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孟春桃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双手搓了搓脸,刚才她一个姿式沉浸在回忆当中,脖子感觉有些酸痛。 孟春桃不愿意去想这些烦心的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她已经说服自己去慢慢淡忘这些不开心的事,如今,她的婆婆也已经承认了错误,她就更没有理由记住这些了。 孟春桃慢慢坐了起来,扭身将枕头竖在床头,身体向床头挪了挪,然后背靠着床头静静地坐着。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帘旁边的缝隙钻了进来,形成一道薄薄的白光,白光在黑暗的屋子里显得冰冷惨白,且锋利如刀。 孟春桃定定地看着那道窄窄的如刀一般的亮光,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大脑依旧沉浸在回忆当中。 孟春桃记得那天和欧阳春住进了宾馆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委屈,一头扑在床上放声痛哭,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不可阻挡地奔涌而出。 欧阳春放下东西,急忙坐到孟春桃的旁边,轻轻地拍着孟春桃的后背,柔声说到。 “今天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妈不好,你也不要难过了。一路上也没休息好,咱们好好休息一天,明天上午就回去。”
孟春桃委屈的眼泪依旧止不住往外流,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哭声,样子看起来让人心疼,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止住哭泣。 自始自终,欧阳春都一直心存愧疚坐在孟春桃的旁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默默地坐着,机械般地用手抚摸着孟春桃的后背。 欧阳春也曾设想过妈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来反对这门亲事,他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真的没想到妈妈会表现得这么激烈冰冷,不尽情理。 孟春桃慢慢翻身坐了起来,抹干眼泪,依旧低声抽噎着自言自语到:“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欧阳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孟春桃搂在怀里,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孟春桃乖巧地靠着欧阳春。 欧阳春用手抚摸着孟春桃的头发,低声说到:“你是好姑娘,你什么都没做错,是我妈不好,她不该这么对你的。”
孟春桃眼睛看着地面,已经止住了哽咽,她用手将挡在眼前的流海往耳朵后面拢了拢,低声说到。 “我辛辛苦苦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连你家门都没进去就被赶了出来,看来做你家的媳妇真难。”
欧阳春止住眼泪,劝慰到:“我妈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了,你别难过了,是我对不起你,明天咱就回去,我不想委屈了你。”
孟春桃轻轻叹了一口气,脸现为难之色,道:“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我要嫁给你,为了你我什么委屈都不怕。本来,这次来上海,是来商量我们结婚的事的,看来是没有指望了,我回去怎么和爸妈说呀。”
欧阳春忙道:“回去我和你爸妈解释,就说我爸妈同意咱们结婚,反正我爸妈离得远,一年也见不到一次的。”
孟春桃摇了摇头,道:“这样不行的,以后成了一家人,总是要见面的,听你妈的意思,她想让你以后回上海,你真的打算以后回来?”
欧阳春道:“那是我妈的意思,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如果我有这个想法,当初我就回上海找工作了。”
孟春桃道:“我是不能跟你过来的,我爸妈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离得太远。”
“这个我当然知道,你放心好啦,我会养他们老的。”
“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就知足了,我爸妈可没同意你做养老女婿,我妈说,你们南方人很在乎这个的。”
“结婚了,反正都是爸妈,我不会不管的。”
孟春桃慢慢坐直身体,扭头看着欧阳春,很认真地问到:“你妈这么激烈地反对咱们结婚,你还会象以前那样爱我吗?”
欧阳春急忙挤出笑容,满含深情地说到。 “傻丫头,我不会变的,我这辈子娶定你了。”
孟春桃忽然莞而一笑,道:“既然你爱我,那咱们明天不能走,咱们必须当着你爸妈的面把事说清楚,否则,这么一走,让你夹在中间多为难。”
欧阳春一把抱住孟春桃,动情地说到:“春桃,不管我爸妈同不同意,我都和你结婚,我不为难,但我不想让你受委屈,明天咱们就走。”
孟春桃紧紧地靠在欧阳春的身上,脸含羞涩地笑了。 第二天上午,欧阳春和孟春桃没有回家再去看看,尽管孟春桃坚持要去,欧阳春却无论如何不想让孟春桃再受冷落和委屈,义无反顾地买了上午的火车票,直接回了抚东。 欧阳春和孟春桃并不知道,刚刚过去的一天一夜,欧阳春的家里却延续着那场纷争。 欧阳娟从楼下回到家的时候,只见房门紧闭,欧阳春和孟春桃带过来的两个包裹被扔在门外,袋口开裂,包里的榛子、核桃、苹果和水梨滚落一地。 就在欧阳春前脚下楼的时候,陈兰香后脚将两个包裹扔到了走廊。 欧阳娟蹲下身子,迅速地将散落的东西拣回包裹里,又将两个包裹堆放在门口,赌气似的砸着门。 欧阳江从窗户中看到欧阳春和孟春桃上了出租车,并离开了家门,欧阳娟则返回了楼里。 因此,听到砸门声,欧阳江知道是欧阳娟,急忙跑过来打开门。 欧阳娟气哼哼地闯进客厅,欧阳江一把没拉住,急忙关上房门,跟进了客厅。 欧阳娟冲陈兰香喊到:“妈,您要做啥子嘛?我哥和嫂子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耶,连口水都没喝就被您赶跑了,您不觉得过分了吗?”
陈兰香显然没有消气,立刻大声说到:“用不着你来教训我,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了,好哟,不得了了,翅膀硬了,自己能飞了,就不听我话了,就不要我这个妈啦,你和我吵,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欧阳娟气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把脚一跺,气哼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随手狠狠地甩上了门。 这一下,陈兰香的火气愈发大了,她冲过去一把推开门,指着欧阳娟说到:“啊哟,不得了了,瞧把你能的,学会摔摔打打了,你摔给谁看呀?这是我的家,想走你走好啦,跟我闹,犯不着的。”
欧阳娟坐在床边大声喊到:“您还有完没完啦?我哥和嫂子明天回东北,这下您满意啦?您开心啦?简直不可理喻,胡搅蛮缠,您再这个样子,我明天也要走的。”
陈兰香不依不饶,道:“要走快点走好啦,吓唬我呀,有能耐你们都走好啦,我一个都不会留的,没有你们,我倒过得自在。”
欧阳娟一赌气,蹲下身子从床下拉出一个皮箱,又从衣橱中取出换洗衣物胡乱地塞进皮箱,拎起皮箱冲出房间。 欧阳冬生见女儿要走,又不好上手拦截,急忙大声喊到。 “阿江,快把你妹拦住,不能让你妹走,啊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嘛,好好的一个家,闹成这个样子。”
欧阳江急忙冲过去挡在门口,伸开双臂拦住欧阳娟,说到:“小妹呀,妈正在气头上,你就别跟着添乱啦,妈说的都是气话,你就忍一忍好不啦?”
欧阳娟把皮箱狠狠地摔在地板上,大声说到:“你让我怎么忍?妈象一个疯婆子似的,你又不是没看到,你没听到她在赶我走呀?你躲开。”
说着话,欧阳娟拎起皮箱就要往门外冲。 欧阳江一把抢过皮箱,紧紧守住房门,说到:“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死心好啦。”
就在这时,只听客厅内突然传过来“咕咚”一声,接着听到陈兰香声嘶力竭般喊到:“老头子,你这是怎么啦?你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