悲凉。故而齐慕羽以为,这人不论忠奸贤愚,就应该将他们摆在最适合的位置,纵然立不了大功,也出不了大乱。可是一旦将他们摆在根本不适合他们的位置,那就很可能带来无尽的灾难。公允地说,和那蔡攸,王黼,李邦彦,耿南仲四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相比,这唐恪绝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相反,此人的品德还算不错。只可惜的是,此人为人却有一种书呆子气,说得再难听点,就是迂腐不堪。这唐恪心眼实在太实在,总以为金人会遵守诺言。须不知,哪怕这和约签订得再繁花似锦,这你能掌握这事后的解释权?真正的公平是凭借自己的实力争取来的,不能幼稚地寄期望于对方品德良善,信守承诺。这就算是和约,其背后也必须有强大实力做支撑。否则,这所谓的和约,也仅仅只是一张废纸而已,人家说撕毁就撕毁。故而,这样的人,倘若去让他搞技术的话,绝对是一把好手,可是让他去治理天下,不但会将自己弄得身败名裂,更是会将这个国家弄得一团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