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宝在“广州”逗留五日,除了会见叶氏兄弟外,还去了趟“刺史府”,告知:“‘大唐水师’定于六月第一次‘狂风’袭扰后‘出海’,允许三艘‘民船’随行,一应物资、人员,自行安排。”
“广州刺史”李仁,闻言大喜,深知冯宝如此做法,乃是让官府出面主导“民船”随航事宜。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不用足、用好,简直对不起“冯大都督”美意。 要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好事,随“水师”同航,不付出点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水师”看不上,可不代表地方官府意思,所以,一时之间,“刺史府”再次门庭若市…… “师父,弟子可否随同‘出海’?”
回“水师大营”路上,明崇俨特意上了冯宝的马车,并问了出来。 “还是日后好了。”
冯宝道:“海上风云诡谲多变,太过危险了。”
“然,叶胖墩随兄长同去,弟子也想见识一番。”
明崇俨说完,似乎想到什么,又道:“萱萱姐姐亦决意‘出海’。”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冯宝脱口而出:“军中女子是为禁忌,怎可上船?”
“萱萱姐姐说了,那是‘勋贵’订购,非‘水师战船’,故算不得军中。”
“嗯——?”
冯宝疑惑地看向明崇俨,问:“她怎知这些?”
明崇俨咧嘴一笑,未再言语。 “小俨啊小俨,此事怎能乱出主意?”
冯宝从明崇俨的表情当中猜出,狄萱萱的“坚持”,一定和自己这个聪慧的弟子有关。 实际上,冯宝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明崇俨自己很想“出海”,但是预见到师父不会同意,于是便问了叶非是否有此想法? 叶非脑子本来就没那么灵活,便随口道:“小郎君若去,吾亦同往。”
在得到明崇俨的肯定答复后,叶非回家以此为理由,提出跟随兄长一道“出海”。 叶风不明究里,以为得“大都督”允许,便同意了。孰不知,明崇俨是利用“叶非出海”为借口,向冯宝提出。 至于狄萱萱处,还真不是明崇俨“谋划”,他只不过是多了一句嘴罢了。 在这件事上,冯宝很有些犹豫不决,不管怎么说,“出海”那都是风险巨大,即使千年之后,科技高度发达,依然免不了偶尔出现轮船倾覆之事,如今在大唐,他可不敢说百分百能够安全归来。 但是,开拓“海外”,意义重大,尤其是对于身处高位者而言,能够亲眼所见,更有不同。 冯宝其实没有想好如何“忽悠”王福来、贺兰敏之一道上船。今明崇俨所言,忽然让他觉得,自己应该有办法说服了。 回到“大营”,冯宝出乎预料的听说洛川来了,便急忙命人请进自己帐中,一见面就道:“许久不见,六郎安好?”
“托大都督福,尚好。”
洛川回道。 “制盐之法,可有验证完毕?”
冯宝再问。 “基本验证妥当,此法产盐,量大且优,实乃惠及万民,洛某有幸得大都督相授,感激不尽。”
洛川说着,起身行礼。 “无需言谢。”
冯宝摆摆手,示意洛川坐下,接着道:“一别有年,六郎黑瘦许多,想来定是亲力亲为所致,今得以验证成功,亦是回报,与本官并无多大关联。”
说着,想起什么,抬首问:“可有随身携带?”
“有!”
洛川应一声,立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纸包,小心打开后,呈递冯宝面前。 那是一小撮白花花的粉状物,冯宝仔细观察一下,发现除了颗粒比后市的要大一些外,几乎没太多不同,伸手指蘸了一点,放入嘴中,吧唧吧唧尝了两口,颔首言道:“不错、不错,比那上好‘青盐’,不遑多让。”
“此,全仗大都督之功也。”
“不能如此说。验证一事,并不轻松,六郎可不都瘦了一圈,足见辛劳。”
冯宝跟着又问道:“六郎日后,意欲在何处办‘盐场’?”
“尚未想及此处,不知大都督有何意?”
冯宝几乎不作多想,信口道:“去‘登州’吧,‘水师’在那边有基地,况日后,‘造船作坊’必然也设于此。”
“那此地……” 冯宝不等洛川问出,直接道:“此地造民船,不一样。”
“原来如此。”
洛川未再多问,而是换个话题说道:“听闻大都督不日‘出海’,且允商贾同行,洛某亦有意相随,不知可否?”
“自是无妨。唯风险颇大,六郎可得想清楚才是。”
冯宝把话说得很直白。 “洛某知晓,请大都督放心。”
“好,那就这么定了。”
洛川的出现,虽然很意外,但冯宝不在乎多出一人随行。接下来,只要搞定王福来与贺兰敏之,“出海远航”一事,基本就没有其他问题了。 冯宝之所以想要把王福来、贺兰敏之给“忽悠”上船,是因为他们二人,分别是帝后“耳目”,所见一切,如实回传,具有很重要的意义。 只有执掌最高权力者的眼光超越世人,才能够带领这个国家继续前进。也只有让大唐皇帝知道,“海外”并非蛮荒,乃“富庶宝地”,方能将皇帝的目光吸引过去,从而激发“开拓雄心”,引领整个帝国的战略方向调整。 冯宝自身意识不到这一点,但是,千年以后,网络上各种各样的“奇言妙论”,对其影响颇深,故而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了。 王福来是真心不想“出海”,既危险又没啥好处的事情,这从来都不会去做。 可是,当冯宝说出:“勋贵甲兵‘出海所得’,若现隐匿之事,吾怕难以约束。”
王福来立刻跳起来说道:“去!咱家倒要瞧瞧,谁敢伸手?”
贺兰敏之也是没打算“出海”,只是当得知包括明崇俨、王福来,甚至狄萱萱在内的所有熟人都去时,他只能表示“同去”。要不然,独留一人,实在太过无趣。 很快进入六月中。 “大都督,‘两千料大船’已基本完工,随时可以‘下水’。”
苏汉雄一大清早便来告知“好消息”。 在后世,轮船“下水”,那是一件“大事”,但冯宝此刻却多少有那么一点不踏实,无他,皆因“大船”未实际入海航行,天知道会不会发生类似“漏水”,或者其它“质量”问题。 好在他心里早有计较,对苏汉雄道:“两日后‘大船下水’,吾当命军卒上船。”
苏汉雄闻言连忙称“是”! 带其走后,冯宝唤来房元昭,问道:“第五营军卒,可有熟悉操舟?”
“回先生话,第五营一千军卒,连续十日登船,以熟悉‘大船’,且于岸上进行多次操练。”
“好!汝去告之陈都尉,命其点麾下操练最好、水性最佳之五百军卒,于后日‘卯时’前往‘造船作坊’,登上‘大船’,操舟于海上,当日‘酉时’返回,本都督当亲自率军迎接。”
“另——”冯宝不等房元昭回应,又继续道:“汝再去找高破军,让其带所属军卒,驾三艘小船,伴随大船而行,以作警戒。”
“先生可是担心……”房元昭似乎想到什么,话到一半,停住了。 冯宝微一点首,道:“无论怎样,有备无患。”
房元昭这下心里都明白了,自家先生是怕“前人未有之两千料大船”出现“不可预知之事”。于是急忙道:“先生放心,弟子定会安排妥当。”
“此事,不可为外人所知。”
冯宝最后正色而道。 两日后,即“显庆五年六月十七日”,“两千料大船”,悄然“下水”,于“无声”中驶往远方…… 几乎在同时,“水师中军大帐”传出军令——全军整装列队,前往“造船作坊”。 途中,并肩缓行的贺兰敏之有些不解地问道:“冯兄,非出征,何需如此?”
一旁王福来也说:“大都督倒是特别,不送,却相迎,似有些不合礼法。”
“又不是打仗,谁愿意一大清早跑去?”
冯宝随口给出一个让人猜不透的理由。 “那、那如此迎回,岂非更不合适?”
王福来实在不晓得如何说是好,勉强道出自己看法。 冯宝沉默片刻,抬首望向南边大海方向,半晌,方道:“‘两千料大船’,古来未曾有之,建造完成,乃第一步,更重要是航行于海面,平稳无恙。陈都尉率军登船操舟,行先人未有事,可敬!可佩也!”
冯宝并没有把话说透,但王福来与贺兰敏之均从其凝重表情里“读出”不一样的意味。再结合他方才所说的话,瞬间明白了话外背后隐藏的含义——“两千料大船”,能否平安归来,那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