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岩的雄心壮志是许媛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知晓的,不管他们有没有真正弄懂,张猛的事总算是基本解决了。 “张猛,助手找到了没有?”
谢岩问了另外一个他还不知道答案的事。 “没有,要不校尉你给找一个吧,某家不认识那些读书人,找不到。”
张猛如实说。 “谢县男,恕我冒昧问一下,张猛在作坊里,好像平时事务并不多,为何需要一个助手?而且还必须识字呢?”
黄一清有些不明白,开口问道。 谢岩道:“如果张猛识字,的确不需要助手,平日里,看起来他几乎没多少事,实际上是他完成不了他最应该做的事情,那就是将作坊里制作出来的各种样品,进行记录,尤其是制作的详细过程和各种数据,只有依靠这些,作坊里的其他人才能制作出一模一样的东西,甚至于交给其他人,也一样能够做出来,助手只不过是代替张猛完成而已,可以这么说,哪一天张猛能够自己完成的时候,他就可以做官了。”
除了张猛,别人都听懂了,那哪是什么助手啊,分明就是一个可以掌握张猛所有技艺的人。 “什么都告诉了别人,那张猛岂不是无用处了吗?”
黄雅雯颇为气愤地说道。 “怎么可能呢?”
谢岩道:“乡里给予张猛的所有好处,仅仅是代表这次的发现,日后如有其他发现,并且证明了行之有效,依然会有其他的奖励,且有可能比这一次的还要优厚。”
“那为什么需要一个助手?张猛一个人不就可以了吗?”
许爰也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张猛是发现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因为他不识字,所以无法记录下来,更加无法经过整理后,形成学问推行天下,助手的作用仅仅是用来记录,整理成学问,那将会是学堂的事情,而且我相信,张猛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更好的发现,诸位应该相信这一点。才是。”
谢岩缓缓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张猛的发现可以形成学问?这是屋里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既然涉及到学问,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质疑谢岩的话,只能以沉默表示认可。 事情几乎已经全部说完,继续留在谢岩这里也没有多大意义,许爰便代表众人起身告辞。 谢岩没有挽留,却很有礼貌的将他们亲自送到门口,只是在许爰临出门时说:“许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许爰不太明白,只好让黄雅雯他们稍候,自己则回到屋内。 谢岩道:“我请许先生给黄文兄弟带一句话‘张猛的助手,他如果有兴趣,我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警官,你凭什么如此认为?”
许爰瞪着大眼看着谢岩问道。 谢岩没有做正面回答,而是说:“有张猛在,安全不是问题,他也不需要天天在,偶尔来一次做好记录即可,请转告他,在乡里,不分男女,人人平等。”
许爰有些不记得自己怎么走出房间了,谢岩最后的那句话,等于说他已经看出来黄雅雯是女子了,那么自己呢?她不知道。 谢岩看出来黄雅雯是女子,其实一点也不奇怪,黄雅雯很少穿男装,自然没多少掩饰的意识,所以很容易被看出,只是谢岩很奇怪,许先生为何会匆忙忙的走了,甚至于连招呼也没有打。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想回“洛阳”也不可能,驿站里空的客房不少,住几个人倒不是问题。 旁人不清楚黄雅雯是女子,自然不会管为何许爰会和她住一间屋。 夜里,许爰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总觉得,谢岩已经知道自己是女子的事,可是,知道又如何呢?她想不清楚会怎么样? 黄雅雯同样没有睡着,许爰将谢岩说的话完整地说出来后,她有些不知所措了,答应吧,似乎不好,可要是不同意呢,自己天天待在家里,确实无聊的很,尤其是兄长和那些孩子们很快也要离开了,加上许爰几乎就不怎么在家,那自己一个人,想想都觉得害怕。 “爰儿,你说我要不要答应?”
黄雅雯察觉到许爰没有睡着,故而问了出来。 许爰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道:“只要你愿意,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那可怎么办?”
黄雅雯不免担心地问了一句。 “不能怎么办,本就平民,何必管旁人说法。”
许爰出来做事久了,大体上已经知道世人的一些想法,对于女子来说,只要不是什么世家、显贵人家的女子,几乎在世人眼里最多也就是感觉到诧异而已,说三道四是免不了,但也仅此而已。 “唉!还是想想吧。”
黄雅雯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 许爰没有继续说了,事也就那么点,行不行都不是很重要的。 第二天,几乎一夜未眠的许爰和黄雅雯最先走出房门,出乎意料的是黄一清和张猛竟然已经在等她们了。 驿站有专门的食堂供应早餐,他们前去用过早餐以后,黄一清道:“我打算去常远那里看一看,你们呢,有何打算?”
黄雅雯道:“好像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黄氏兄妹是客人,他们说去,许爰和张猛只有奉陪。 常远平日都吃住在学堂的工地上,他的屋里,堆放着形形色色的图纸以及各种各样的账册,当许爰告诉他来意,并且介绍了一下黄一清的情况后,常远那是喜出望外,急忙说道:“既然是谢县男认可的,常某自无二话,黄兄弟,只要你来,工钱包你满意。你也看到了,这里账目众多,常某才疏学浅,计算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费心力,可以说根本算不过来。”
说着还顺手从桌上拿起一本账册递给黄一清,跟着说道:“你看看这本材料账,常某算了一天多了,还是没有算清楚,到底现在还缺多少东西。”
黄一清将账册打开看了一下,见只是一本简单的流水账,只不过因为记录的事项很多,经手的人也很多,所以看起来很混乱,但实际上,按照冯宝教的方法,只需要分为进和出两项,并分别列表,然后将数字一一填进去,最后进行汇总,就可以得出一个准确的结果。 “常兄不必多虑,在吾看来,此本账册所记载的东西,不出半日应该可以算清楚。”
黄一清自信满满的说道。 “太好了!”
常远激动地都快跳了起来,二话不说,从门口叫过来一个随从道:“速去给黄先生打扫出一间干净的房出来。”
说完,又对黄一清道:“不知府上在哪里?常某马上派人去取行李,如果还有其他什么需要,请尽管说出来,常某一定办妥。”
常远的热情,令黄一清非常意外,也非常感动,他先对常远道:“取行李之事不着急,吾家就在‘洛阳’,很方便的。”
接着,回身对黄雅雯道:“为兄打算留在此地做点事,家里的事,就由你回去说一下了。”
说完之后,竟然拿起账册坐了下来,看样子,他已经准备开始计算了。 黄雅雯看了看兄长,再看了一眼许爰,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难道就像兄长说的那样,自己回去直接告诉父亲不成? 黄一清迅速开始了“工作模式”,直接在常远的案几上忙碌起来,而常远负责给他打下手,两个人忙的不亦乐乎,忘了黄雅雯他们三个人。 “走吧!”
许爰轻轻地说了一句,挥手示意张猛和黄雅雯跟在自己后面离开。 走出房门没多久,黄雅雯突然问道:“一个人是不是有事可做的时候,都是这样?”
许爰道:“谢校尉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事做是一种快乐,无事可做才是悲哀’,我以为此话颇为正确。”
张猛也接过话道:“嗯,是这么个理,某家在制做东西的时候,可以不吃不喝埋首苦干,也不觉得有什么累,反而是平日无所事事的时候,才会觉得日子难熬。”
“做事,真的有这么好吗?”
黄雅雯喃喃自语。 张猛不知道黄雅雯是自己对自己说,以为她是问自己,就很认真地回答道:“是很好的,也很开心的。”
“那——”黄雅雯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张猛,问:“我给你当助手好不好?”
刹那间,张猛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震惊里混合着喜悦,同时还夹杂着不可思议的模样,最后呈现出,一幅张着嘴目瞪口呆的表情。 “到底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呀!”
黄雅雯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行行行!”
张猛忙不迭地答应。 “那你还不带我去作坊看一看?”
黄雅雯又道。 张猛急忙道:“作坊那边又脏又乱,可否容某家先回去收拾一下?”
“没关系,我过去看一下,认个地方而已。”
黄雅雯说完还不忘又加了一句:“你要是再推三阻四,我可就改主意了。”
“行,现在就去!”
张猛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且立刻向停放马车的地方跑去,不用问,也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了。 许爰没有和他们一直前行,而是在半路靠近驿站的位置下了马车,她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了。 刚到驿站大门口,许爰看到了同样准备进去的韩跃,就开口叫住了他。 “许先生,请问有事吗?”
韩跃行了一礼,很有礼貌的问。 许爰没好气地说:“去告诉你们家校尉,他的想法都实现了,黄家兄弟都答应了。”
说完自顾自的走进驿站。 韩跃压根听不懂,可想问的时候却发现许爰已经不见了。他只好直接去了谢岩的房间,将许爰的话转述了一遍。 谢岩听后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知道,张猛的助手问题已经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