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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怒人怨(1 / 1)

有人说,环境决定一切!有人说,时代决定一切!生在穷乡僻壤、穷山恶水的人大多注定是乡巴佬的命运;同样生在一个黑暗的时代,又有多少人注定是一生凄凄惨惨戚戚!有道是宁做盛世狗、不做乱世人,听起来荒唐,但实际上,只要身临其境谁都知道此话诚不我欺。放眼我们所说的时代,又岂是仅仅黑暗两个字所能概而括之!实在是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连土匪都做不安生,比如这次金山寨就等来一场飞来横祸。只是当事者已经来不及后悔了,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了机会。所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又能想到土匪也有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时候。按说像金山寨这样天高皇帝远、又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加上大当家东门伏虎武功一流,本可以偏安一方、悠闲潇洒的,但还是无可奈何、不得善终。关键的关键是,他们的灭亡并非因为官府保境安民、绥靖地方,而是因为齐鲁八怪之流一时兴起、公报私仇。土匪的日子尚且如此,一般的平头百姓之生存艰难就更不足以向外人道了。所谓身无立锥之地、头无片瓦之顶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一日三餐温饱尚不可祈求,更别提如何避免任人宰割、予取予求了。勇冠三军的将军又如何?他们一生戎马、为国死战,得到的是什么?不但要看文臣的眼色行事,而且随时还会因为莫需有的罪名抄家灭族;从十几年前的天波府杨家到前不久的渭州大营,一幕幕惊心动魄让人自觉不自觉地一阵阵不寒而栗、心有余悸。富甲一方的财阀又如何,庞然大物如飞鸿山庄中仅仅因为人家生的祸国殃民而轰然倒塌,甚至被屠戮殆尽。其实,即使那些喜欢头头是道的文臣又何尝不是战战兢兢、伴君如伴虎,唯恐一言不慎被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如雷贯耳的什么苏轼、司马光以及王安石之流何尝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因一言不合就被棋子一样扔来扔去。当然更不缺那个整天鼓噪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的欧阳修以及只能梦里挑灯看剑的沙场秋点兵了。郁郁而不得志,戚戚然而泯于世俗者更如过江之鲤。正应验了那句开篇之话,年景不好,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谁都是满腹委屈、怨声载道。此情此景也自远非一句天怒人怨能以偏概全得了。一个王朝一旦弄成了这样惨不忍睹,估计离彻底灭亡也就不远了。我们口中的主人翁章楶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一群可恨又可悲的剧中人。就在齐鲁八怪大显身手、得意忘形的时候,死里逃生的章楶一行终于摆脱了自己的惊慌未定、慢慢地恢复了旧有的不可一世和安步当车。毕竟这已经是大宋的渭州地界,换句话说已经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没有了外部威胁,大家的话题自然又回到了久违的条约上来。毕竟这既是他们的政绩,又是他们的心痛,不说不痛快,说起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章大人、我的章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呀!这都一路了,你这样一言不发,到底是啥意思?我们虽然有时政见不合,但总是同朝为官,而且又是这次谈判的正副使,现在完成任务归来,总该先通通气、协调好如何向圣上禀报和谈始末吧!”

王安礼显然是在用自己的热脸在贴章楶,有点不厌其烦、三番五次。谁让自己所作所为一败涂地不说,而且在麒麟三鬼的袭击时更是丑态百出呢!自己与西夏方面勾结虽然很多人心照不宣,但如果这次图谋破坏和谈的事情真被捅了出去,即使有朝中大人物帮忙,估计也够他喝一壶的。此时此刻,他需要抓紧时间修补与章楶的关系,希望老小子到时候能留点余地、不彻底翻脸。谁知道老小子如此得理不饶人,打定主意要给自己难堪似的一直铁青着脸一言不发。章楶越是这样王安礼心里越是忐忑不安,态度自然也越是卑躬屈膝。“我说王大人你能不能消停一会?经历过刚才的死里逃生,大家心情都不太好,章大人哪有心思跟你扯这些闲篇?再说了,刚才王大人你的所作所为也实在太令人寒心了,连我折可适都有点鄙视你!”

连本属于同一阵营的折可适都感到了不可思议,半是解围、半是调侃地插话道。“折将军这话说的,本府也在就事论事不是?再说了,刚才生死关头,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不靠嘴头上的功夫与对方虚与委蛇又能如何?要说这一切都是你们防卫不力才造成的,老王我也是受害者,至少不应该这样被针对!”

好歹有接话头的了,王安礼自然满腹委屈地辩解着。“行行行,都是你的理,是我们护卫不周!不过王大人,本军门是个粗人,你们所谓的谈判呀、理番呀我是搞不明白,但老折只有一点是看在眼里的,那就是这次所谓的谈判确实搞得不咋样,就像做买卖赔本瞎吆喝不说,关键还搞出这么多变故,让人提心吊胆、窝囊透顶!”

折可适显然不想真的惹怒王安礼,话里话外显然是在为王安礼找台阶,甚至可以说是一唱一和。“折将军此言差矣!与番邦打交道可不是做买卖,既没有所谓的公平,更不能讲究唯利是图!所谓理番就是对番邦以礼待之并通过结交他们为自己赚取最大的利益!因为只有把外面的敌人摆平了,才能腾出手段和精力对付国内的对手和那些时刻打算为改变命运而蠢蠢欲动的贱民!这就是芝麻与西瓜的区别,关系到生死存亡。所以,理番就需要放下身段、取悦于外邦,用好听一点的话说就是与对方交朋友,至于手段自然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王安礼显然是在借题发挥,又或者这本就是他内心的想法。“荒谬、荒唐,简直是岂有此理!”

章楶显然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地自我嘟囔着。“就是、就是,王大人你也太异想天开、语出惊人了!敢情我堂堂大宋国在面对外敌是就只能摇尾乞怜、就只能当散财童子、靠割地赔款换得安全?靠卑躬屈膝求得保护?不对,绝对不对!至少我们军人不要这样的理番!”

折可适显然对王安礼的话有点不敢苟同,虽然语气不那么坚定,但仍在摇着头否认道。“我的折将军哎,有道是读书少害死人!难怪我大宋开国以来一直以读书人为尊!折将军虽然驰骋沙场、无暇读书,但总不会连太宗遗训也不清楚吧?太宗曾经谆谆教诲我们,要摆平外面的敌人,使用军事手段绝对属于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谁又能保证在我们与外敌两败俱伤的情况下不会被国内的家伙黄雀在后了?所以,归根到底出路只有一条了,那就是用钱、用土地来满足外敌的胃口,换取我大宋一方平安!这才是君子之道,这才是上上之策?否则,你以为我们大家都是吃干饭的,劳心劳力干这些两头受气、吃力不讨好的所谓的理番买卖!”

王安礼一幅大惊小怪的语气继续在借题发挥。“偏激、偏激,简直是以偏概全,不管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反正我老折就是不相信朝廷会如此决策,这简直就是割肉饲虎、与虎谋皮!知不知道番外敌人骨子里尊重勇士、欺软怕硬?你越退让,他就越觉得你软弱可欺,所谓朋友一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自欺欺人!靠花钱和进贡是买不来安全的,得到的除了耻辱就是灭亡!”

军人出身的折可适无论如何还有那么点血性,而且长期在边关与西夏人打交道,自然是理直气壮、言之凿凿。“愚蠢、莽夫,朝廷的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自然远非你这样一个边关守将所能洞悉的,你有这样的一厢情愿和人云亦云也情理之中!你也不想想,我朝的根本国策为何要文人至上?朝廷哪么多军队不到边关征战,非要放到汴梁周围难道就是为了好看?”

王安礼终于不耐烦了,话说得显然有点不客气。他也正是因为知道折可适是自己人、而且是在与自己唱双簧,所以才敢这样把话说得有点不顾轻重、直言不讳。反正西夏谈判的事情已成为过去时,之后的烂摊子如何处理也用不着他去考虑,他现在关心的唯一的事就是自己的所作所为不会被揭发,又或者不会被治罪就行。“本朝国策高深莫测,太宗遗训更是高屋建瓴,我辈人臣岂有何资格说三道四!倒是王大人对此领会的可谓深入骨髓、刻骨铭心啊!只不过老夫以为,任何事情都因时而异、因地而异。易经云,易则通,食古而不化者慎之!就是这个道理。本朝崇文抑武、崇番媚外虽当时适逢其时、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但随着时间的变迁,如果一如既往地按照王大人说得韬光养晦、养虎遗患的话,对我大宋朝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章楶终于忍不住开始发表自己的感慨了。文人最怕被封口,王安礼当然知道章楶的弱点,所以才这样对折可适长篇大论、对牛弹琴。到底让章楶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出口反驳。当然,他有自己的见解不错,但他更知道为人臣的身份,尤其是对赵宋国策和先皇遗训更不应说三道四。他之所以一开始就拿王安石的大不敬开刀,接着才顺理成章地道出自己的意见,显然有点既一吐为快、又让王安礼投鼠忌器、有苦难言的意思。章楶久混官场,不可谓不老奸巨猾。虽然他章楶也在妄议本朝国策和太宗遗训,但一则王安礼妄议在先,章楶最多算是随声附和,最重要的是他首先斥责王安礼大不敬在先,接着又对太宗遗训恭维在后,即使不着边际表示了点看法也是借着易经的话大而化之,根本就让人抓不着把柄。“章大人多虑了,文人议政本不少见,何况你我同朝文官,而且现在又共赴圣命、与西夏谈判,现在讨论这一问题根本不算无的放矢,说是为朝廷分忧、殚精竭虑都不为过,何必要瞻前顾后、小心翼翼?最重要的是,下官句句说的都是实情,难不成我们连议政的权力都没有了?大不了这算是途中夜话,风言呓语罢了!”

章楶在老奸巨猾,王安礼又何尝不是斤斤计较?你章楶既想当痛快又要立牌坊,我王安礼偏要大张旗鼓、名正言顺,这件事必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都别想好过!“行了、行了,算你王大人言之有理、论之有据,但国策如此,我们又如之奈何?不是因为朝廷软弱,不是有你们这些人推波助澜、恐外,我大宋又如何能面临如今的四面楚歌?我们的西夏之行又如何会这样一波三折、委曲求全!”

章楶终于发现上了王安礼的大当、被他拖进了愚蠢的议论中,所以赶快当机立断,立即打住,不再发言。所谓只缘身在此山中,有时候当局者的苦闷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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