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念禾一时便有些心慌,只担心着若是外头的侍卫瞧见颜离倾在这里,怕是他私自回金云城的事便会传遍宫里。且她虽然不甚在乎是否会被传说她和颜离倾私下会面,只是此时毕竟是在宫里,若是一着不慎,怕是也要给公主添了麻烦的。正犹疑着,颜离倾却是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别怕,有我在,”松开了她便欲朝院子里去。瞧着他就快到门口,楚念禾也不知该拦还是不拦她,一时脑子里嗡嗡直响。可正待这时,一旁的小婵却是一个箭步窜到了颜离倾的跟前,自告奋勇道:“殿下,是奴婢声音太大招惹了侍卫过来,外头的侍卫还是让奴婢去应付吧。”
说罢,也不管颜离倾应该是不应,起身便朝着外头走了出去。颜离倾大概没想到楚念禾竟然有这样行事风风火火的丫头,一时便有些惊讶地回了头瞧楚念禾。楚念禾也不知该解释什么,便也没说话,信步到了门前去瞧了。却说那小婵到了院子里,见那些侍卫正按着剑往屋子里瞧,便故意陪着笑道:“哎呀,几位侍卫大哥怎么来了?”
那侍卫见出来的只是个丫鬟,面色便有些不悦道:“我听着你们院子里仿佛有人叫喊说来了刺客,保卫宫城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没理由不来看看吧。”
“刺客?”
那小婵却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疑惑道:“什么刺客?我怎么没见到?”
那几个侍卫闻言,却是面面相觑了一下。为首的那个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们听得清清楚楚,这声音就是从你们这鸢尾阁里传出来的,难不成还会有假?不会是你们这里有什么猫腻,故意窝藏了刺客吧!”
这侍卫态度十分生硬,小婵的一张热脸自然也是贴了冷屁股,十分难堪。屋子里的小苓不由得也替小婵捏了一把冷汗,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小婵,这院子里怎的来了侍卫?”
她一边状作怀疑地走过去,一边说道:“可是你在外头又胡说八道惹了谁,竟让侍卫大哥们来这里要抓走你了?”
小婵被这几个侍卫说的正觉恼怒,如今听得小苓的话,自是没好气地道:“这几位大哥说咱们窝藏了刺客,要把咱们一块带回去呢!”
“你……”那侍卫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公子,来这宫里当侍卫也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如今见小婵对他们如此不恭不敬,自是气的一张脸都红了几分。“这位侍卫大哥,”小苓赶紧接过了话茬,又笑着对他们说道:“既然几位怀疑我们这里来了刺客,进去搜搜倒是也无妨。”
她的态度很是柔和,听得那侍卫的脸色也和缓了一些。那侍卫扬了扬脑袋,一脸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起身便欲朝着屋子里去。可小苓却是又笑了一下,伸出了胳膊拦住了那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侍卫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小苓便收回了胳膊,笑着说道:“几位是为了保护宫城,听了有人叫喊刺客,来查验自是没什么不对。只是……”她的话锋一转,却是没再说下去。那侍卫在宫里也待了不短的时间,听得她话里有话,便疑惑道:“只是什么?”
小苓便笑了,又朝着那侍卫走近了两步,用只有他们二人的声音道:“只是,如今我们小姐楚令侍正在屋子里休息,指明了不可让任何人进来。几位侍卫大哥进屋子去虽没什么,可若是传到公主那里去,公主怪罪下来,我们楚令侍自是也没什么说辞替几位大哥说话的。”
她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只是对面这侍卫听了,却是露出有些匪夷所思的表情来,皱了眉头道:“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岂敢,岂敢,”小苓的表情也加了几分认真和凝重:“我只是说了事实,既没有故意隐瞒,也没有夸张,您听了我的话,自是可以不必理会,依然去屋子里搜查。至于这其中利害……还请这位侍卫大哥自行斟酌才好。”
那侍卫听罢了她的话,方才的盛气凌人也隐去了不少,沉吟了半晌,他才说道:“我们自是不想去打扰楚令侍,只是……今日是我们当值,若是真的有刺客……”“若是我们鸢尾阁真的来了刺客,怕是我们该是比侍卫大哥更紧张才是,又何必在此与你周旋呢?”
那侍卫闻言,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了看小苓,沉吟了半晌,挥手便对着后头那几个侍卫道:“咱们走!”
便毫不迟疑地离去了。而小婵和小苓却是等了半晌,直到那几个侍卫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们两个才呼了口气,互相依偎着差点瘫倒在地上。“小苓,你什么时候有这样好的口才,”小婵的煞白的脸色恢复了几分:“若是早知道你能将他们劝走,不如一早让你自己来算了。”
“谁让你先跑来,又同人家赌气。”
小苓一脸无奈地瞧了瞧她,突然又想起了屋子里的楚念禾,“哎呀”了一声,赶紧朝屋子里跑了过去。楚念禾和颜离倾此刻已经正襟坐在桌前,见她们进来,便笑着说道:“方才应付那些侍卫不易,辛苦你们了。”
小苓却来不及回答她的话,一脸焦急的表情道:“小姐,方才这侍卫一来,倒是让奴婢忘了一件事。方才公主身边的小莴姐姐来回话,说是公主现下正在正阳殿门口跪着,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不肯起身了!”
“什么。”
方才还轻松的表情瞬时沉了下去,楚念禾甚至来不及细想,起身便朝着门口奔了过去。可刚走出几步,她便想起了身后的颜离倾,脚步便迟缓了下来,回头朝着他看了过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回头看他,只觉得仿佛自己一转身他便又会消失。方才两人相处的时候实在是太过温柔宁静,而这样的感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可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绝不可以贪图这一时的温存而不理会公主的安危。眼下她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若是她这样过河拆桥,可还担得起自己从前立下的志愿吗?想到此,她的面色便和缓下来,轻声对着颜离倾说了一句:“殿下,请保重,”便毅然决然地出去了。而站在她身后的颜离倾却依旧是温润如玉的表情,他洁白的衣衫在暗黄色的余晖笼罩下,竟带了几分格外的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