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官屯寨外面热闹非常，一锅锅的肉食不停出炉，顺军们吃的满嘴流油。 老虎肉不好吃，李自成无福消受，尝了下味道就丢开了。熊肉味道如同是咀嚼了木头渣子一样，真是可惜了好食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军里的厨师们处理不当。 烤鹿肉倒是不错。李自成切了条腿给了瓦尔喀。 老瓦食之无味，不停叨叨短毛太卑鄙。 李自成反过来又统战，说你一个东海鞑子为啥要给建奴卖命？忘了你爷爷你爹是怎么惨死的了？不如跟着我干活，掉过头来一起打皇太极报仇雪恨。 瓦尔喀说倒退两百年，东海和建州是一家。再说东北这嘎达打打杀杀多正常，今天我杀了你儿子明天你娶了我妈，平平无奇。 …… 初代建州卫指挥使阿哈出，是原元代设置的胡里改（也可称兀良哈，黑龙江依兰县）军民万户府的首领之一。 当年李氏高丽对东北地区有着勃勃野心，咸静北道尚未平定，就已经开始经略吉林南部了。 和其他部落积极朝贡高丽不同，阿哈出更加亲附大明，不但派兵配合明朝追剿北元势力，还在洪武十九年将自己的一个女儿送给燕王朱棣作为侧妃，顺利攀亲。 等到自己的女婿朱棣上位，做为皇亲国戚的阿哈出跟着翻身，得以升为建州卫指挥使。 有了后台，阿哈出不断兼并周边较为弱小的部落，壮大势力，逐渐形成了后世的建州女真。 皇太极的祖宗猛哥帖木儿，本是元代斡脱怜万户府下的首领之一。同时他也跟阿哈出有联姻。 靠着阿哈出的关系，猛哥帖木儿也抱上了朱棣的大腿。本来在永乐二年，猛哥帖木儿已经把自己的弟弟和养子送往高丽王廷担任侍卫，但是在阿哈出的劝导下，猛哥帖木儿也决定跟着大明混。 他很快就被朱棣授予建州左卫指挥使。 猛哥帖木儿被别的部落杀死后，他的弟弟凡察和次子董山争位，明朝大笔一挥，又增设建州右卫，升两人为都督同知，分别掌握建州左卫和建州右卫，加上原来阿哈出的建州卫，赫赫有名的建州三卫就此形成。 当然，建州算是行政单位，不是部族名称。三卫管辖着大大小小很多部落。后面才慢慢统合成了建州五部。 随着建州三卫实力持续膨胀，气焰越发嚣张，成尾大不掉之势，结果大明朝廷果断来了个成化犁庭。 其实鞑子们和西南土司差不多，不过那边在有明两百年间一直小步慢走改土归流，东北却没施行。不得不说是个遗憾。 建州女真被屠了一遍后直到嘉靖朝才恢复元气，然后在李成梁的搔操作下又处在失控边缘。 另外，猛哥帖木儿家里有不少汉文藏书，比如《蒙古世祖皇帝》、《知风雨》、《阴阳占卜》、《福德智慧》、《饮食燕享》、《日月光明》、《阴阳择日》、《开天文》、《真言》、《礼度》、《劝学》等等。除元世祖忽必烈本纪外，其他都是民间流传的读物，有儿童启蒙教育类的，有宣扬佛法类的，有占卜吉凶类的，有劝善得福类的，有礼仪类的，有筵宴类的，有气象天文类的。 所以，努尔哈赤、皇太极已经汉化不说，连他们祖上都很可能已经开始说汉语习汉文了。搞不好猛哥帖木儿还是赵宋徽宗、钦宗二帝在五国城（依兰县）留下的后代…… 其实现在的女真已经不是宋代的女真了，明末女真是一系列东北各族人在战争和生产劳动中逐新形成的氏族部落联合体。然后皇太极将捏合起来的联合体定名为满洲。这一招很厉害。就跟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诸部，建立蒙古人的概念一样，这种凝聚力的意义比军事大多了。 比如住在完达山附近的赫哲人，直到康熙时期还在跟鞑子打死打死，如果他们在努尔哈赤甚至皇太极时就被征服，那妥妥的是高贵的旗人了，之后顺理成章就会划分为满人。可是没有。 明初建州女真内迁后，留在图们江及乌苏里江流域的女真人被称为东海女真瓦尔喀部。 万历二十四年，努尔哈赤派费英东率兵“初征瓦尔喀”，李自成眼前的这位瓦尔喀的爷爷死了，爹被俘获后加入了建州完颜部，所以他的全名又叫完颜·瓦尔喀。不过到现在瓦尔喀部都没完全归顺建奴，还要等好几年才能被彻底打服。 还有在耀州城头自刎的吴鲁喀，原是千里之外的松花江人，也是后来投的鞑。 现在的后金人口，哪怕是正经的八旗兵，九成都是由这类外来人构成，所以他们都是可以分化瓦解的对象。 李自成想把瓦尔喀统战了，结果对方是个愣头青，一直骂骂咧咧短毛卑鄙无耻。 给脸不要脸，老子坦诚相待，你就这么回应？大统领一怒之下把瓦尔喀砍了。 李自成在辽东待不了多久，没空感化这种小喽啰；这次又俘虏了五千多人，不缺他一个劳工。所以弄死拉倒，免得被他宣扬败坏大统领的伟光正形象。 第二天，俘虏们被组织起来打扫战场，处理两三千具尸体也不容易。 李自成原想趁势攻下耀州，结果探子回报，城里没了鞑兵踪影，人也逃散了六成。大门直接敞开，躺平了。 正好，兵不血刃。 话说昨晚逃走的鞑兵约有四千余，而且多是精锐骑兵。禁卫军虽然也能拉出四千骑兵，但是分散出去追剿怕会遇到不测，所以李自成只能放弃。 说起来都怪黄龙那帮明军实在不给力，如果他们能及时顶上来承担些任务，顺军就能放开手杀鞑了。 不过这次也算侥幸。那帮鞑子们都被突然出现的热气球吓着了，不然人家四千骑兵集结起来李自成哪里敢主动出击？说不好只能继续耍花样或者乖乖龟缩在寨子里打阵地战了。 新式武器带来的效果真是出人意料。李自成甚至想着是不是应该赶紧回归老巢把马克沁搞出来？那玩意儿一扫一大片，真正的大杀器。就是子弹消耗太快，或许憋一年弹药都不够打一次的。所以拉倒吧。 其实也用不着马克沁，火炮加滑膛枪都足够了，就是到现在为止还没真正玩过排队枪毙。希望济尔哈朗不要让人失望，来检验一下顺军的超时代战法。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 李自成不怕打硬仗，但首先要把累赘送走。五千多俘虏留在身边可是隐患，为了防止这些免费的劳工逃跑，甚至顺军只能在野地睡帐篷，反而要把他们安置在官屯寨里睡炕头。岂有此理！ 当天后半晌终于勉强收到个好消息。 黄龙本来带着一千兵要赶过来会合，结果半路听说岳托在金牛山下留了不少辎重，当即一头扑了过去。 周文郁、麻登云、臧调元等人和老黄不对眼，干脆把四百多个俘虏留给他，清缴周边村寨的任务也交待了，然后跟着张道濬以及陈洪范、张应昌、左光先、艾万年、曹变蛟几人先赶来会合。 然后这帮人惊掉了下巴。一天不见顺军又打了胜仗？还俘虏了五千多？ 太夸张了！ 顺军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