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茶楼”一如既往的繁华,由于生意太好,以至于“卫岗乡”里,陆续又有人新开了两家类似的,生意同样红火。 下雨天,很多人无处可去,在“茶楼”里听书歇息也就成了为数不多的活动之一。 刚刚获任“太子左庶子”的高远,非常难得地走进了“大宝茶楼”。 作为“皇家卫岗学堂”的实际掌权者,高远如今可是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凡是想要安排孩子进学的人家,无不想尽办法和其套近乎,各种请托那是让其烦不胜烦,结果就是,如无必要,他甚至都不想走出学堂范围。 可是今日不同,“司农寺卿”刘仁景差人邀约,特地提到了“陛下有口谕”,如此一来,想不去也不可能了。 高远的到来,在茶楼里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许多认识的人,纷纷上前打个招呼;而一些来自“长安”的人,同样发出了邀其一同品茶叙谈的请求,只是无一例外,均被其婉拒。 刚上得二楼,一名刘家仆役即匆匆走进包间,向刘仁景禀道:“高督学已到了。”
刘仁景二话不说,起身走出房门,迎着高远走过去,待到近前,笑而言道:“久违了,高兄。”
“一别经年,刘正卿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啊。”
高远很是客气的回道。 刘仁景“呵呵”一笑,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跟着亲自引高远进入包间。 二人分别落座,自有仆役沏好热茶。 刘仁景道:“据掌柜所言,此茶曰‘雪毫’,乃是作坊新品,不可不尝。”
高远颔首言道:“老夫亦有所闻,只是听说其产量稀少,故未尝得见。”
“既如此,还请高兄品之。”
高远也不客气,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轻啜一口,而后,缓缓闭上眼睛,一手放下茶杯,一手轻抚长须,片刻后言道:“微甘不涩,齿间留香,果然好茶。”
刘仁景笑而不语,很显然,客人能够满意,他感同身受之。 “刘正卿”高远睁开眼看着刘仁景道:“不知陛下有何喻示?”
刘仁景不慌不忙的先喝了一口茶,然后缓缓说道:“陛下知老夫来此地观礼警官婚事,故命老夫代询一事。”
“何事?”
“陛下问‘高卿家有意朝堂乎?’。”
刘仁景一边说,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高远。 很意外,高远似乎毫无惊讶、喜悦之色,反而是微微皱起了眉头,半晌后方道:“老夫离开朝堂久矣,何德何能有劳陛下挂心。”
这个问题,刘仁景可不敢替皇帝回答,而是继续说道:“陛下有言‘新修长安至玉门关大道,需有如高卿家之重臣主持’。”
此言一出,高远算是彻底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究其根源,那是谢岩回到乡里以后,就“修路”之事,详详细细写了一份文书派人送往“长安”,呈报皇帝。 其在文书提到:“修路牵扯多地官府,需由重臣领衔出面协调……” 大概正是因为如此,皇帝才想到了目前位高而名义上没多少事务的高远。那么,究竟要不要接下这份差事,就成了一件令头疼的事了。 从内心来说,高远并不想接下此事,原因倒也简单,他并不想离开“卫岗乡”,更不想离开“皇家学堂”。 每日在学堂里走走转转,听听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别提有多么的惬意和悠闲了。虽说没有多少权力,但也少了与之相对应的各种麻烦,尤其远离朝堂那个巨大漩涡后,人活得轻松不说,还受人尊敬。相比而言,那个劳心劳肺的“修路差事”,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不过,朝中大臣们人人皆知,“修路”是当今天子心目中的头号大事,谁能够主持并按期完成此事,那必定成为朝堂重臣,日后位列宰相,也是可以预期的。 成为宰相,几乎是每个官员梦寐以求的事情,哪怕名利心并不重的高远,当机会放在眼前的时候,要说一点不动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此为大事,刘仁景也没指望当时能够得到答复,两个人接着不免聊起明日谢岩的婚事,只不过他们都是观礼宾客,对此事仅是泛泛而谈,以作为闲聊之资罢了。 茶楼另外一个包间里,赶回来参加谢岩婚礼的罗汉易和杨登,正在和几名昔日同僚聊着闲话,除了有关婚礼的话题外,他们所说最多是两件事,一个是“冯县男能否赶回来”;另一个则是眼下乡里官员们最关心的“涧河”水位暴涨的事情。 有道是“水火无情”,罗汉易等众官员们都很清楚,按照目前雨势,只要再有两三天不停,恐怕大水就会漫出堤坝,乡里情况可能好点,但是村里以及“新安县”境内的,恐怕就不乐观了。到底是将部分百姓撤到高处,又或者是组织人手加固堤坝,官员们的意见很不统一。 主持“新安县”政务的罗汉易和杨登认为,县里大部分百姓都在乡里从事各种活计,加上河道两岸百姓稀少,完全可以将百姓撤离后再看情况而定。 但是以陈佑和范大宁为首的乡里官员却认为,应该组织人手加固堤坝,怎么说河道两岸也不少良田,如果被水淹了,甚是可惜,且日后还得花时间和人手清理。 双方各有各的理,谁也说服不了对方,罗汉易只好道:“咱们都别争了,还是等校尉大婚后,由校尉定吧。”
哪知陈佑却道:“校尉前两日说过,此事他不管,必须让吾等自己决定。”
“那位于乡长呢?难道不应当由他操持定夺吗?”
罗汉易很有些奇怪地问道。 “咱们这位乡长,自接手乡里事务以来,除了管些小事,大事一律推给校尉。”
听了范大宁如此说法,罗汉易和杨登不免互视一眼,或许在这一刻,他俩也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岗乡”里大大小小负责具体事务的官吏,要么出自“武平堡”,要么由“吏部”直接委派,一般情况下,于辰在大事上根本说了不算,久而久之,他干脆大事不再过问了。 于辰的情况,谢岩也知道,并不是说官吏们有意架空他,确实也是其适应能力有限,“卫岗乡”里所有政务几乎都是以文书来往布置和传达,而且时间长了后,也形成了相对固定的格式,已经很接近后世的应用公文。然于辰依然喜欢用口头形式,即使使用文书,用字遣句过于精炼,以至于读书不多的官吏们看不懂,当然也就没人理会他了。 幸好于辰为人秉性刚正,官吏们依旧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所以他虽然不管事了,但是名声却很好,在百姓眼中,称得上是个“好官”。 谢岩对此也很满意,不管怎么说,能够不添乱、不惹事,那就是不错的官员,安安稳稳在任上干几年,最后升迁他处,就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了。 富裕的“卫岗乡”是“盛世大唐”一个最好的代表之地,而“大宝茶楼”就是“卫岗乡”的一个缩影。从一楼大堂里听说书的普通百姓,到各个包间里商谈事务的官吏、商贾和大户之家们,每一个阶层的人齐聚一地,互不相扰,各行其事,让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 室外的雨,仍然不见小,进出茶楼的人依然络绎不绝,每个人都显得很平和、很有礼,他们都在以自己的实际行动,验证着一句名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别人怎么看,怎么想谢岩那是既不知道也不关心,今天的他,堪称是来到大唐以后,最郁闷的一天了。 在罗兰的安排下,谢岩不仅要试穿结婚的衣服,还得试戴各种配饰…… 谢岩就弄不明白了,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头上要戴花干什么?还有各种繁缛礼节,简直令人抓狂!他本就对大唐礼仪知道的甚少,更别说专有的结婚之礼了。 不懂没事,罗兰早就问得清楚,于是带着谢岩一样一样的试,直到他能够明白怎样做才不算失礼,才符合大婚之礼。 王三狗、老张头两个人,知道自己婚期也不远,本想跟在谢岩后面学习一下,也算是提前感受,哪知道看见谢岩练习的是一头大汗,二人不约而同地暗自决定,不管怎么着,那也得想法子说服自己的“准夫人”,能简单的绝不搞复杂,能省略的坚决舍去,要不然一场婚礼下来,没病也会给折腾出病来了。 谢岩心里很是纳闷,刘愣子结婚他有看过,乡里其他一些人的婚礼也都去过,怎么感觉轮到自己的时候,就那么复杂呢? 直到谢岩有些感觉吃不消的时候,他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罗兰给出的答案却是让谢岩差点没气晕过去!原来,罗兰自己也不懂,她只记得有一次和冯宝聊天时说起过“大婚”的事情,当时冯宝是半开玩笑地道:“以我和警官的身份地位,当然得遵循‘古礼’,方可彰显礼仪之隆。”
罗兰哪懂什么“古礼”,直到问了人才知道其实是“周礼”,所以她专程去学堂找老先生们问了清楚后,才用到了谢岩身上。 搞清楚原委之后,气得谢岩破口大骂:“天杀的冯宝,你这不是在故意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