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云宁城那边就发来了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城中爆发大规模瘟疫,短短五天城中百姓死伤已经近三成。云宁城也是西岚与邻国边境的一座重要城市,这次雪灾对它的影响并没有太严重,所以没有被大宛国选为进攻的对象,此时这座原本还算安逸的要塞却突然爆发大规模瘟疫,而且还是在这疾病不容易传播的冬日,着实令人生疑。“你在这儿等我,处理过后我便来接你。”
君北弈接到这急报后,眉头拧紧,沉声对慕容芷说道。后者却摇了摇头,道,“我跟你一起去。”
君北弈听了这话眉头更加紧锁,道,“那儿太危险了,你不能去。”
确实,瘟疫这种东西,不是说防就能防的了的,纵使他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控制疾病的传播,更何况这疫病已经造成了云宁城三成的人死亡,可见其威力。“你能去,我为什么不能?”
慕容芷微微抬眼直视着君北弈,眼中是坚定和无畏。她在摄政王府闲来无事的时候曾去书楼读过一些关于西岚国历史的书籍,其中没有一条关于疫病的记载,对于疫病的防治也只是一带而过,并没有详细介绍,由此可见西岚开国三代以来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瘟疫,自然也就没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而慕容芷在十六岁那年的一次出征中碰巧经历过,当时她被父亲派去领兵帮助治理疫情,学会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她去了,君北弈就会安全许多。君北弈听言沉默了几秒,慕容芷这半年以来所展现出来的才能和胆识都是不容置疑的,他确实没有理由再去将这小女人一味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若是拒绝,就是对慕容芷的质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玉折兰听说慕容芷要随着君北弈前往爆发瘟疫的云宁城,立时说什么也要跟去,一是担心慕容芷的安危,二是不想这两个人再有什么独处共事的机会。就这样,三个人领着一千轻兵赶往云宁城。云宁城,疫病蔓延,所有的大夫医师都束手无策,城主重金悬赏能治好这可怖怪病的医师,可来的人无一不是毫无头绪,现在,也没有几个医师愿意进到这危险的云宁城来了。街头巷尾,无数人横尸,整个城市一片死气沉沉,曾繁荣和乐,雪灾也没能伤害到的云宁城此时却犹如地狱一般。可怕的疫病还在不断地收敛人命,朝着其他的地方蔓延着。周边,大宛国虽兵败退回,可依旧有着许多像大宛国一样的小国,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要害之地,绞尽脑汁想要从这大好机会中偷得一杯羹。山雨欲来风满楼。头顶天空黑云朵朵,昏沉沉地布满了上空,更让人觉得万分压抑。君北弈一行人往城中有着,两边的商铺无一不是关门闭户,街头偶有人走动,都是表情慌乱,脚步匆匆,或者一脸愁苦,了无生气。相对于街上走动的活人,那街头上横尸的情况却是严重至极,几乎走两步就有因疫病死去的百姓。尽管此时仍然是冬天,可将近开春,气温逐渐上升,丝丝难闻的气味弥漫于整个云宁城的空气之中,令人闻之作呕。君北弈越往城中走去,看着眼前的情况,那冰冷的气息就越发凝重起来。“报。”
他转头对着跟在身边愁眉苦脸的副城主说道,脸色几近阴沉。“禀王爷,这瘟疫来的太过突然,毫无征兆,这才五天,就已经死了三四成的人,而且完全不能控制,死亡的人数每天都在攀升,几乎都统计不过来,城中所有的医师都没有办法,甚至不知道这疫病是因何而来。”
那副城主满脸沉重地对君北弈禀报着。“太医也没办法?”
君北弈眉头皱起。每一座规模稍大一点的城市中都会驻守一位或几位京城指派过去的太医,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太医都医术高明,比普通医师厉害许多,几乎就是西岚国医术的最上层。“是,他们对瘟疫没有经验,也没有太多研究,根本查不出疫病的来源,也没有办法阻止。”
副城主面色越发严峻。“宫中的御医通知了吗?”
君北弈又问道。御医的医术可以说是西岚国最顶尖的了。“已经派人去禀报了,可怕是还没等他们到……”这座城中的人就已经死绝了。君北弈听言面色更加沉冷,从街上走过,看着那街道两旁的众多尸体,有的几乎已经腐烂,却再没有人手去处理这些。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慕容芷的面色,也绝对算不上好看,她那次经历过的疫病还不如这次严重性的一半,规模也没有如此之大,不可控制。这亲眼看见,简直震撼至极,悲惨至极,令人心惊。“为什么不将这些尸体处理?”
震撼归震撼,慕容芷心中的情绪起落之后,突然开口问那副城主。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仅剩的两粒药丸,一颗给了君北弈,一颗自己服下。尸臭已经开始蔓延,这是有毒的。“哪里有空收拾他们,活人都救不过来了,还管这些死人干什么。”
云宁副城主看慕容芷跟在君北弈的身边,虽然从来没见过这女人,却也回了一句。慕容芷听言立时眉头紧皱,怒斥道,“荒唐!”
君北弈一听慕容芷如此,微微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玉折兰也因为她不常见的发怒出口问道,“怎么?”
西岚国从来没发生过瘟疫,他们第一次遇上,还真的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头绪,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应付,听慕容芷好像有头绪的样子,赶紧问着。慕容芷听言皱眉,这西岚国在这方面过得实在太安逸了,居然这样的常识和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这些尸体腐烂后会产生尸毒,就这样随意放任他们在大街上,那些毒素会快速地蔓延到空气,土壤,和水中,会产生对活人来说致命的危险。”
“况且,这些尸体本来就是因感染疫病而死,就这样大规模地随意放置产生尸毒,散发疫病的尸体,活人和这些死人生活在一起,不死都难。”
慕容芷的神色异常严肃,在场的人都将这段话稍微一琢磨,都觉得甚是有理。“如何处理?”
就在所有人都犹豫着分辨慕容芷话中虚实的时候,君北弈直接问向她。“烧。”
慕容芷转过身子看着街面上陈横的尸体,对着周围的的侍卫士兵沉声道,“现在就开始焚烧尸体,速度要快,他们已经开始腐烂,所有人不要用手直接触碰,焚烧以后的所有地方和事物都必须仔细清理和消毒,否不然这里不出半月就会成为一座死城。”
“你经历过瘟疫?”
玉折兰在慕容芷一系列有条不紊的指示过后,突然问道,出口便觉得自己这话问得非常愚蠢,慕容芷从小长在摄政王府,连他们都没经历过,慕容芷又怎么会遇过,可这一连串的吩咐显然是早有经验,着实令人奇怪……慕容芷看了看玉折兰以及君北弈投来的目光,心中微转,面上不动声色,对于这一问题,她早有准备,自己这样做肯定会加大君北弈的怀疑,不过这里的疫情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又有什么能重要地过那一条条的人命。“书上看见的。”
慕容芷随口答道。“什么书?我怎么不知道西岚什么书上记载过怎么处理瘟疫?”
玉折兰更加疑惑着追问。“王府里藏书阁里的,不知道什么书,当时随便看的。”
慕容芷言语含糊地糊弄过去,就算玉折兰和君北弈读过再多的书,那藏书阁中有成千上万本,她就不信这两人能全部读过。玉折兰听言遗憾地点了点头,他也想看一看那样有趣的书来的,不过此时的要事完全不是这些,便将之撇到脑后,转过头去,玩世不恭的目光一肃,沉声喝道:“还不快照郡主的命令办?真要王爷下令才知道动。”
“是!”
立时,云宁副城主等人立马诚惶诚恐的跑了下去。而君北弈对慕容芷扯的谎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多了一分探究和兴趣。慕容芷看着这群人明显生疏的动作,还是有点不放心,便当下对君北弈说道:“含住我刚才给你的药丸,千万不要去碰那些尸体,找一个干净的地方落脚,你身上有伤口,会更容易感染的,我去看着他们,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说完,就掉头朝云宁副城主等人跑远的方向跟去,君北弈前天刚打过仗,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伤口,平常情况下根本不算什么,但在这满是飘散病毒的城中却是加重了感染的危险。君北弈见此,沉默了一瞬,沉声道:“自己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