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将、林婉怡的母亲。而眼前这个男人,被下属称作“大人”,又那般清楚朝廷上下的事宜,还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岛上,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他正是那个带着十万水军叛逃的原江南水军都督林傲群。而苏懿为何会来这岛上,也是林长青的功劳。她当初惦念着江南药材业的事儿,便让他没事儿多盯着点儿悯善药庄。悯善药庄背后的靠山是当朝太师赵亭广,这是混这一行心照不宣的事儿,林长青听她提了之后,便安了个暗线在药庄里,没想到还真被他撞见了些门路。悯善药庄在几个深夜里,分几批次,送了几个大夫和几船的药材出港,送出去之后再没回来。江南的药材要么在淮中下货、要么就在渝州的三周口下货,然后分发至各地。林长青派人到三周口打听了一下,那几船的药物都没有送到三周口去,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些大夫和药材,顺着蒙江出了海。大周倒是有航海贸易,但多是茶叶和丝绸这些利润大的东西,不说药材这个东西本身就是必需品,供不应求,就说出海贸易,还得官文牒书、专批大船,那些普通的小货船,可经不起大海里的大风大浪。这就说明,这些大夫和药材虽然被送出了海,但是不可能走太远。而江南附近多岛屿,岛屿上水帮林立、水匪众多,谁又要得起那么多的药材?且还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太师的人送人送药呢?“林傲群的十万大军!”
对于军队来说,凶残的敌人不怕,恶劣的环境不怕,最怕的是生病,是疫症。病来如山倒,疫来似水倾,一旦有了源头,一传俩,两传四,用不了半天,就能让你全军覆没!“可现在冬春交接,这么冷的天气,不说不轻易有疫病,就算是有,也不会传播得很快的。可照你说的,赵亭广又送大夫又送药材的,肯定是很多人病了……看来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得亲自去看一眼才知道了。”
林长青道:“谁去看?林傲群是丧家之犬,肯定是草木皆兵。就算是派人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也不定能混的进去,不如……”“我去!”
“什么?”
“我说我去。”
林长青连忙道:“你别胡闹,你出了事,我可没办法跟魏国公府和煜王府交代,就是六妹也肯定会怨死我的。”
“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苏懿轻轻笑了起来,“人生病了,自然得看大夫。人生病了一个大夫看不好,自然得找另一个大夫。你不说他们已经送了几个大夫过去了吗?你也不想想为什么。定然是前面去的大夫看不好,所以才接二连三地派人去。而我不巧,通晓一些岐黄之术,糊弄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你来,帮我个忙……”随后,林长青帮她在淮中造势,放出名声,她再帮人治病,让人知晓她的本事。果不出预料,没过三日,“请”她的人就到了。你看,压根儿就不需要费心找叛军的落脚点,也压根儿不需要费心想法子混进去,人家直接就把你请到了他们面前。虽然眼睛蒙着布看不见林傲群的模样,不过苏懿也不觑,有礼有节地拱手道:“大人不要小看了女人,有时候,女人也能做男人不能做的事情。大人也不要小瞧了男人,毕竟大人也是大周人,你说大周男人都死光了这话……咳咳,难不成,在坐各位都是……咳咳……”不是男人,那就只能是太监了。“你!”
在场的几个属下要怒,林傲群却摆了摆手。“的确,就这张利嘴,就没几个男人是你对手。不过人在屋檐下,还是得学会低一下头。你就不怕,我让人撕烂你的嘴?”
到底是当过一方大员的人物,虽没怒,却自有威严。不过苏懿并不惧,反倒是笑了起来,神态自若地一拱手:“是小的无状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饶恕则个。”
林傲群眯眼细细瞧她:“见你也算个人才,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苏懿回道:“小的初出茅庐,名不见经传,之前又一直跟着师父学医,并未出来走动,大人不认识也算正常。”
“是嘛。”
林傲群捋着胡须,突地话锋一转,“听你的声音,是北方人?”
苏懿顿了一下。林傲群继续道:“听说那苏懿好像师从天下第一神医夏春秋对吧……那同是北方人,姜神医师从何处,可见过那夏神医和苏二小姐啊?”
这老狐狸!苏懿暗啐了一口,虽然早料到这只老狐狸不好对付,也做好了各种设想和准备,却没想到会栽在这口音上,这的确是她疏忽了。林傲群把话头往这方面引,若说他对她没起什么疑心是不可能的。玉香歪着头问苏懿:“小姐,谁是苏懿啊?奴婢怎么老是听见有人提她?”
苏懿竖起拇指,真想说一句――神助攻!她淡定自若地道:“一个不要脸的女人罢了,半路出家,也好意思自称医者出来丢人现眼?医术博大精深,她学个三年五载,也就懂些皮毛罢了。”
林傲群目光不离她:“那照你的意思,你的医术,更在那苏懿之上?”
苏懿轻呵一声:“要不大人把她请来,让我们二人比试一场?”
“哈哈哈哈……”林傲群大笑了两声,“姜神医的本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次请你过来,是有几个病人要姜神医帮忙看看,若能治好,酬劳自不会少了你的。”
“治病救人倒是无所谓,只要大人你开得起价钱。只不过……”苏懿动了动鼻子,蒙在眼睛上的黑布也跟着动了动,“这就是大人待人的态度?”
“非常时期,就烦请姜神医多担待一下了。”
林傲群笑眯眯地说完,转瞬变脸,“来人,带姜神医下去休息!”
“还有我……小姐,还有我,我我我……”玉香赶紧地刷着存在感。苏懿笑道:“大人,这小丫头是近身伺候我的,我能带着吧?”
“姜神医请自便。”
和林傲群见过面之后,那些下人们对苏懿客气多了,给她安排了独门独院,还让她洗漱更衣吃饭。除了周围警戒里三层外三层,倒真像是来做客的了。玉香一边替苏懿更衣,一边小声地道:“小姐,咱们都掉贼窝里了,你就一点不害怕吗?”
苏懿轻笑:“什么贼窝?你没听见都叫他大人吗?指不定是什么高官呢。”
“高官?小姐,咱们该不会被叛军抓来当俘虏了吧?”
瞧,连小丫头都回过味儿来了。“那……叛军为什么要抓小姐啊?”
“我是个大夫,叫我过来还能为什么?给人治病呗。”
苏懿唇角挂笑,语态轻松,可神色却异常严肃。林傲群对她的身份猜着几分、怀疑几分她心里没谱,且一直蒙着眼睛连人都没见到,第一回合交锋她就惨落下风。不过林傲群说话点到为止、留有余地,没有把她逼狠咯,至少说明,现在他还是需要她的。而她既然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若是能找到他和林傲群勾结的证据,摸查出这里的地形和兵力布防,那轩辕冽要打进来,可就容易得多了。而林傲群那边――“大人,那个女人来者不善,可不能不防啊!”
“我知道。所以派人把她盯紧咯,只让她一个一个地接触那些兵,所开药方得经过所有大夫的手才能下药,一旦她有任何小动作,立马给我抓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