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李义府再次出班道:“臣请下旨彻查此事。”
“陛下,臣附议李侍郎,请旨严查此等与民争利之事。”
另有官员站出来说道。 尽管没有人指名道姓,但是大殿之中,没有人不知道所谓“彻查”,其实就是直指“中书令”来济。 李治看了看脸色铁青,却是一语不发的来济,心里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多半是“昌盛号”私下干的,来济可能完全不知道。 然而,官场就是这样,当皇帝不想保你的时候,往往一件小事便可以决定一位重臣的去留。 谢岩想要推行“新商税”,来济是拦路虎;李治想要摆脱宰相对自己的“束缚”;而诸如李义府之流,那更是巴不得在自己头上的人全部倒霉才好,要不然如何升官呢! 很不幸,在长孙无忌不在场,李绩又不可能站出来说话的情形下,来济成了那面被众人合力推到的“墙”。 “此事交由‘刑部’查办,限期十日。”
李治说完,停顿片刻,又接着道:“在此事未查清楚之前,‘新商税’一事,押后再议。”
天子金口玉言,岂容朝臣多话!一场纷纷扰扰的金殿之争,算是暂时停止下来。然而,事情会就此打住吗?显然那是不可能的。无论是支持者亦或是反对者都知道,十天后,同样还是会出现今日的情形。 出了“太极宫”,谢岩疾步前行,追上崔义玄,二话不说,拱手道:“多谢大夫仗义执言。”
崔义玄微微笑道:“老夫无意朝中之事,此番不过为民尔。”
说完,即回礼告辞而去。 不管崔义玄所说是真是假,事实上是帮了谢岩一个大忙。 很多时候,谢岩不太明白古人的想法,或许君子之交淡如水,指的就是此等情况吧。 回到自己的府中,谢岩屁股还没坐热,冯宝就过来打听朝堂上的事。 谢岩大致说了一下后,又道:“我估计,等陛下了解到真实情况后,应该会下旨同意的。”
冯宝点了点头,道:“我看也是,只不过,一天不正式颁诏,一天难以安心啊。”
“那又没办法,急也没用。”
谢岩说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谢岩道:“没什么打算,明天去一趟东宫,也就没事了。”
“你跑东宫做什么?”
冯宝不解地问道:“难道去拜见太子?”
“当然不是。”
谢岩道:“刘仁实现在东宫当值,白天很少在家,我来‘长安’多日,不去见上一面,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那倒是的,左右都得去一趟,早去早好。”
冯宝说完站起来道:“你就好好休息吧,我待会儿还得去一趟‘周国公’。”
“又去?”
谢岩疑惑地看着冯宝问。 “没办法呀!贺兰敏之早上派人来请我,不去不合适啊。”
冯宝颇为无奈地道。 “去一趟没什么的,不过别忘了把令牌带上,免得晚上回不来。”
“知道了。”
冯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冯宝去“周国公”府的事情,谢岩是不用想也知道,不外应酬而已,根本算不上事。 时间过得很快,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冯宝也没有回来,在确定他带上了令牌以后,谢岩也就不去管了,自己如同往常一般入睡。 冯宝又一次喝多了,原本着还记得回来找谢岩说一件事,结果一进府门,被寒风一吹之下,感觉实在太冷,便匆匆跑进自己房里,想要先暖和一下再说,最后倦意上涌,倒头便睡,浑然忘记了还有事要说。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冯宝感觉自己饿极了,只能放弃继续赖床的想法,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屋外大喊道:“高大棒,给我弄一碗粥来。”
“好嘞。”
高大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洗漱完毕,冯宝顾不上修面,拿起高大棒送来的小米粥,“咕咚”一口便喝了下去,然后长长吐了一口气,算是彻底从酒醉之中醒过来。 “警官走了没有?”
冯宝一边开始修面,一边问道。 “谢校尉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高大棒的回答在冯宝意料之中,便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说道:“去准备马车,一会儿跟我出去,我这不用你管,先去准备吧。”
差不多半个时辰后,冯宝准备完毕,直接前往府门外。 高大棒早就带着八名护卫与一辆马车,做好了所有准备,见冯宝走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并且问道:“校尉,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东宫。”
冯宝一边说着一边钻进了马车。 “东宫”是太子居所,在“太极宫”东面,且紧紧相连。 作为大唐帝国的继承人,皇太子当然是有很多特权,其中之一便是拥有自己独立的卫队,大约三千人左右,而这支军队的统兵官,就是刘仁实。 当今太子李忠自入主“东宫”以来,刘仁实那是一直“称病”在家,一直到武媚成为皇后,他才踏足“东宫”。 刘仁实知道,现在的这位皇太子,早晚都要让位给武皇后的长子李弘,所以,他目前的任务就是握住兵权,看好今太子李忠,别让他搞出什么事情来,顺便等候真正的皇太子上位。 因为事关重大,刘仁实不敢有丝毫马虎,所以他必须得在东宫时刻盯着,这才是他很少回家的根本原因。 谢岩的到访,让刘仁实很是高兴,不仅亲自出宫门相迎,更命令属下去外面酒馆定了一桌宴席,准备好好陪谢岩喝两杯,哪知道宴席还没有送过来,宫门守卫却过来禀报道:“校尉冯宝,欲拜见将军。”
刘仁实看了一眼谢岩,发现他似乎也是很惊讶的模样,便不再多问,而是对前来禀报的军卒道:“速速有请,不可怠慢。”
很快,冯宝即出现在刘仁实的面前,且先行礼道:“冯某见过刘郎将。”
刘仁实一面招呼冯宝坐下,一面道:“冯校尉何必客气。”
说完,立刻示意下属上茶。 “你怎么过来的?”
谢岩很奇怪地问。 冯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到给自己上茶的胥吏退出房间后,才开口道:“有件事情,本来你去办一样,要不是昨晚喝多忘了说,我也没必要过来。”
“什么事?很重要吗?”
谢岩问。 冯宝没有回答,而是转首看向刘仁实,道:“请问刘郎将,能否让冯某见太子一面?”
“校尉见太子,为何?”
刘仁实话是回答冯宝,眼睛却是看向谢岩,心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郎将,此事个中因由,恕冯某无法明言,相信警官不难悟出,届时让警官详说岂非更好?”
冯宝一番话,等于是把问题推到了谢岩身上。 好在谢岩同样来自后世,结合冯宝昨天去“周国公”的情形,不难猜出,他要见当今太子李忠,必定与昨日的遭遇有关,那么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搞不好是得到了什么人的授意行事,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的不好多问。 大致想清楚后,谢岩对刘仁实道:“吾已大致明白,仁实兄不妨相助。”
有了谢岩这句话,刘仁实安心了许多,要知道,此时的“东宫”可谓是非之地,自王皇后被废,武皇后上位起,原本“东宫”的属官,以各种借口或请辞、或“称病”,导致偌大的宫中,只有一群宫女、宦官陪伴当今太子,所有朝臣避之唯恐不及,似冯宝这般要求见太子的人,那是绝无仅有。不过话又说回来,也就是冯宝,因为谢岩的缘故,刘仁实才会考虑一下,换做旁人,只会直接拒绝。 稍加思索后,刘仁实道:“正式拜见殿下,并不合适,通常而言,殿下午膳后会在花园走走以消食。”
冯宝听懂了刘仁实的意思,又问:“花园何在?”
刘仁实不答,却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很明显,花园一定就在那个位置。 “多谢!”
冯宝说完里起身道:“此刻差不多已是午膳时分,冯某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刘仁实也不阻拦,最后还提醒一句道:“除了花园,莫去其他地方。”
冯宝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等冯宝离开后,刘仁实看向谢岩,虽然一句话也没说,询问的意思却是明显至极。 谢岩道:“具体的情况吾真是不知,不过,冯校尉昨日去了‘周国公’府。”
听到“周国公府”四个字,刘仁实瞬间明白了,冯宝看似极不合理的作法,定然和此有关,而“周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啊,那是武皇后的娘家,很显然,冯宝是负有“特殊使命”而来的。 事情真的如谢岩与刘仁实猜测的那样吗?其实还真不是。 究其原因是冯宝昨晚酒喝多了,当贺兰敏之说姑母为了李弘登上太子之位而忧心忡忡时,冯宝随口说了一句:“此事不难,易如反掌。”
结果就成了如今这样了。 那么,冯宝究竟找太子殿下干什么呢?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