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至年底。 谢岩意欲入宫给皇帝贺新年,是以提前去了“洛阳”。 在依次拜见了前丈母娘、现夫人外祖母后,谢岩又参加了皇帝在宫中举办的“新年盛宴”,期间,他发现李治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有些强撑的意思,且很早先行离去。 谢岩仔细回想了一下历史记载,终于想到——这位大唐皇帝陛下,“风疾”发作,恐怕是随时的事儿了。 真正历史上,李治在今年,也就是“显庆六年”因为身体变差,致使武则天从幕后走到前台,或许历史出现了某些偏差,已至年终,李治依然无恙,不过谢岩感觉到,或许那一刻,快到了。 正因为考虑到这个因素,谢岩认为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帮助冯宝尽快实施自己的想法,哪怕他们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照过面了。 然而,新年第一天。 王三狗急匆匆地拿着一份报纸来到谢岩面前,且直接道:“校尉,快看看,冯校尉办了个学堂。”
冯宝想要办学堂这件事,谢岩早知道了,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报纸上刊登的居然是招生广告!而且,内容非常惊人,完全超出这个时代所有人的认知。 “大唐精英学堂”,招录三十名学子,年纪十到十一岁,要求:必须是勋贵之后或七品官员家中子侄;有万贯家财者,可捐资助学,获得另外名额,总数十人。学费:每人每年三百贯,加上额外费用,全部为五百贯;教授内容:除正常学问之外,另有传授挣钱与玩乐之法。 看完所有内容以后,谢岩心里那是非常吃惊。不为别的,只因内容实在太超前,太胆大了! 谢岩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那些文官与文士,乃至所有崇尚儒学的先生们,定会愤而弹劾! 果然,自次日起,连续多天当中,“洛阳日报”上,多位知名大儒、朝堂文官,发表署名文章,强烈抨击冯宝言论。与此同时,以杜正伦和上官仪为首的文官群体,纷纷上书皇帝,要求贬谪冯宝…… 只不过,皇帝李治近来精神欠佳,以“龙体欠安”为由,并未上朝,因此,奏疏内容,大致也是依靠王伏胜口述,只听不语。 无论多么强烈的反对意见,只要皇帝没有明确态度,旁人根本奈何不了冯宝,况且,李义府、许敬宗两位宰相自始至终,也是一言不发,任由事情发展……于是乎,朝堂和民间,纷纷扰扰,争论不息。 “校尉,老汉都打听清楚了,冯校尉将‘宝堂’暂且用作学堂,里里外外全部更换了家伙什。此外,冯校尉亲自暂代‘山长’与‘督学’,且以每月薪俸五十贯,请了五位先生,皆为‘皇家学堂’今年毕业的优秀学子,开学日期与‘皇家学堂’同一日。”
“上元节”刚过,谢岩才回到乡里就听到老张头前来禀报。 “呵呵,他倒是会选日子。可知有招录多少学子?”
谢岩毫不在意地问。 “已招满员,总共四十人。”
老张头随即进一步解释道:“商贾之家十人,每家捐一千贯,那还有好多报不上;勋贵、官员之家三十人,不过,都是些庶出和远亲,且考不上‘皇家学堂’之人。”
“好事啊!”
谢岩道:“不论何人,愿意进学,终善也!学堂亦多多益善!”
老张头实在理解不了,只能看了一眼王三狗,结果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情知家主未曾与其说起过。 无论是“皇家学堂”,还是“精英学堂”,所有招生事宜,皆已完毕,整个“卫岗乡”,都在翘首期待开学之日——因为,谢岩和冯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传出一个消息,亲自给所有新进学的学子们,上第一堂课。 由于两个学堂是同一天开学,那么对于很多人而言,想要知道两位侯爷在第一堂课上说些什么,就显得分身乏术了。 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 自己去不了,可以派人嘛。 很快至二月初一,开学日。 “宝庄”进庄路口来了大批车马,只要执有录取文书的孩子及其随同人员,都有专人引导,前往原“宝堂”正厅,在那里进行入学登记等事宜。 而在偏厅里,冯宝亲自接待各家勋贵和官员等,那是满面春风,笑语盈盈,和每个学子家人以及观礼嘉宾都打了招呼。 “巳时”过半,被冯宝安排进学堂管理日常事务的房元昭前来禀道:“山长,一切皆已准备妥当。”
“好!”
冯宝起身对偏厅里坐着的所有人道:“承蒙诸位关爱,前来观礼,某甚为感激。”
说着,向众人拱手致谢。跟着道:“新进学之学子们,已然办好所有事宜,请容某家亲授第一堂课,待‘午时’设宴款待。”
“冯侯授课,老夫洗耳恭听尚且不及,饮宴之事,稍后不迟。”
受邀前来观礼的许敬宗笑呵呵地道。 当朝宰相都没有意见,旁人自然跟随附和,很快随冯宝离开偏厅,进入正厅。 今日,整个正厅布置的如同后世的大教室一般,有黑板、有课桌椅,同样也有嘉宾席以及家长区。 别看学子只有四十人,旁听者却超过百人,还不算学堂人员,若是连他们也算在内,整个正厅起码有三百人之多,坐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空余。 冯宝走上讲台,环视在座众人,朗声言道:“陛下日前更年号为‘龙朔元年’,今二月初一,是为‘大唐精英学堂’正式办学之日,某家冯宝,在此多谢诸位观礼,且欢迎所有学子成为学堂一员。”
话音方落,不少人鼓起掌来,旋即有更多人鼓掌以贺…… 待掌声渐止,冯宝继续大声道:“吾之决意亲授第一堂课,根源在于,吾想告知各位学子——‘精英学堂’与‘皇家卫岗学堂’有何不同。”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所有人的强烈兴趣,要知道,这一次的四十名学子,其实都是各家不受待见的顽劣子弟,送来进学,一是看在冯宝个人面子上,二来也是想试试,或许能够改变一些,谁让这些小子们,考不上“皇家学堂”呢。可是现在听冯宝话里的意思,似乎另有不同,自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诸位,众所周知,‘皇家卫岗学堂’教授课业很多,从算学到格物,乃至经、礼,无一缺少,然学问之道,非人人得以精通,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学问可以改变很多,故而勤学刻苦者甚多。在座学子们却有所不同,或家世显赫、或富贵之家,即使不学无术,恐也无惧。”
说到这里,冯宝停顿一下,扫视所有人后,突然提高声调,大声言道:“吾请问各位学子,尔等以为,何为玩乐?莫要说是饮宴、耍钱或上青楼!吾再问,何为钱财?如何赚取?又当怎样挥霍?”
冯宝一连数问,令学子们以及其他人等无不膛目结舌,毕竟这些内容,太直白了! “黄尚志,汝生于富贵人家,听闻小小年纪历来花钱如流水,吾且问汝,挥霍众多钱财,有何感受?”
冯宝直接点名,并道:“且起身回话。”
正厅里大多数人都知道,黄尚志是黄守义的孙子,同时也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因为考不上“皇家学堂”中级班,所以捐款来到这里。 虽说黄尚志平日里胆子很大,但怎么说还是个孩子,当着几百号人面,吓得脸都白了,哪里还能开的了口,甚至嘴一撇,都有想要哭出来的意思,好在是强行忍住。 冯宝见状,也没有坚持要其回答,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而后道:“挥霍钱财只可得一时之快,并无任何意思,可若是将钱财花在某些方面,却不尽然,比如,以钱财雇请旁人,是不是可以制作超大号‘孔明灯’将人送上天空呢?再比如,有两轮马车,那能不能用钱财制作出四轮甚至六轮马车呢?吾以为,此等花费,才是真正懂得花钱与玩乐!试问,当吾等能够站到天空时,心中何等舒畅?有道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情此景,方为人生乐事也!”
冯宝在后世就是富二代,所以他很清楚,对于富裕的纨绔们而言是缺乏学习动力的,至于花钱寻欢,基本是空虚无聊找刺激的产物,唯有真正感兴趣的事,才会去付诸努力和实践。 冯宝以科学能够做到的事情为吸引,告诉年青学子们——钱财应该是用来做事的!同时又等于变相地告诉在座官员以及商贾们,钱财真正的用处在于“投资”,在于“改进”,在于创造。 因为,冯宝相信,孩子们能够想到实现梦想的乐趣,而官员和商贾们能够意识到中间的巨大利益。而这,才是他有心亲自在所有人面前,上第一堂课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