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妃的声音虽尖利刺耳,可楚念禾听了她说的这段话,却是明显感觉到她有些心有余力不足的感觉,仿佛真的因为这次有孕而十分不适的。她低着头,沉吟了半晌也未吭声。那蜜妃见了她这幅样子,却是忍不住掩着嘴笑了两声,用刻薄的语气朝着一旁的宫女道:“你瞧瞧她,平日里号称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可我问她两句,竟也是吭哧着说不出话来。可见公主眼界实在狭窄,竟连这样的人也瞧得上眼呢。”
蜜妃说完这话,更是一脸挑衅地看着楚念禾,仿佛只为了激怒她才这样说的。只是,楚念禾今日过来,却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蜜妃本来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如今又怀了身孕,于情于理,她都不该与这样的一个人计较的。“娘娘,”楚念禾又略略沉吟了一下,这才抬起了头看着蜜妃道:“既然娘娘将处置这些奴才的权利给了我,我自然是要帮娘娘分忧解劳的。”
说罢,她也不顾蜜妃脸上露出的惊愕表情,起了身便回头对着那总管道:“你可是内务府掌管花草的?”
“是……是奴才。”
那总管低着头回了话。楚念禾点了点头,又瞧了瞧地上散落着的菊花,又开口道:“你们可知道蜜妃娘娘不喜菊花,甚至闻了菊花的味道就会不适?按说这各宫娘娘们的喜好你们都该十分清楚的,怎的今日竟犯了这样大的错,难怪惹得娘娘生了这样大的气!”
她的语气略略严肃了几分,听得身后的蜜妃眯起了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楚念禾的背影。“回禀楚令侍,”那宫人犹豫了一下,赶紧苦着脸回话道:“奴才自是听下头的宫人们提过一嘴,蜜妃娘娘的喜好也是入了我们库房的记档上的。只是……只是今日这菊花,乃是皇上吩咐了我们内务府,让我们特意培植的绿菊。楚令侍也知道,这绿菊培植不易,皇上也是见这花颜色特别,所以特意吩咐我们挑了成色好的,先行送到蜜妃娘娘这里来的,,这……实在不是我们非要惹怒娘娘,让娘娘不高兴的啊!”
绿菊?楚念禾和蜜妃的眼神同时落在了那些散落的菊花上,果不其然,在粉色和黄色的普通菊花之中,真的有几束颜色极特别的绿菊在里头,看起来十分新鲜。楚念禾闻听此言,便又回了头对着蜜妃道:“今日之事,自是全怪这些奴才不懂事。若是他们能一早派人来将娘娘的喜好问得仔细一点,娘娘也不至于生这样大的气,实在是娘娘受了委屈了。”
说罢,她也不顾蜜妃是什么脸色和意思,又回了头对着那总管道:“今日你虽是好心,只是这好心用错了地方,这事情到底也是办的不对。今日娘娘既把处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了我,我自是也不可徇私枉法,轻纵了你,你可明白?”
那总管是个识时务的,当即便叩了头道:“奴才明白!明白!只求楚令侍手下留情,让奴才留着这条小命将功折罪,但求好生伺候蜜妃娘娘就是了。”
“嗯……”楚念禾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那总管道:“你倒是乖觉,不愧是在宫里伺候久了的老人了。既如此,你即刻便回去,将蜜妃娘娘喜爱的花多搬一些过来,再着人将这绿菊好生打扫了,对皇上只说是蜜妃娘娘不甚喜欢绿色,旁的就不必说了,你可清楚了?”
“清楚!清楚!”
那总管如何不知道楚念禾这是在给他台阶下,当时便应了。只是那蜜妃却不是好糊弄的,当即便冷喝道:“楚念禾……你……!”
可楚念禾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当时便在她跟前半跪了下来,轻声说道:“娘娘今日受了大委屈,我也是一心替娘娘不平。只是娘娘就算再怎么懊恼,也该多为肚子里的小皇子多想想才是。他才那么一点儿大,正是娘娘需要悉心呵护的时候,若是此刻就以小皇子之名与人生气,怕是总要惹得合宫皆要将注意力集中到小皇子身上,这与娘娘的本意,岂不是背道而驰了吗?”
她的话一半劝慰一半警告,那蜜妃自是也不傻,听罢了话,也咬着嘴唇不吭声了。那总管赶紧带着几个宫人一道出去了。只是蜜妃虽将此事强忍下来,此刻也觉得十分不好受。她想了想,便朝着一旁的女子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对着楚念禾道:“你跟我来,”便信步朝着她的寝殿去了。楚念禾一路随着蜜妃进了寝殿,又进了内室,直到外头的人不能再听见她们二人的声音之时,蜜妃才停了下来,慢吞吞地在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下来。楚念禾垂手立着,自是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蜜妃眯着眼睛瞧了她半晌,却是只冷笑一声,语气沉沉道:“楚念禾,你方才真的是演的一出好戏呢。”
说罢,她略低了头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只是,也不知那几个奴才会不会领你的情,但愿他们的人情对你也有几分用处。”
这话是挖苦带着讽刺,似乎有意想要激怒楚念禾。可楚念禾却只沉吟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娘娘实在是误会我了,我方才只是为着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这才与那些奴才们讲和,说白了,我都是为了娘娘才这样罢了。”
“为了我??”
蜜妃听闻她的话,却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新闻一样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哈哈一笑道:“怪不得公主被你拿得死死的,竟是时时处处都要你在身边陪着。如今我看,只怕是你这张小嘴实在是太过能说会道,这才引得公主竟连理智都没有了,被你玩弄得竟是团团转!”
她玩弄公主?楚念禾瞧了一脸得意的蜜妃一眼,沉吟了一下,却是又笑了。“你……你笑什么?”
那蜜妃实在没想到她会露出这种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也敛去了几分。楚念禾盯着蜜妃细细瞧了一会儿,直瞧得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又开口冷声喝道:“你这样看着我……”她的话还未说完,楚念禾已经到了一把椅子跟前,扑通一声坐在上面,又拿起旁边碟子里的糕点吃起来了。“你……你!放肆!”
蜜妃惊得差点站起身来,眼神里也添了几分戒备。她从小锦衣玉食,备受宠爱地长大,如何见过这样对她不恭不敬的人?若不是阿尔奇回来同她说了那桩事,她怕是早已经喝令了外头的人来将楚念禾拿下了!“娘娘不要紧张,”楚念禾将那块软糯的糕点吞进了肚子里,又巧笑嫣然道:“我只是忙得没有吃中饭,如今有些饿了罢了。娘娘若是不介意,我便在这里坐上一坐,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不会耽误娘娘的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