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军队的突然出现,对于童进来说,简直就是喜从天降;对于额吉而言,却是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望着每一名唐军制作精良的甲胄,额吉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笨重的盔甲,和那些连皮甲都不周全的军卒,他忍不住问童进道:“大唐的军队都是如此?”
童进心说:“吾都还没见过呢!”
可嘴上却说道:“大唐铁骑纵横天下,当然如此。”
额吉沉默了,他终于明白唐人的骄傲从何而来,那是因为背后有着这样一支强大军队,别看区区百骑,真要是打起来,两千多人还真未必拦得住。 一骑策马飞驰,自进营地起,即大声叫唤道:“唐人来了!唐人来了!那是唐军,是大唐的军队……” “王帐”内,黛丝依稀听到一个“唐”字,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名军卒连滚带爬地冲进大帐,气喘吁吁地大声道:“王、王后,大唐、大唐派军队来了!”
“什么?”
年轻的王后被惊地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 “是真的!”
军卒稍微喘了口气,道:“刘副使带大队唐军前往‘吐火罗’营地,据童将军说,刘副使带有文书,可令其退兵。”
军卒话音未落,黛丝已经跑出“王帐”,直接向着营地外快速走出,紧跟着,喀丽尔以及其他使节使节团家眷也纷纷快速跟上,或许她们已经“人在波斯,心属大唐”了。 刘定远身上压根儿没有什么文书,不过是在山脊上的时候,裴士峰观察地形时发现了“吐火罗军”的驻扎营地,临时决定前往驱赶而已。 身为这支军队的统兵将领,裴士峰谨遵冯宝“炫耀武力”的要求,直接领军扑向“吐火罗军”营地,并由刘定远以使节身份入营,一来“感谢”他们的保护,而来明确说明,大唐军队接手此地防务,请他们尽快离开。 “吐火罗军”那里见过如此军容齐整,装备闻所未闻的全甲胄骑兵,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即答应两日内拔营离开。 有了满意的答复后,裴士峰立即挥军前往本方小队所处的位置,在那里,小队和“波斯军”已经汇合。 “童校尉,汝怎会也在此地?”
一马当先的裴士峰冲着最前方的童进大声叫道。 童进很是疑惑地看着全身甲胄的裴士峰,只觉得声音似乎记忆中很熟,却想不出是谁。 待裴士峰来到近前,并取下头盔后,童进这才认出来,赶紧下马迎过去,同时“哈哈”大笑道:“吾当是谁,原来是士峰兄啊。”
想当年,他们两个人,都属于禁兵中的低级军官,多次共同在宫内值宿,私交甚是不错,没想到多年不见,却在“波斯”遇上,可谓巧合至极! 简单寒暄之后,双方开始各自整军列队,以并列方式,缓缓向营地而行。 待行至距离营地约三里地时,裴士峰举手示意全军停下,而后对身边的匡胜道:“告诉众将士,就地安营扎寨,一切按在大唐境内行军执行军律,全军上下,不得滋扰地方,违令者严惩不贷。”
说完,又对另一侧的刘定远道:“刘副使,请带末将去拜见王后。”
“裴都尉,请——”刘定远客气一句,接着策马前出,追上“波斯军”,随即裴士峰也快速跟上,两人并辔而行,虽仅两骑,但是在一旁“波斯军”的衬托下,反而尽显大唐强军风范! 不论是迎接唐军又或者是来看热闹的,许多“波斯”百姓很是好奇地凑了过来,其中也包括黛丝、喀丽尔她们。 刘定远看到了无比激动的黛丝,然而只能回以微笑,因为在这一刻,他代表着大唐王朝、代表着大唐军队。 穿过人群,穿过营地,来到“王帐”之前,刘定远与裴士峰一齐下马,并取下头盔,同时走了进去。 这是一场纯粹礼节性的会面,年轻的王后代表国王卑路斯欢迎唐军的到来…… 由于“波斯”重臣们大都跟着“卑路斯”在山区里,年轻的王后不得不亲自主持宴请事宜,好在一切皆属礼仪,用不了太多时间。 酒宴过后,刘定远先告辞回家,嘴上说是“想儿子了”,其实根本没人信,谁都知道,必定是“小别胜新婚”,似乎和孩子没关系;至于“军官使节团”在此地的其余四名成员,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到军营里去,用他们的话说,得去感受故乡的气息。 裴士峰拗不过他们,只好让一同参加王后宴请的匡胜等几名军官先回去,并且还低声吩咐了一下。 这些都是很寻常的举动,并没有引起童进他们的注意。 然而,等他们一行走到唐军驻地营门前时,突然响起了“咚”的一声鼓响,紧接着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掌——灯!”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不少于一百之数的火堆瞬间被点燃,如果说,原有的零星之火是给人指路的话,那么,被点着的上百火堆足以照亮整个军营。 借着火光,童进他们可以看到,披挂齐整的骑兵队分列两旁,俨然一幅随时出征的模样。 不等童进他们询问,裴士峰前行几步,再回身大声道:“大唐‘葱山道安抚使’麾下‘武平特混营’以最隆重礼节,迎接‘大唐赴波斯军官使节团’成员,吾谨代众将士们,欢迎尔等——回家!”
“大唐威武!大唐万胜!”
匡胜在营门内振臂高呼道。 随即全军高呼:“大唐威武!大唐万胜……” 童进他们彻底被惊呆了,片刻后又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刹那间,压抑多年的“思乡”情绪瞬间爆发,四人皆激动得无以复加,有流泪者、有哽咽者、有喃喃自语者、更有甚者,仰天高呼:“大唐没有忘了吾等啊——” 裴士峰并非想要简单效仿当初冯宝的做法,而是在和刘定远同行的途中,听说了“军官使节团”在“波斯”的种种不易后,深刻理解了冯宝口中“勇士”的含义,从而自行决定的,算是对“大唐军官使节团”这一群体的最高敬意。 发生在军营里的一幕,知者甚少,但是对于童进他们而言,那可是意味深远,值得深藏心底。 两天后,待“吐火罗军”离去之后,裴士峰率军在刘定远陪同及向导带领下前往“波斯”境内,按照事先策划,打算先去见一面卑路斯,而后确定如何打上一场。 前方的战事,童进他们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波斯军”在“婆石川”设伏,以“滑雪冲锋”的方式,重创“大食人”中军步卒,阵斩敌军五千余,缴获物资无数,取得大胜。 可是,“大食人”的两万骑兵在“仆从军”配合下,包围了由铁勃率领的“波斯军”中最精锐的骑兵,经过两日夜的奋战,铁勃率领骑兵成功突围,然战损高达四成,在兵力本就悬殊的情况下,多少有些得不偿失,甚至连随军出战的韩成,也身负重伤,且伤势不明。应该说,“大食人”和“波斯”两方,在第一次正式交战中,各自取得一场胜利,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唯有看接下来的战事发展了。 骑兵是不可以进入山区的,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因此,裴士峰率军停留在山外一片地势平坦且背风的地方,等候刘定远进山和卑路斯会面的结果。 军队驻扎那必须得有警戒,为了弄清楚周围的地势环境,匡胜携带“望远镜”和一小队骑兵前往附近探查。 一天后,匡胜带回来一个重要消息,那就在西南方向约五十里处,发现了“大食人”军队的营地,且更重要的是,那似乎是“大食人”进山军队的屯粮之所在,因为根据观察,总有一些运粮的队伍来回进出。 “有多少守卫?”
裴士峰问。 匡胜道:“不少于三千,且营地有防御布置,骑兵难以直接冲入。”
裴士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道:“既然无法强攻,那就只有智取,匡兄,王都尉操练贵乡新兵的时候,可有教过他们手语?”
匡胜道:“都教了,吾听王都尉提过,那二百新兵全部按当年‘敢死队’的标准选拔操练的,骑战、步战皆不在话下,就是经验少些。”
“那就好。”
裴士峰表面无动于衷,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苦涩的,想当初在“长安城西营地”的时候,谢岩和冯宝都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基本都是问什么教什么,所以程务忠等一些好学勤奋的军官,无不获益甚多,并运用到日后的实际统兵当中,效果斐然,几乎全部得到了提拔,不少还被调入“羽林左卫”,唯自己当年不是特别用心,所以许多内容忘了,致使在后来的统兵当中,始终比不上那些同僚,这才有了被调离“长安”的事情出现,此番得以随冯宝出征,那也是偶然的结果,幸好相熟,纵有些许不足,那也无人多说。 在裴士峰看来,兵法韬略娴熟的许恢和勇猛异常能力全面的匡胜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但冯宝依然将统兵重任交给自己,那绝对是一份无比的信任,更是一副压力十足的重担。 “匡兄,若领小队潜入敌营,可行否?”
裴士锋斟酌再三,开口问道。 匡胜想了片刻,道:“数人潜入不难做到,可区区数人,能有何用?”
裴士峰不答,又道:“以十人入营控制两侧高台箭手;十人夺取控制营门,并坚守两炷香,能行否!”
匡胜沉默半晌后,道:“匡某还需再去探查一番,此刻难以回答。”
裴士峰颔首言道:“还请匡兄速速探查。”
“匡某这就再去,明日必有定论。”
“拜托了。”
裴士峰郑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