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氏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这一嗓子下来,就算陈氏想保她,现在也是保不住了。“你给我住嘴!”
陈氏大喝一声:“你真把自己当身份多么尊贵的人了!若不是青羽这些年在外静修,怎轮得到你们这些人进府来伺候老爷?如今我瞧着你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若是再不惩治你,全府上下都该说我心长得偏了!”
说罢,她冲着徐妈妈使了个眼色,那徐妈妈立刻便喝进正厅三五个婆子,将又哭又嚎的周氏给带出去了。周氏一贯是最在意自己的脸面的,可如今连续被粗使的婆子拽出静澜阁两次,往常攒下的脸面此刻也是丢尽了。可旁人不知道,楚念禾却是知道,当众对这周氏说的越是难听,就越能保住周氏往后的荣华富贵。毕竟周氏是她的侄女,这自家人都已训斥了,自然就轮不到旁人说什么了。静澜阁终于静了下来,可苏氏那头冷眼瞧着这出好戏,心却打起鼓来。都说法不责众,可如今就连周氏都被处置了,自己在这楚府里又没什么根基,眼见着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苏氏猜测着,若是处置的话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还不一定会严重成什么样子。且楚隐秋和楚乐妍都到了该婚嫁的年纪,往后若是大夫人回了府,这招婿娶妇的事便都落到大夫人的手里了。狠了狠心,苏氏便又跪了下来道:“老夫人,大夫人。方才妾身情绪太过激动了,也说了好些个不该说的话。”
她瞟了瞟陈氏和大夫人的脸色,见她们都静静地瞧着自己,她顿时便觉得自己这步棋是走对了。“妾身……妾身身为这府里待了十几年的老人儿,一不能约束好后进府的这些个姨娘们,二不能教育好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今妾身自请受罚,也在自己院子里静心思过,无事绝不外出。请老夫人和大夫人大人大量,饶了妾身这一次吧。”
这苏氏实在是压抑着自己从前张扬的性子,全然不是楚念禾刚被人从水中救出来时,初初见她的那副样子了。如今这话说的既恳切又真诚,饶是一肚子气的老夫人,此刻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能这样悔过,自是甚好,”大夫人柔声朝着老夫人说道:“母亲,您看她这自请的处置可好?”
陈氏知道大夫人这是有意在给自己掌事的面子,想让她脸上好看些。可一想到往后便要将这一应的管事家务假手于人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大夫人的眼神也是冷冷的。“你若觉得好,便这么办吧,”陈氏慢吞吞地说道:“左右这府里的事项往后都是由你管着,我老了,往后也没什么好决定的了。”
大夫人听罢了这话,便笑了笑,也没应这话茬,直接朝着苏氏说道:“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如今态度又这般诚恳,我自是不会让你没脸。往后的日子,倒也不必那般严苛,我说是让你们静修,却也不是囚禁你们,若是你有什么要办的事项,尽管差人来与我说便可。且老爷已经习惯你们伺候,若是就此让你们这般克己,也实在不妥。”
那苏氏闻听了这话,自然是万分的感激,跪着磕了头,就赶紧地从静澜阁出去了。这大夫人一回府,竟就接连处置了两位姨娘,一众人瞧着发生的这一幕,心里也不由得胆寒。狡兔死,走狗烹,保不齐下一回,这把火就烧到谁那里去了。一想到这里,众人不禁都挎着一张脸不敢说话了。大夫人目送着苏氏出了静澜阁,却转头瞧了瞧老夫人陈氏,又露出柔善的笑容道:“母亲脸色不佳,可是觉得媳妇处置得太过火了?”
陈氏听罢了这话,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不敢,如今你回来,又得了平克的授意要管着全府,我自然是时时处处该依着你,没什么过火不过火的。”
陈氏明显是生了一肚子的气,可大夫人听罢了这话,倒是巧笑嫣然地看着陈氏,脸上没半点生气的样子。“母亲在媳妇离府的这些年里,兢兢业业地管着楚府的一众事务,实在是辛苦。如今媳妇回来了,自然是不会让母亲继续劳心劳力,若是能将府中的事务接管过来,自然是好的。”
陈氏听罢了这话,心道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可如今一屋子人都听着,她也不好发声斥责大夫人,只得憋着一口暗气,手心都出了一层凉汗。可大夫人那边的神色却变了变,继续说道:“因着母亲的辛苦,媳妇是这样想的,往后这府里的管事权,还是全权在母亲的手里,由母亲管着大头儿。但若是母亲有嫌烦的地方,将一些杂乱的事情交给我便可,也免了母亲整日操劳心烦了。”
说罢,大夫人竟起了身,离着老夫人又近了一点,这才十分真诚地瞧着她道:“媳妇此番回府,一是为着您和老爷年纪大了,需要个人操持家事。二是因着念禾和隐秦,乐妍和隐秋到了婚娶的年纪,没有嫡母在家里做主,总是会遭到外人说不中听的闲话。希望母亲明白媳妇的一片苦心,莫要觉得我心思不正,与我生了嫌隙才好。”
这一番话说下来,不光是在场的众人,就连陈氏也是颇受震动,久久未曾言语。她从前一直觉得大夫人是性子倔强,娇气傲慢之人,这才一直冷着她,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可如今听了大夫人的话,她竟一时不知争这管家权有何用了。陈氏抬手虚扶了大夫人一把,这才缓和了面色和声音道:“你说这话实在是太见外了,即便你多年不回府,在外面人的眼中,我们也是不容置疑的一家人。”
说罢,她又露出了些难得的笑容道:“既是一家人,这管家的事也不用说非得落到哪个人的身上。我如今老了,许多时候也是体力不济,你若是有心思,便多替我管管吧!”
瞧着祖母和母亲终于冰释前嫌,楚念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提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待得早茶时间过了,楚念禾也同祖母请了安,打算回自己的院子里去歇息,可一出了静澜阁的门,一个人却在背后唤住了她。“姐姐,”楚乐妍颇有些热络地嚷嚷着:“姐姐可是要回宫去了?”
楚念禾的头还是有些晕,可一想到这楚乐妍于她还有用处,便停下了脚步对她说道:“祖母替我告了假,我打算在府里休息一两日才回宫的。”
听了她的话,楚乐妍便有些羡慕地朝着她说道:“若说起祖母疼爱姐姐的程度,妹妹还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姐姐只是头疼发热,竟然都是祖母亲自派人去宫里替姐姐告假呢。”
说罢,她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楚念禾的脸:“姐姐的面色实在有些苍白,这些日子着了凉,可记得不要再吃生冷的东西了,穿的衣裳也要防寒保暖才好。”
楚念禾便点了点头,称谢了几句,转身便欲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