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盖州附近大一些的建奴据点只有析木城了，李自成要把这份功劳送给辽军。 可赵邦宁面色尴尬，说就带了十门弗朗机，兵力也只一千七，攻城怕是力有不逮。 旁边列坐的黄龙和倪宠赶紧求战，说辽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应该先歇息几天。 赵邦宁差点惊掉眼珠子。这还是他认识的明军？东江兵和山东兵啥时候变的如此勇猛了，脱胎换骨了啊。 李自成说会安派炮营助战，让他放心的去。 赵邦宁着实不放心，唉声叹气的去禁卫军炮营转了转，结果立即就要出发，一刻都不想耽搁了。明摆着白送功劳傻子才不要。 这支人马离开三天，战果还没传来，祖大寿登岸了。 1622年，广宁失陷，大明在辽东的军政中心从辽东平原退到辽西走廊，相应地，以铁岭李氏为核心的辽东武人集团逐渐没落，以宁远祖氏为核心的辽西武人集团冉冉升起。 祖大寿家族在辽西盘踞上百年，历代从军，特别是在宁前一代的势力素来不小，他爹当年抗倭援朝时就是副总兵，而其真正爆发壮大则是在祖大寿当家的时代。 祖家“大”字辈兄弟有九人，大寿排行老大。其实他们原本是“天”字辈，但是前几年皇上发神经，令臣下避讳“天”字，所以祖天寿就变成了祖大寿。 万历四十年，祖大寿因“临阵先退”被问罪下狱，当时他的职务是中右所游击。中右所位于宁远城西南33里，是距离祖大寿老家宁远最近的一座千户所城，可以说祖大寿是在家门口吃了败仗。 度过了3年的牢狱生活，祖大寿终于等来了朝廷的判决：监候处决。 危难关头，祖大寿遇到了人生中的两位贵人，孙承宗和袁崇焕，自此不光保住了脑袋，还一路飞黄腾达。 “己巳之变”中他跟何可纲率兵逃跑，这种在其他将领身上要被砍头十次的不赦大罪，祖大寿居然毫发无损。尾大不掉呀，崇祯帝不敢轻易处理辽西地头蛇。 “祖帅，听说前两年你把何可纲拉到大凌河城外砍了，然后又把尸体拖回去吃了，是不是真的？”
祖大寿脸皮抽了两下，面无表情道：“不知李帅接下来有什么布置，是否要打去沈阳？祖某麾下虽兵微将寡，愿助李帅再立不世之功。”
李自成呵呵一笑，端起茶盏抿一口。 “我这趟来辽东，两个月花掉三百万银子。这仗打不起啊。最多再等半个月，皇太极要是还不回来我就撤兵了。准备年前把襄阳拿下，补贴一下损失。”
祖大寿定了定神，一抱拳，“大统领人中龙凤，果然不凡。”
李自成也不回礼，反倒靠住椅背翘起二郎腿，“前些日子我建议朝廷设个辽东总督，由我出任。皇上很不高兴，听说当场就掀了桌子。满朝文武乃至太监都替我说好话，皇上越发恼火。哦，对了，我能出任旅顺总兵一职还要感谢祖帅帮衬。”
祖大寿道：“可惜保奏的题本还在半路，李帅已经登陆辽东。没帮上什么忙，惭愧。”
李自成道：“大顺起兵四五年，能走到今日全靠朋友帮衬。为了结交朋友，我前后花出去三四百万银子。惹得麾下文臣武将很是不满。这两天我认真想了想，建奴都不堪一击，确实没必要再去多结交狐朋狗友了。有那些银子不如接济给贫苦老百姓。那个，祖帅，大顺军的纲领、口号你清楚吧？”
祖大寿却反问：“听说洪承畴在这里？”
“这你都知道？那估计皇上很快也会收到消息，我这个旅顺总兵怕是当不久了。我和老洪谈好了，而且他认同大顺理念……” “我也可以谈，我也可以认同大顺理念。”
虽然有些突兀，但是不谈还能怎么办呢？眼看大明已经没救了，祖帅又纠结着不甘愿投鞑。已经证明了自己实力的大顺也许是个投靠的好对象。 起初祖大寿对这位流寇不屑一顾，即便对方干脆利索的解决了登州之变。前线的吴襄当然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坦白给祖大寿，所以他认为那时不过是被李自成耍手段钻了空子。一个流寇能有多少实力？后来还不是要送财送物巴结自己？ 尽管一个关内流寇巴结关外大员有些莫名其妙。祖大寿也只是认为对方担心关宁军会痛剿流寇，试图跟他买条活路。 当旅顺总兵火速上任，祖大寿才明白李自成手眼通天，深不可测，产生了点好奇心。 杜度被打死，祖大寿对李帅刮目相看。接着更令他惊诧的是岳托也完蛋了。 可是面对李帅邀请出兵的提议，祖大寿仍然不敢轻易答应。锦州附近还有四千多建奴，对方不来找麻烦就烧高香了，哪里敢去硬碰硬。所以他只给李帅送几船粮食结了个善缘。 等鸡儿哈朗战败，祖大寿坐不住了。即便朝廷没有催促出兵，他也不可能熟视无睹。那位旅顺总兵凭一己之力忽然就翻天了，这种人物谁敢轻视？无论如何都要亲自过来探探路了。 李自成直接说道：“洪承畴临危受命，现在是大顺辽东巡抚。百废待兴，强敌环伺，他的担子很重。还望祖帅多照应一二。”
祖大寿摸着胡须，“大统领不打算去沈阳吗？辽西可以出兵两万。”
李自成笑道：“祖帅要是能在一个月之内把辽西鞑子清空，可以考虑。”
东江兵的恐鞑症刚有所好转，关宁兵仍然是重度患者。带他们去沈阳等着被卖队友吗？ 临阵脱逃其疾如风，冲锋陷阵其徐如林，屠城掠民侵略如火，友军被围不动如山。 李自成哪敢指望这种辽军。 祖大寿感觉面皮有些发烫，想了想说道：“要做些准备，两个月差不多。只是，恐怕那时奴酋已经回来了。”
李自成淡淡道：“怕了？皇太极顶多沿途再征发些蒙古兵，撑死了算他三万人。要我说，跟朝廷请战吧，关宁军抽个五万兵力出来，半路砍死皇太极。”
祖大寿无语叹气，踏马的还在奚落人！要能打得过建奴哪会等到现在？不得不说，对比皇太极招揽的态度，他面前这个短毛实在令人不爽。 李自成现在还真有点想法了。如果辽军真能配合出战，确实是个打死皇太极的好机会。 “战场就选在奈曼部所在的老哈河一带，五万关宁军打两万蒙鞑汉兵总没问题吧？估计那里面大凌河降兵就有五六千，你过去顺手就招降了。不行我再让黄龙、倪宠给你支援一万兵力。剩下的一万真鞑子我包了。如何？”
“这……即便可行，数万人马出动怎么也要先准备一个月。”
这可是打仗，说的那么轻巧跟儿戏一样。祖大寿开始怀疑投奔这个自大狂可能是个错误的选择。 “祖帅，拿出点魄力，每兵裹粮十日即可，一战定乾坤。不要顾虑太多，关外没了建奴还有大顺，朝廷该给辽军的粮饷仍然不会少。”
“……”祖大寿犹豫不定。 投名状有些太大了。 虽然他明白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但是短毛的人品他一时半会儿拿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