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为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高考成绩和录取分数线都公布了,田景军的几个同学也来庆贺。二捣蛋过来帮忙,他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对我说:“你看这孩子才满月,如果当时让我给你种上,差不多会打酱油了。”
我拿了一片用过的褯子,扔到了他的脸上。我问他们考上了吗?王辉说:“我们过来的这几个人的成绩排在孙山之后。”
我问:“哪个孙山?他是哪个村的,他考上了吗?”
王辉笑了笑,说:“他当然考上了。”
王辉的媳妇笑着说:“嫂子,他们逗你玩呢,这几个人都名落孙山了。只有一个民办教师的儿子,考上了师范学校。”
我笑着说:“你们还不如我呢,不管怎样,我还下了个蛋。”
大伙都笑了,刘大山说:“要不把你儿子的小名叫狗蛋吧。”
田景军说:“狗蛋这个名字太土,也难听,还是大小名都叫庆川吧。”
王辉说:“如果你儿子叫狗蛋,他怕你,如果你儿子叫庆川,你要怕他了。”
田景军问:“为什么?”
他说:“你爷俩的小名相克,川是水,水穿石。即使不把你穿透,也会把你磨的滚圆溜滑。”
田景军笑着说:“就叫庆川了,不改了。老子怕儿子,说明他长大了比我有本事。”
也许是这个家好久没有小孩子的原因吧,一家人把庆川当作掌上明珠似的,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爷爷奶奶和孙子隔辈亲,不让孩子受一点委屈,孩子一哭,马上抱起来,好吃好喝的留给孙子。我们出去干活时,庆川都是由奶奶抱着、带着。姑姑甚至比我这个当娘的还疼侄子,她给我说,无论下地干活多累,回家带庆川玩也就感觉不到累了。庆川到了十个月的时候,她就架着他学走路。就这样,在全家人的疼爱呵护下,庆川能蹒跚走路,咿呀学语了。在庆川满一周岁的时候,国家改革开放了。刚过正月十五的一天,王辉兴冲冲地来到我家,刚进大门看到我,就大声喊道:“嫂子,大哥在家吗?”
我正在给猪圈垫土,转过脸来招呼他:“兄弟你来了,你大哥在西屋陪庆川玩呢。”
田景军听到声音,走出来说:“我在这呢。”
爹娘都在堂屋里,就把王辉让进了西屋。王辉进屋后逗了一会庆川,就对田景军说:“大哥,今天我找你,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田景军说:“什么事,你就说吧。”
说着,从小桌子底下拿出一个木凳让他坐下。王辉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一人一支地点上,说:“我听亲戚说,广州那边生意好做,咱俩去那边看看吧。”
田景军吸了一口烟,问:“做什么生意?”
“亲戚说那里衣服都很便宜,如果贩到咱这里卖,很挣钱的。”
“那不是投机倒把吗?可是犯法的。”
“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不叫投机倒把了,叫搞活经济。”
王辉接着又说道:“我的亲戚年前去了一次,因为钱少,就带来了一点衣服,在咱这里很好卖,除去路费还挣了点钱。他说那里家家户户都有小作坊做衣服,有大人穿的,也有小孩穿的,样式都比咱这边的洋气,向外批发,很便宜。”
我听到后,走到屋里,对田景军说:“我觉得王辉兄弟说的靠谱,要不你们哥俩去那边看看。”
“去,去,娘们头子懂得什么,我们在这说话,你插什么嘴,该干么干么去。”
田景军把我撵出来了。他转过脸来又对王辉说:“你看春耕马上要开始了,生产队里事多,我走了队长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庆川还小,离不开人。”
我站在院子里,说:“去那里看看,又用不了几天,庆川不用你管。你就跟兄弟去吧。”
他在那里沉思一会,对王辉说:“你看这样行不,你先过去看看,如果真的行,下次我再和你一块去。”
王辉站起来就向外走,说道:“行。我这两天凑点钱,先过去看看。”
送走王辉,田景军回来小声对我说:“我不能去,我在队里当会计不出力还挣高工分,如果走了,队长换了会计,我就当不成了。再说了,谁知道出去挣不挣钱,如果不挣钱,来回的路费不就打水漂了吗。”
没出正月,公公又买回来三只小猪,三只小羊。公公说趁青草还没发芽的时候买便宜点,草发芽了,猪和羊都要涨钱。这几年养猪和羊,尝到了甜头,公公的积极性也高了。五头猪分两个圈,院子的圈里养两个大的,屋山东头的圈里养三个小的。五只羊都在屋山东头的羊圈里。春耕前向地里拉土肥,一般是一男一女两人拉一辆排车。还和从前一样,队长派我驾辕子,这次是刘罗成的媳妇李兰拉边套的。二捣蛋和一个年轻小伙子一辆车。有一个男青年给我开玩笑说:“骡子嫂驾辕子,真有骡子样。”
李兰说:“玉英,他叫你骡子呢,你骂他呀。”
我对那个男青年说:“坏蛋,我叫季玉英,不叫骡子。你再乱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他说话时还在叫我骡子。李兰又说:“你听,他不改,还叫呢,使劲骂他。”
我笑着说:“不理他,愿意叫就叫去。我又少不了一块肉。”
这时,我们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我也停住了车。二捣蛋攥着拳头走了过来,对那个叫我骡子的男青年说道:“没大没小,怎么乱喊嫂子呢。”
扬了扬拳头,说:“嫂子,他再乱喊你,我替你揍他。”
我心想,别看是捣蛋鬼,还真敢仗义执言。他走到我跟前,说:“嫂子,我告诉你他的外号,你也喊他。”
在靠近我的耳朵后,突然把他的拳头张开,捂在我的鼻子上,顿时把我熏的差点喘不过气来。我骂道:“你个死鬼,手里拿的什么?把我熏死了。”
他伸开手,什么都没有。那几个人看到我那个难受劲,都“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