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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羊不喜欢吃草(1 / 1)

蒙人并不是天然只能过纯游牧生活。  比如唐朝时安北都护府管辖的漠北,来华阿啦伯人记载说在漠北走了二十天居然看不见一个牧民,到处都是农田和村庄。  当然,要是严格说那会儿还没“蒙人”。  元代武宗时对漠北屯田同样重视,曾遣汉军万人屯田和林,“益购工治器,择军中晓耕稼者杂教部落,又浚古渠,溉田数千顷,谷以恒贱,边政大治。”

只是,曾经“屯田连络,监牧相属,宫室相望”的漠北漠南,到了明成祖永乐八年,已被摧毁到一片荒萧。  北伐路上的朱棣感叹:“元盛时,此皆民居,今万里萧条,惟见风埃沙草耳!”

在明王朝的严重经济封锁以及烧荒捣巢策略之下,单一游牧经济的脆弱性使蒙鞑发展陷于极端缓慢的状态。游牧的分散性又使蒙鞑难于建立一个比较巩固而集中的正权。  他们当然想屯田。  不光是人喜欢吃粮,牲畜其实也一样。  草对羊来说就类似于人吃糠,所以是没办法,而不是羊喜欢吃草。所以蒙人不只游牧,一有机会也要大力发展农耕,比如俺答汗治下的丰州板升城就是个例子。不过因为各种原因,蒙地农耕时断时续,没法维持。  上千年来实际就是汉人出去游牧,游着游着就蒙化了;蒙人进边定居农耕,耕着耕着就汉化了。  当然,游牧并不简单。  首先你要有自己的营盘点。  营盘点就是你扎营的位置。跟很多人想的不一样,游牧不是真的完全“游”,而是半定居。  蒙古包并不是简单的折叠帐篷,而是一堆木棍,一大堆皮子接合而成的房屋。拆卸安装可能要个把小时,最后变成一个小房子。  而且包群的外面还要做篱笆、防御工事、哨岗等,里面还要有设置粪坑、火种点,食物、燃料、羊毛储存点这些基本配置,防水防虫防火等等都要做好。  游牧部落不是野人,不可能扛着帐篷蒙着眼睛到处瞎跑放羊的,真要那样牧民早死光了。正常情况下冬季牧场、夏季牧场分的很清楚,都是固定的点。  所以游牧部落的本质是一座沿着固定路线移动的城市。里面有商铺有店家有匠人,有衙门有兵卒。区别只不过是房屋是可拆卸后放在牛车上拉走。  也就是说,游牧其实是几千人搬家到一个地方,扎下,呆几个月,换地方。  因为地盘上草的数量有限,牛羊啃了几个月之后一段时间长不起来,牲畜就不够吃了。这时候就要游,也就是去给羊找草。  草原就这么大,草原人祖祖辈辈早就把这片地方摸清楚了。哪里草好,哪里草坏,哪里背风,哪里阴冷,哪里容易有白毛风,哪里容易起蚊子,哪里靠近山脉容易躲风,哪里高不容易被水淹了等等,他们早就知道了。  所以不是很多人想的,游牧是没头苍蝇一样跑到哪算哪,否则各族贸易怎么搞,结婚去哪找亲家,订了婚第二天游走了怎么整,那些出去办事的牧民、打仗的士兵完事后去哪找家去,回来家游走了怎么办?正常情况下只要没有战乱都是可以找到老家的。另外,也不是全部人都居无定所,草原上还是有些固定城池的,尽管比较简陋吧。  草原上的大部落们会定期商议一下未来若干时间以内的游牧计划,确保三件事:  统计草原情况,记录那些啃过的地方,养养草,暂时别啃了,啃秃了就麻烦了。因为你啃的差不多养一养,次年就能长起来,你啃的太狠了可能两三年缓不过来;  各部游牧地方错开,各干各的,别打架;  水草丰美的好地方归哪个部落,稍差点的地方归谁等等。  如果各部落谈不拢,那就要靠群殴解决问题了。不然草原各部天天在打什么,其实说穿了就两件事:“凭啥你的草场比我好?”

“你为啥偷着啃我的草?”

什么世仇、族仇,最后的根源大多都是这个。吃口饭不容易啊。  那种没头苍蝇一样游的,要么是吃了败仗被打散的部民,要么是犯了错被撵出去的倒霉蛋,别以为他们自由自在天高任鸟飞了,没有部落抱团很难在草原活下去。  比如,放牧只能走的远些吃点别人不要的地,风险极高。  因为这些地方都是没“探”过的,或者已经探过了确定就是烂地或者没水。你就想一下,一块地有水,它还没人去,它肯定有问题的啊。你去这些地方指不定把营扎在白毛风必经点上了,第二天就被扬了。  要是你敢去偷别人的草吃,第二天就要被追杀了。你也别打算趁着对面还没到或者走了后过去偷啃,部落都会在将要去的营盘点和已经离开的点布置岗哨的,你敢啃就虽远必诛。  因为草是牧民的命,你把人家部落的草啃了等于杀了人家。  部落移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能要提前一个月准备粮食草、燃料等等,而且都是定额的。如果一个部落好不容易风尘仆仆走到了新草场,人困马乏的时候发现这地方被啃过了,那就麻大烦了,严重的全部落饥荒也有可能。  而你经过的草场要是秃了会被所有部落一起声讨,估计那片明年还是你的。因为本来应该一年长起来,你给啃秃了,你不去谁去?  就算你说不是你啃的你也说不清楚,你自己照看不了自己的草场本来就是问题。所以“偷着吃别人的草”是非常非常严重的越界行为,是绝对要动刀子的。  然而实际上就算你谁也没招惹,依然有生命危险,因为没有部落给你撑腰,别人杀了你抢了你是无责任的。  所以你也没有办法进行贸易,因为对面抢你永远比跟你做买卖来的便宜。你甚至要躲着人走,因为你不知道他会不会抢你。一个人流浪在草原上,你最好会自己制造一切东西,不然就要荒野求生了。  总之,在草原有个“部落”很重要,没有部落的人不是在游牧,是在流浪,是在等死。没有一个大“家族”撑腰,你在草原上基本活不下去。  无论大部落还是小部落,他们的头领还有一种设置“斡耳朵”的习俗。  “斡耳朵”原意指宫殿或华贵的帐篷,在契丹时就有了,蒙人继承过来。  比如元代封在云南的梁王,他虽然不游牧了,但建的行宫仍然叫“斡耳朵”,后面简化成为地名“五里多”。  但是千万别以为斡耳朵只是帝、王等的住所,它不仅是一个简单的帐篷或者宫殿,比明末流寇的老营还要进一步,每个斡耳朵都有各自的封地、属民等,就好像是一座城池一个部落一样,而大汗会安排每个老婆掌管一个斡耳朵。  因此斡耳朵也指后妃占有的私产,私属人口的组织形式。  林丹汗有八个老婆,相应就有八个斡耳朵,也就是说她们不是一无所有的弱女子,而是掌握着大量牲畜、人口的富婆!  所以原历史线鞑子们从皇太极以下都要纷抢这帮寡妇,抢到就是赚到。  林丹汗的四老婆巴特玛带着几千部属在去年八月份皇太极出征宣大途中投鞑,并改嫁给阿黄。  五老婆丢的更早,崇祯四年林丹汗还在西边晃悠,留守在东边察哈尔八部的左翼阿喇克卓特部被右翼阿鲁部偷袭,老弱妇幼斩尽杀绝后还顺手抢走了林丹汗的五老婆。小林收到消息返回救援却晚了,阿喇克卓特部已经散架,后在西迁中逐渐被合并到察哈尔本部。  所以林丹汗的老婆现在还剩下六个等待接收。  前两年漠北外喀尔喀车成汗不顾其他喀尔喀部的反对,多次邀请林丹汗北上休养生息,小林没答应妹夫反而发动西征,妹夫不高兴于是干脆翻了脸硬是给林丹汗的背后来了一刀,唆使察哈尔八部中的乌、苏、浩三部北逃。  小林嗝屁后,外喀尔喀又邀请察哈尔残部和寡妇们北上,不晓得是真心帮助还是准备趁机吞并发财,但是残部寡妇们现在想先看看大顺能开出什么条件。  李自成晾了代表三天,让他们先尝尝糖衣炮弹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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