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这条乡间路,虽然不太宽,但却笔直,路两旁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您朝两端看去,就像置身一个大洞里。前面的尽头,能隐约看到一个农村。村子被绿树笼罩着,显得生机勃勃。村头的一个四合院里,房子和摆设,显得这家人很富足。院子里站着几个人,一个为母亲的正在训斥他的儿子,母亲说;“我问你,铁柱,那姑娘到底啥样?”
‘铁柱’就是刚才在香兰日记里出现过的 那一位。他中等身材,面庞白皙;肌肉发达,显得那吗壮实。“妈,你咋知道我心里有个姑娘?”
铁柱这样反问母亲,一面朝自行车的挎篓里搁着番茄。“由于你爸的苦劳和熬劳,国家把咱全家农转非,并调到了郑州,和你爸在一起。你爸叫你转学到郑州,开头还愿意,后来又不去了,是咋回事?除了爱情能抵过郑州对你的吸引力,另外还有啥力量?”
“妈,你真行!”
铁柱笑了。一面给自行车打着气。“快把这农村姑娘忘了,你爸在郑州已给你找了个,和你一样大,叫玲玲。漂亮的很,她说她见过你,是去年咱俩去你爸那儿过春节的时候。玲玲还叫你快点去哪。”
“妈,别说了。我赶集去了,天都亮了。”
“啥?”
铁柱妈板着脸说,“我这趟从你爸那儿回来,就是叫你去哪。这个暑假里把转学证办了。”
铁柱妈以命令的口气。“中。”
铁柱看着母亲的脸,这样应付了一下,随后骑车去县城赶集而去。他来到菜市场,还没选好地方,就看到两个高低悬殊的青年,站在一个叫卖西瓜的青年面前,双手交叉胸前,眯着眼睛懒洋洋地问:“甜吗?你这西瓜。”
“甜!品种瓜!”
卖西瓜的男青年微笑着这样回答。并向上推了推近视眼镜。“尝尝!”
低个儿说着,抓起一个摔开便吃。随后,瓜皮一扔,又抓起一个,扔给高个儿说:“也尝尝,伙计。”
高个以同样的狼吞虎咽的方式把瓜吃下去,说:“差不多。”
“咋能这样尝法?”
戴近视镜的卖瓜者这样说。“妈的!话里还有不满意?”
低个儿向前走了一步,“老子是在罚你款,你把架子车搁在路边上,阻碍交通,吃你瓜等于罚你款,懂吗!”
“是是!”
卖瓜者表示认错。一面把架子车拉下路去。“你是干啥玩意儿的?文人样子。”
低个问。“人民教师。”
“为啥不教书,出来卖瓜?”
“暑假里替父亲干点活。”
“你他妈当教师,为啥不把我这种人教好!”
“你……”“我看你不顺眼。”
低个说着,上前给了卖瓜者一个耳光。“为啥打人?”
“这是惩罚你阻碍交通。”
高个说着,上前献上一阵拳脚。“有这样惩罚法吗?”
“还嘴硬。”
话音不落,高、低个的四只拳脚一阵风似的把卖瓜者打倒在地。“住手!还不够吗!”
这是铁柱的声音,铿锵有力。高低个二人被镇住了,猛回头,“啊~”低个放心地笑了一下,接着,猛板起脸,抽动着腮帮,瞪着眼睛:“小毛孩子,还想较量?哼!皮肉患痒了吧。”
说着,二人一齐上前给了铁柱一阵拳脚。铁柱却一点没动。二人有感不妙了。“该我惩罚你们了。”
铁柱话音一落,一阵拳掌、肘膝,快如闪电,猛如骤雨,只几秒钟工夫高低个二人便被打倒在地爬不起来了。“高手!”
“可以!”
“痛快!”
围观者拍手称快。铁柱拉着一个漂亮的进击架式,待二人起来还击,可是二人怎么也不敢起来了。铁柱收起进击架式,说:“滚吧!”
二位听此,爬起来跑了。在菜市场对面喝酒、吃肉的尿壶,把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无意中认出那一高一低是昨天他交手过的,正欲上前参战,忽又见二位被打倒,便暗佩服铁柱的功夫来。如果是平常,他非过去和铁柱交个朋友不可,可这会不行,他的心绪烦乱极了。这时,他忽然发现那两个被铁柱打跑的家伙,朝铁柱背后迂回。他毫不犹豫地走过去。当那两个家伙来到铁柱背后,突然亮出匕首的一刹那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一脚便把那低个踢翻在地,紧接着一拳又把高个打倒。当铁柱明白了这一切的时候,坏蛋已经逃走。铁柱一下拉住尿壶的手说:“大哥,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要报答你,和你交朋友。”
“不必要。”
尿壶似乎是少气无力的这样说了一句。“你不答应,我不放你走,大哥。”
尿壶犹豫了一下,应付说:“好吧。”
“你家住哪?叫啥名?”
铁柱急切地问。尿壶又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一下对方,说:“我叫尿壶,后坡的。”
“啊!后坡?”
铁柱眼里放着异样兴奋的光,一面说:“我有个同学叫香兰,也是后坡的,她说她有个哥哥叫尿壶。是不是你?”
“是。后坡就我一个叫这好听名。”
尿壶说着,歪了一下嘴,笑了。“我叫铁柱。”
他主动自我介绍。“是去年救了我妹妹的那个?”
尿壶仍打不起精神。“不能那样说,大哥,同学嘛。”
铁柱更兴奋了,“太好了大哥,我一定去你家拜访你。”
“中。”
“下午一定去。”
“中。”
尿壶还是兴奋不起来。“大哥,你的头?”
铁柱看着尿壶头上的包扎处这样问。“是夜儿个被多会儿那两个家伙打的。”
“你多会儿咋不抓住他们?”
“夜儿个是我先打了他们,不道德。”
“那好大哥,我下午一定去你家。”
“中。”
尿壶还是萎靡不振的样子。这时,卖瓜者双手冲铁柱递着烟卷说:“请吸烟。谢谢!谢谢!我叫许泽途,是水连寨的。以后路过,请一定去我家,一定款待。”
“中中。”
铁柱应付着徐泽途。尿壶已经走远了。尿壶在大街上慢慢走着,贪婪地看着每一位姑娘、少妇,甚至老太太。他难以控制下身,那强烈的欲望折磨得他实在难熬。他一下半蹲在马路边上,重重打了一拳自己的头。而后,戴上墨镜,站起身。他下着一个决心,把嘴唇都咬出血了。这时,一辆大卡车开来,他一下扑了过去。刹车真灵,当车轮将要轧上他的一刹那,车停下来,不动了。尿壶失望地大叫着:“开过去~ 开过去~ 我亲爹~”同时,双手使劲扳着车轮朝自己身上轧。可是,他没能搬转。这时,老司机慢吞吞从驾驶室下来,用钳子钳住尿壶的耳朵,把他从车轮下拉起,瞪视了好一阵,才近乎平静地说:“干么给我找这种麻烦?”
然后,钳子一拉,一块血肉下来了。抬手摸了摸钢刷一样的络腮胡子,转身而去。尿壶呆立了半天,后来流泪了。他慢慢朝前挪着步子,不知不觉来到公安局大门前。他默默站立许久,而后,慢慢朝里走去。他来到一个办公室,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你有什么事?同志。”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温和地问他。尿壶没有立即回答什么,只是呆呆地站立着。“没有事情就出去吧。”
另一个老公安看着尿壶这样说。“你们枪毙我好吗?我有钱,很多钱!”
尿壶以乞求的眼光看着对方。“我们不承包这种业务。”
年轻公安笑道,“你不神经吧?”
老公安看了尿壶好一会,问道:“你怎么想死?”
“我娶不到老婆,难熬得厉害。”
尿壶停了一会又说:“我控制不住自己了,要强奸人了!到时候坐监狱,骂名千载,还不如死了好。”
老公安听了此言看了尿壶好一阵,而后从办公桌后站起身,踱着步子,点上一支烟,重重地吸着:“你年龄多大?”
“二十八。”
“富吗?”
“我买小四轮拖拉机五年,平均每天净赚二十块。去年我又新建一个四合院,电视、收录机几大件早有了。”
“怎么没有早一点找老婆?”
“那时候穷,没有姑娘愿意嫁我。可这时候我富了,姑娘们哪儿去了!”
尿壶哭了,悲切地大声嚎叫着,“那时候也穷的姑娘这会 儿哪去了?”
“不要激动同志,不要激动,安静下来。”
老公安扶尿壶坐在长凳上。自己大口吸烟、踱步。过了好一阵,把脸转向尿壶说:“我很使你失望,同志。我没水平回答你的问题,也没办法解除你的苦恼。”
尿壶低着头,双手撑着脸,过了好一阵,慢慢起身走了。他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外,用无神的双眼看着来去匆匆的人流。“哥,你咋在这儿?”
香兰来到他身边,停下自行车说,“叫我好找。咱回家吧,自行车借来了。”
尿壶没有吭声,好像没有发现妹妹的到来。然后,慢慢随妹妹走了。香兰的身形那样美,简直像初落成的维纳斯。十七岁的豆蔻年华,脸庞花儿一样迷人。她走在大街上,迎来不少锥子一样的目光。尿壶哪受得了这个,他一把抓过妹妹手中的车子,说:“走!”
话音不落,骑上车子带上妹妹而去。他在人缝里横冲直撞,一口气出了城,下了车子,在路沟里洗把脸,并喝了两口。他来到路上,站在妹妹香兰面前,不眨眼地看着妹妹。过了好一阵,把个香兰看的好不自在:“哥!你要干啥?”
尿壶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自己妹妹。他羞愧地垂下眼皮,转过脸去。他慢慢摘下墨镜,为妹妹戴上,并向下拉了拉妹妹的太阳帽。而后,无精打采地骑上车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