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敲门声响起,赵梦瞬间一紧,江河决堤,如瀑倾泻,深潭一片激荡,夹着天籁乐章,又缓缓平息。刘汉终于喊了一声:“进来。”
赵梦猛捶他一拳,羞窘的蒙上被子。楚玉香走了进来,瞪着儿子说:“你姐在省城上直升机了,一会儿就到了,你去军机场迎接一下,不准把叶传香带家里来,知道吗?”
“妈,我知道。”
刘汉开始穿衣服。赵梦却连忙掀开被子道:“妈,外面根本没有住的地方,哪个宾馆都没有空房,我们这却空了那么多房间,让外人看着也不好,就让传香住这吧。”
楚玉香却悍然一摆手:“你别管,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完转身走了。刘汉柔声道:“梦儿放心吧,我会安排的,你躺一会儿。”
赵梦无言点头。刘汉飘然走了。赵梦依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她心中琢磨:“为什么老公的磁场,不是紫色的呢?”
她没有说自己能看磁场这个秘密。因为,她的能力来自梦里。……刘汉出了产业园大门,居然没找到出租车。现在的青山,再没有比出租车更俏的职业了,以前都是人找活儿,现在是闭着眼睛赚钱,满大街的人,有人下就有人上,每天都和春节一个收入水平。“你是刘汉?”
一个中年女人,声音发颤,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她的脸色被寒风摧残的干枯晦暗,如同风干的菜叶,身上的棉衣看起来是一种制服,只是胸前印的单位标识已经模糊,脚下一双棉靰鞡,满是泥灰,不知道走了多少路,受了多少苦,多少天没睡觉,似乎随时可能油尽灯枯。刘汉温和问:“你在等我?”
“是是是。”
女人眼中充满了希望,“我闺女到青山来了,她说要来这闯荡,我不同意,她就自己跑了,可她没有钱啊,我已经找了三天了,怕是不冻死也饿死了,井察也不管,你能帮帮我吗?我求求你了……”说到最后,女人已经哭了。刘汉叹了口气:“她叫什么?”
“元蝶。元朝的元,蝴蝶的蝶。”
慢慢地,刘汉眉头皱起。死了?看了女人许久,刘汉缓慢的吐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道:“我肯定能找到,但我不能白找,否则我以后不用干别的了。要么你的命卖给我,要么你女儿的命卖给我。”
女人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如果命可以替,医院天台上尽是排队的妈妈。带我找到闺女,我的命给你!”
她说的极其决然,只要找到女儿,随时可以闭眼。刘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怕女儿冻死饿死的女人,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换女儿的平安。他忽然消失。女人猛地瞪圆了眼睛,惊呆了,这是神仙吗?时间不大,刘汉骑着铃木王飞驰而出,到她面前一个急刹:“上来!”
女人急忙跨上后座,紧紧的抓住刘汉的衣服。摩托车一路飞驰如风。……寂寞山岭。白雪无人扫,依旧覆盖着枯树,冷风更加凛冽如刀。摩托车颠簸如船,时时凌空像要飞上青天,女人死死搂住了刘汉的腰。积雪最厚的地方,摩托车一个大回环,划出一片白茫茫,遮蔽了女人的双眼。摩托车终于停下。白雪散去,女人心中冰凉冰凉的。这是闺女住的地方?她可不认为刘汉的地位会骗她。那就是女儿真的在这。她凝固了。不敢问。过了许久。刘汉伸手一指:“她埋在雪堆里。”
女人早已经看到了那个地方的凌乱,她仿佛失去了呼吸,失去了生机,没有哭,没有泪。唯一的希望,没有了。哀大莫过于心死。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的嘴唇动了一下,在风中说了一句话。她自己都没听见,但刘汉听见了。“麻烦你了,请把我们一家人,埋在一起。”
这就是她的全部家人,这就是她活着的全部光明。如今,全部失去。她那干枯如菜叶的脸,好似回光返照,多了一丝圣洁,这是对生命的最后告别。她下了摩托,小心的扒开雪堆,露出了一具十八岁少女的尸体。就像睡熟了,一丝不挂,周围也找不到衣服。但却没有凌辱的痕迹,依旧是完璧。女人终于悲愤嚎啕。“蝶儿,别怕,妈来陪你了。”
她抚掉女儿身上的雪,又把自己全身的衣服和鞋都脱下来,一件不留,一件一件的给女儿穿好。然后,她光着身子,趴在女儿身上。失去了生机。……风雪忽然一寂。仿佛这一方世界被隔离。刘汉轻灵如猫,抱起了元蝶,把她换了一个方向,让她的头,紧紧的顶着妈妈的头。道境之中。庞大的能量灌入元蝶的体内。她的身体在快速修复。旋即,画符祝由一道接一道。这是祝由科最神秘的一道符。移魂!元蝶自己的灵魂早已经轮回去了。但她妈妈的灵魂还在。刘汉救不了这个女人,她没有女儿无法生存。但她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却能救她女儿,也能救她自己。妈妈的灵魂,女儿的身体。……吉普车停在产业园门前,两个貂裘美女下了车,各自拎着一个旅行箱,一模一样。叶传香惴惴地问:“真的行吗?我没带轮椅。”
刘硬咯咯笑:“没关系,有我呢。只要过了我妈那一关就好,我妈最疼我。”
她去香江之前,心中是有芥蒂的,但这十天一路同吃同睡同行,她已经真正的接受了叶传香。这是一个无可替代的人,她的长处谁也替代不了。何佳或有一拼,但何佳管的是电子产业园。刘硬也是大气魄,为了事业,就必须真正的接受叶传香,紧紧的捆绑在一起,不能无谓的内耗,把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楚玉香正和赵梦陪四个孩子玩。忽然韦秋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阿姨,你做好心理准备,叶传香和姐姐一起回来了。”
楚玉香勃然大怒:“那瘪犊子呢?”
“他好像没打到出租车,又回来开摩托走了,可能走错路了吧。”
韦秋自己都不信,刘汉还能接不到人?这太像故意错开。赵梦也连忙道:“妈,你别生气,见一面还是必要的……”“我不见!”
楚玉香猛地一摆手,咬牙切齿地对保姆道:“去给我找个棒子,等那瘪犊子回来,我非打断他腿不可!”
保姆无比听话,居然真去厨房找了一根大擀面杖,一米多长,比甜甜的胳膊还粗。递给楚玉香。赵梦和韦秋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