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说其实还是病了…. 卢岩只觉得手脚冰凉。 “太太积郁在心如果不能化解,只怕更严重。”
大夫低声说道,“这是忧劳之症。”
“那就快治啊。”
卢岩从牙缝里挤出话道。攥着药方的手青筋直爆。 “心病还需心药医。”
大夫叹息说道,“咱们军中很多兵士在日常训练以及上阵杀敌后,多少都有内心压抑之症,按照千金药方中所述,我们便建议在饮食中加入了甘草肉桂,王墨大人知道后,给各营中配了一名副镇抚官…” 这件事自然是卢岩同意的,他关心的是妻子的病,不知道这大夫突然扯到这个做什么,但他有着不打断人说话的习惯,于是还是认真的听。 “这个副镇抚官不像镇抚官那般威严,不是打就是罚,而是笑呵呵的特别和蔼,总是跟大家拉家常,问问有什么开心事不开心事家里有什么事,就连两口子打架他都问,而且还出主意劝慰大家,在军中简直是第一受欢迎的人。”
大夫笑着说道。 卢岩微微笑了笑,然后他难得的恍然过来。 “你是说太太其实心里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
他说道,面色黯然下来。 “太太心里其实也并不想这样,但是这种忧劳说起来也是是病,是病就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大夫叹息说道,“太太这一段是受了大苦,大人多多抚慰,让太太早日解开心结吧。”
卢岩点点头,看着那大夫退下,他低头看了看药方,又看了看室内。 室内刘梅宝正抱着柔儿笑,卢舫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趴在床沿上不知道摆弄什么,母子三人叽叽咕咕的对话不时的传来,看上去温馨暖人。 白天一切正常,一到晚上刘梅宝便不能入睡。 卢舫已经不再噩梦了,于是卢岩便让赵娘子夫妇带他去睡,卢舫自然不愿意,卢岩足足说了一天好话又应诺许多要求才说服儿子。 每一晚卢岩都会抱着刘梅宝入睡,她要是不能睡不想躺着的话,卢岩就握着她的手陪着她坐着。 “你别管了,你也跟我熬何苦呢。”
刘梅宝叹气说道。 “你为我熬的,我为什么不能为你熬。”
卢岩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入怀里。 刘梅宝没有再说话,她现在也不爱说话,总是这样沉默的枯坐一夜。 “梅宝,我吹个曲子给你听吧。”
卢岩忽的说道。 “你会吗?”
刘梅宝看他问道。 “会,你等着。”
卢岩见她感兴趣,高兴的起身,在炕上翻了翻,从席子上拆下一片,然后坐在刘梅宝身边。 略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 “好久不吹了。”
卢岩嘿嘿笑道,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小时候跟贵子哥学的。”
贵子哥入耳,刘梅宝不由想到谢四娘,想到这对苦命的鸳鸯。 这世上你以为自己很苦了,实际上永远有比你更苦的人存在。 刘梅宝看向卢岩,见他正有些笨拙的进行试探,在吹去几个走调的声音后,终于找准了感觉。 卢岩再次将席片放到嘴边。 尖细但不失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起来,他慢慢的吹着,越来越熟练,声音也越来越大,从屋子里传出去在寒冬的夜里散开。 他吹的刘梅宝听起来有些熟悉,听了一刻想起来,那一年解县被鞑子围攻时,卢岩被鼓动当众唱歌时唱的那首。 刘梅宝听着,渐渐的神情舒缓。 …….那就是咱那个要命的二妹妹….. …….你在你的那个圪梁梁上哥哥我在那沟….. …….看中了哥哥妹妹你就招一招手…. …… 咱那个要命的二妹妹…. 卢岩一行人回到太原府已经是三月了。 他们进城是悄然无声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迈进门,刘梅宝和卢舫有一瞬间的陌生感,母子二人都在门口停下了脚。 经过努力,终于肯让卢岩抱着的柔儿可是对新环境新奇的不得了,好奇的在卢岩怀里东看西看。 卢岩拉住了刘梅宝的手,紧紧的握着。 刘梅宝对他笑了笑,拉起卢舫进门。 卢舫已经缓过来劲了,挣开刘梅宝的手小鸟一样的飞进去。 “铁勺,来,我给你看我的小乌龟。”
他大声喊道,“我的小乌龟还活着没?”
管家在后跟着他,本要喜极而泣却又拼命的忍住看上去神情怪异。 “活着,活着,我的小爷,活的好好的。”
他口中大声回道。 也不知道说乌龟呢还是卢舫,刘梅宝不由笑出声。 铁勺抹着鼻子从这样的大宅中的震撼中回过神,乌龟两个字占据了他的所有兴趣,立刻跟着跑。 “你这死孩子,别乱跑。”
赵娘子忙喊道,看着这好大的一片宅院只觉得眼睛都不够使。 一步步走来,但见亭台楼阁,庭道院落,布置摆设都是她见也没见过的。 “那杨家的宅子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土包。”
她低声对赵老汉说道。 “杨家算什么,这里可是太原府,女婿是太原府这个…”赵老汉男人家比女人见识要多,一路走来,他已经问清了卢岩的身份,虽然那些官职什么的他还是有些糊涂,但至少知道卢岩在太原的地位。 看着老头伸出的二根手指,赵大娘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那得多大的官啊?”
她结结巴巴的说道。 “正二品。”
赵老汉低声说道,不自觉的一脸威严。 赵娘子同样对这个官职不了解,但还是一脸震惊,反正越往前排的地位就越高,已经排到二了,那离一就没多远了,简直是要顶了天了。 刘梅宝进门,家里的仆妇并没有欣喜若狂哭喊,她们似乎得到了吩咐,除了负责近身伺候的那几个,其他人各安其职。 “太太。”
一个洒扫庭院的婆子没来得及退开,看到刘梅宝一行人过来,她面色激动,握着扫帚的手轻轻的发抖,躬身施礼,并没有跪地大哭。 “太太,春耕要用的一些衣裳料子送来了,太太过午后瞧瞧?”
一个婆子笑着过来问道。 刘梅宝点点头。 行至内宅正室,两个站在廊下的丫头忙起身打起帘子。 “太太回来了。”
她们齐声说道。 一切都似乎没有发生,似乎她刘梅宝只是刚刚跟几个官家太太看戏回来。 自始至终卢岩的手都紧紧拉着刘梅宝。 迈进屋内,一个丫头上前来接过他们夫妻二人的大斗篷,另一个捧上热水铜盆。 刘梅宝慢慢的洗了手,轻轻的擦了脸,然后试探的向右边伸手。 一个茶杯准确无误的递到她手中。 刘梅宝抽回被卢岩握着的手。 “行了,你快忙去吧,我在家收拾收拾。”
她对他笑道。 “爹娘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
卢岩说道。 这边正瞪着眼打量室内的赵老汉夫妇闻声忙摆手施礼说不用麻烦。 “你去吧,好些公务呢吧。”
刘梅宝笑道,“先去看看,等晚上再说家事。”
卢岩便点点头说了声好,又对赵老汉夫妇说告退,这才出去了。 刘梅宝慢慢的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她轻轻的吐了口气。 卢岩忙完回家迈进院子时,夜的静谧已经铺下来,正堂里的灯,在初春的夜里暖暖的亮着。 刘梅宝不在的那一段,屋子里的灯也这样亮着,但那种亮却是充满了绝望。 丫鬟仆妇已经一如既往的被打发下去了,卢岩推门进来,炉火的热气让他眼前结着一层水雾,然后看到大炕上的刘梅宝站起来。 “回来了。”
她含笑说道,一面伸手接过他解下的斗篷。 卢岩就手把她揽在怀里。 “你公务繁忙,不能这样跟着我熬,我白日多少能补觉,你却不能。”
刘梅宝说道,“你该睡去睡吧,要不然,我心里到底是不安,反而更不好了。”
卢岩看着她点点头。 “好。”
他亲了亲刘梅宝的额头,“我就这里,你想睡或者不想睡,都别怕。”
刘梅宝笑了。 “我没怕,我怕什么啊。”
她摇头说道。 卢岩没有再说话,拿了衣服去洗漱。 洗漱过后,再次来和她道晚安。 “梅宝,你想睡了就过来,别怕吵醒我一个人在外边睡。”
他再次抱了抱她说道。 刘梅宝点点头,笑着催他快去吧。 卢岩冲她挤挤眼,自往卧房去了。 刘梅宝被他最后的神情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站了一刻,便自己倒了一杯白水,刚坐到炕上要接着看药书,从身前啪嗒掉出一物。 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信封。 是卢岩方才塞给自己的?刘梅宝伸手捡起来,见是一个信封,搞什么鬼,她迟疑一刻打开了。 “梅宝:今天我在衙门里真忙啊,光听王墨说就足足听了两个时辰,都忘了吃饭,师爷来了,我看到他进来了,让他看到我写信,他一定会唠叨的,我待会儿给你写,梅宝,我回来了,刚才一起去吃饭了,军营的火头军送来的大锅炖肉,说到肉,我今天才知道咱们这里的猪肉已经涨到每斤三百文了,这样算下来,河东的养猪场里跑的可都是钱啊……” 看到这里,刘梅宝不由抿嘴笑起来,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放下怔怔的出神。 过了一刻,她换了个姿势坐好,将灯火挑亮一点,接着看手里的信。 屋外寒风渐渐小去。 ---------------------------------------- 呼,一个月又过去了,谢谢大家这个月支持,给我投票打赏写评安慰鼓励,陪我这个耳根软的家伙以及这对小夫妻走过这段分分合合冲突激烈的戏,谢谢大家,另我真的是想写甜文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写出来成这样了…我下本一定写欢快的甜文…我果然必须一点一点的改变啊,不过总算是男女感情互动多了,没有最后连作者都傻了眼难以抉择的事情发生了,所以,还是有进步的,嘿嘿,羞愧羞愧莫笑莫笑,实在是被指责惯了,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