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汉仔细打量，韦姑娘却始终坦荡，虽然和范林林一样的年纪，却带着大草原的狂野。黄鹤翔笑道：“不错。放得开。你先唱一遍？”
刘汉有过承诺就不好再管了，所以黄导直接开口。韦姑娘欣然应诺。开口便唱：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朋友，仿佛还在身边……刘汉微笑听着，心中却琢磨着，韦姑娘和李团长的‘师生反目对簿公堂悲剧’能否改变？这两人貌似八字不合，韦姑娘不够乖，李团长足够强，直接在学生的巅峰时期，一句‘艾滋病’把她摧毁。逼她远嫁国外，却又嫁错人。那是个魔鬼，人前秀恩爱，人后天天揍。韦姑娘多年之后才挣脱牢笼，带着三个儿子逃回国，却已经不是她的时代。她也是想证明一下，你说我艾滋，我怎么还能结婚生孩子呢？傻傻的女人啊，证明个屁啊。刘汉终于下定决心，改变她的命运。一曲唱罢，黄导继续责无旁贷的说：“她这风格适合‘辘轳女人井’，她有一种力量没有爆发出来，那才是她的优势。当然，单独唱好人也是极优秀的，但这里个个都优秀，她就埋没了。我建议换一换，李老师的意见呢？”
他说的客气，李团长肯定得给面子，毕竟他是导演。可万万没想到，李团长勃然变色：“不行！辘轳那首歌肯定要被批判的，把农民写成那样，简直地狱一般的生活，她能抗住吗？倒是你们都没事。”
最后一句已经诛心了，意思你们最后一推溜干净，让韦姑娘背锅，我这老师特么没赚到便宜，反倒惹一身骚。看似无比慈祥的李老师，涉及利益的关键时刻，绝壁是斗士。黄鹤鸣都被吓一跳，他这才发现自己想浅了，他不认为那是送给全国农民的歌。可别人不这么想。尤其大佬们不会这么想，估计鼻子都得气歪了。这晚会从头到尾的意图太明显了，就是要涵盖每一个阶层，唱出民间疾苦。最大的阶层就是工人和农民。工人一个‘从头再来’，农民一个‘泪花泡月亮’。整个一片黑。韦姑娘有点害怕了，大眼睛快速看看刘汉，又看看黄导，再看看老师，不知道谁掌控自己的命运，也不知道谁是对的，反正她自己是说了不算。刘汉忽然笑了。他附在李团长耳边低声道：“大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上港有个纺织女工，叫毛阿勄，你把她弄来教上两个月，让她唱好人。韦姑娘给我当学生，你们解除关系。”
李团长目光微凝，迅速盘算清楚，韦姑娘如果要唱辘轳，那就铁定栽了。刘汉倒是自保有余，但韦姑娘废了。那个毛丫头，应该是没问题，刘汉不可能砸自己的招牌，弄个不成器的纺织女工。只不过没有基础而已。教一个月也好，实打实的学生。瞬间计算妥当，她欣然点头：“好吧，我信任你。”
然后又朗声道：“我正式宣布收回刚才的话，韦姑娘不是我的学生。”
众人明悟，这是换人了。李团长又转向韦姑娘：“你现在是刘汉老师的学生，好好跟刘老师学，他是最好的老师。”
韦姑娘不知是福是祸，乖乖的点头，对刘汉恭敬叫了一声：“老师。”
李团长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曲谱给我。”
韦姑娘暗骂自己迟钝，连忙拿出好人的曲谱给了李团长。李团长欣然走了。黄导佩服不已，不知道刘汉怎么打发的，筹码太多了。刘汉看着黑黑的韦姑娘，笑呵呵地道：“以后不准唱好人，任何情况下。”
“明白。”
韦姑娘当然明白这是划清界限，她接过黄导的辘轳曲谱，端着仔细看。就在这时。范林林不知道哪根筋折了，跑过来大声道：“我也要做你的学生。”
众人侧目，这丫怎么忽然胆大包天了呢？这是你说了算的吗？还敢喊出来？刘汉笑道：“你胆子太小，不够资格。”
范林林羞窘的满面通红，我特么喊出来还胆小？她僵硬在那里，找不到台阶，下不来台了。始终没说话的福灵，立刻拉着她的手，到一边悄悄说：“你丫就唱个信天游，还得老板罩着？你以为他愿意收韦姑娘啊。以后有事说事，老板肯定帮你，没事别找事。”
范林林倒是能接受这种悄悄的批评，更何况福灵那是刘汉的助理，她很懂事的说：“我错了。”
韦姑娘看着曲谱心中琢磨着，看来我属于胆大包天的人。岂不知众人都感觉这傻妞无知者无畏，李团长都吓得撇清关系，她却一脸泰然？韦姑娘确实已经放下担忧，既然别无选择，那就拼命做好，生死随它去，多大个逼事儿？不行回大草原放羊。唱着放。曾方圆看看没事了，走到刘汉面前，说：“对不起，我没看懂歌词，无法投入情感。”
刘汉反倒佩服，认真的解释说：“你别误会，这首歌没有任何风险，奢香夫人是明朝的人，报幕的时候会讲一下她的伟大之处，我们要表现的是华夏文明的文化纵深，民族凝聚力，所以选择奢香夫人，歌颂她。”
然后给她详细讲解了奢香夫人的故事。曾方圆听得热血沸腾，感动地说：“我懂了。但是那个和声部分，什么意思？”
“落脚河是地名，崖对崖也是地名，你看不懂的都是地名。这些东西自己回家查。”
曾方圆有些羞窘，这文化底蕴的浅薄，彻底暴露无遗。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好，黄导，我先唱一遍？”
黄导点头，这丫头懂事，面面俱到。曾方圆立刻开始，刚唱了一个和声部分，刘汉挥手叫停。“不对，这是通俗歌曲，和声部分用气声唱法。听着。”
刘汉给她演示了一遍。曾方圆有些冒汗，偷偷看看导演，这够鞭尸吧？黄鹤鸣笑道：“让你怎么唱就怎么唱，只是一个唱法的突破，比起整个晚会的炸弹，尤其韦姑娘那个，你这都不算什么，放心吧，我保证全都没工夫搭理你。”
曾方圆放心了，敢情我这还是小鞭儿，韦姑娘拿的才是手榴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