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畏罪(1 / 1)

第475章  中午时分。  “什么?死了?”

依旧是长兴客栈的上房,湛非鱼诧异的放下手中的书,“被人灭口了?”

“自尽而亡。”

何生回客栈之前去了义庄,偷偷检查了一下红嫂子的尸体。  被关押到牢房之后,红嫂子将绑腿正骨的木板摔碎了,捡起其中的的一小截碎木头扎破了喉咙。  湛非鱼沉思着,虽说是自尽,但和灭口没什么不同,都是为了保守秘密。  客房外,何暖任由两个守门的捕快检查了一番,这才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小姐,该用午膳了。”

从县衙回来之后,朱县令并没有当堂受理黄家的状子,但湛非鱼主仆毕竟有杀人嫌疑,所以派了捕快到客栈看守着。  “周氏这几人的身份都是假的,之前的同伙已经离开了榴县,要查并不容易。”

湛非鱼相信若是把程县尉抓起来严刑逼供,说不定能查出点线索。  但程县尉深得朱县令信任,湛非鱼除非拿出禁龙卫的令牌,否则无凭无据的无法抓捕审讯朝廷命官。  把几碟菜摆放到了桌上,何暖盛了一碗汤递过去,“奴婢刚刚询问过灶房的伙计,除了去年元宵节那一次,这几年榴县并没有怎么丢失孩子。”

朱县令若是昏庸无能之辈也就罢了,那么即便榴县辖内拐子横行,想来朱县令也不会多在意。  但何暖从客栈伙计口中得知,在榴县朱县令官声极好,但凡有匪宼出现,朱县令必定会命令程县尉带着衙门的捕快去剿匪,所以才有了如今榴县的长治久安。  “一路行来也没听说过其他州府丢失过很多孩童。”

湛非鱼开口。  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进入黔中道地界后,湛非鱼就发现比起萧条贫穷的陇右道,黔中道明显富裕多了。  一路上虽然也遇到打家劫舍的山匪,也曾碰到过地痞无赖,可这些匪宼并不敢横行霸道,只要报了官府,必定会有捕快或者卫所的兵卒前来剿匪。  这一切可以说是黔中道布政使治理有方,而红嫂子这群拐子明显是团伙犯案,要不是官府有人庇护着,要不就是隐藏的极深,各个州府都没有发现,可一旦有大量孩子被拐失踪,官府不可能没有察觉。  “小姐除了拐骗孩童外,有些贫穷人家也可能卖儿鬻女。”

何暖开口提醒了一句,若是把孩子卖给了人牙子,那么官府必定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管。  何生也顾不得吃饭了,“我这就去查。”

……  榴县县衙。  同样是吃饭时间,圆桌上摆了不少菜肴,可惜都只被动了几筷子。  “子樟这是诧异我为何放了那小姑娘?”

搁下筷子,朱县令笑着看向坐在对面的韦县丞。  黄家递了状子状告湛非鱼谋杀孙子黄宝财,再加上美人妆掌柜的还有伙计的供词,也的确只有湛非鱼下手的动机和机会。  “大人必然是有考量,下官不敢妄自揣测。”

韦县丞也的确是不明白,当时大人在公堂上惊堂木一拍,这架势明显是要严审湛非鱼,可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等湛非鱼自辩之后就让人离开了。  接过小吏递过来的茶水,轻啄两口后,朱县令开口道:“那小姑娘是个读书人,子樟你认为她毒杀黄宝财的可能性有多大?”

朱县令信任程县尉,所以榴县大大小小的诉讼刑狱案件都是程县尉审理的,但韦县丞也不是一点都不懂,若是湛非鱼就因为黄宝财和黄婆子的粗俗贪吃就狠心要了他的命,韦县丞也不相信。  “观那小姑娘的面相天庭饱满,双目澄清,年纪不大却落落大方,并不是狭隘弑杀之人。”

韦县丞为官多年,每年县试的时候也见过不少读书人,可即便是出身书香门第,差不多的年纪可那些少年俊才都没有那小姑娘的气度。  话锋一转,韦县丞再道:“只是当时大人下令杖则汪泰等人时,即便是最后周氏被打的痛苦求饶,那小姑娘脸上不见半点同情之色,心性之狠辣也是少见,不是天生薄凉冷血,便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所以才会那无动于衷。”

即便是大户人家惩戒犯了规矩的下人,也不会把人给打伤打残,至多是小惩大诫罢了,估计只有在那些簪缨贵族或者豪族世家里,后宅纷争不断,打死一两个下人不过是寻常之事。  “我朱家虽是武将之家,可当年小妹待字闺中时,我祖母和母亲也是严加管教,还请了女夫子教导小妹礼仪规矩,没有哪个重规矩的大家族会让闺中女子之带着随从出门,甚至连个管事嬷嬷都没有。”

朱县令其实也有点看不透,湛非鱼身上不见半点闺阁女子的矜持娇贵,小姑娘若是换上了男装,估计都以为是哪家少年儿郎。  “大人,或许是来自某个商贾巨富之家。”

韦县丞说到这里忽然就明白朱县令为什么对湛非鱼网开一面了。  榴县商贾多、作坊多,榴县的百姓比起周边几个县的百姓富裕多了,但想要和江南道比却还是差多了。  朱县令对商贾极其优待,可即便如此,来往此处的也只是些小商户罢了,那些皇商都不屑于来榴县经商,最不济去的也是府城。  放下茶杯,朱县令点点头,“只是本官想了许久也不曾听过湛姓的商贾,或许是用了化名。”

闻弦歌而知雅意,韦县丞起身对着朱县令拱手一礼,“下官这就去长兴客栈一趟。”

“好,本官静待佳音。”

朱县令点头应下。  ……  韦县丞前脚乘坐轿子离开了县衙,后脚就有人把消息汇报给了程县尉。  挥手让人退下,程县尉凝眉思虑着,面色显得凝重了几分。  “大人……”刚挣扎的要起身,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痛的汪捕头嘶了一声,刚直起的身体又跌坐在床上。  程县尉一手摁在了汪捕头的肩膀上,“伤筋动骨一百日,你先养好伤口再说。”

比起臀部挨的那三十板子,这断掉的右腿才是需要好好养着,若是骨头长歪了,汪捕头估计就成了废人。  “多谢大人体恤。”

汪捕头痛的面色苍白,右腿骨接上了这会一点都不能动,若是寻常时候只要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等骨头长好就没事了。  偏偏他臀部腰部血肉模糊的一片,这般躺着,即使身下垫了两床柔软的被子,依旧让汪捕头疼痛难忍,偏偏因为断腿还不能趴着,这般真的是活受罪。  等那痛意缓了缓,汪捕头压下对湛非鱼的恨意,“大人,黄家的状子写的清楚明白,朱大人为何要包庇那贱丫头,甚至让韦县丞去客栈。”

汪捕头挨板子的时候咬紧了牙关,拼着一口气强忍着,就等着湛非鱼锒铛入狱,到时候也让她尝尝打板子的滋味。  可让汪捕头震惊又失望的是,朱县令简单提审了湛非鱼几句就把人给放了,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态度,让汪捕头恨的咬牙切齿,偏偏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吞下这口怨气。  “那小姑娘别看打扮的素净,全身行当没个百两银子都置办不下来。”

程县尉回想起客房看到的一幕,不管是桌上的笔墨纸砚,还是屋内其他的摆件,都是珍品。  一般人出门在外都是轻装简阵,而那小小姑娘却如此讲究,行礼就装了好几个大木箱,这般不差银子的派头,也难怪朱大人会手下留情。  汪捕头脾气暴,这会听的一头雾水,直到程县尉明说了湛非鱼的来头,这才一愣的开口:“朱大人想要和那贱丫头搭上关系?那我这一顿板子不是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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