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这个墙上的记号继续往前走,路上众人还看见了许多用鲜血写就的标记,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在为他们指路,句尾也惯常带上了一个笑脸似的符号。 “老实说,有点吓人。”
旅行者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吐槽道。这墙上的标记都是用鲜血写的,照理说等他们在地道里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标记早就应该被空气氧化发黑了;但是与事实相反的是,墙上的鲜血看上去永远都是鲜红粘稠的,很新鲜。 地道里偶尔还是会见到一些魔物尸体的,但是更多的还是尸体旁静静燃烧着的篝火堆,魔物尸体流出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了那个诡异的符号。这种感觉,就仿佛那个引导他们去赤王陵的神秘人,在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宣告某某某到此一游。 “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位不明来路的神秘人,现在留下记号是为了引导我们去哪里?”
艾尔海森沉声道,他对目前所见到的景象也感到莫名其妙,若说神秘人留下书信是为了引导他们去赤王陵,那现在留下记号又是为了干什么? “总不能是怕我们迷路吧。”
迪希雅深吸一口气,吐槽道。现在在冒险中,留记号多半也是为了避免迷路和原地绕圈,但是他们这可是在地道之中啊,要是找不到路还不知道原路返回吗?不过迪希雅是不会知道她的无心之言正是神秘人留下记号的本意的。 “神秘人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深意。”
赛诺也看不懂神秘人的用意,反正跟着走就对了,“各位,再坚持一会儿,这里的篝火比刚才见到的还要旺盛一点,应该是因为这里的空气没那么稀薄了,不出意外前面就是这条地道的出口了。”
“也不知道出去能不能看到这位神秘人。”
越永渡在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咬字格外用力,他真的很想见到到底是谁在用自己姐姐的印记装神弄鬼,要是能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个人一顿。 如赛诺所说,越过这堆篝火后,前面的道路越来越亮堂,不禁让几人感到疑惑——他们进入地道的时候可是夜晚,怎么现在会见到宛如白昼一样的亮光? 疑惑归疑惑,出去还是要出去的。只是越往外走,越感到不对劲。要知道,夜晚的沙漠可是很冷的,可是现在接近出口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不是寒冷,也不是白日里的炎热,反而是恰到好处的舒适温度。 等他们完全到了洞口时,眼前的景象简直就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澄澈的湖水,碧绿的草地,苍郁的树木,争艳的百花,还有空中的飞鸟湖里的游鱼。这里不像是雨林的景象,更不像是沙漠,这里是误入的仙境。 “好漂亮啊……”派蒙看着眼前的美景,惊叹道。 “不对,地道的尽头怎么会是这儿?”
旅行者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单纯,“活力之家和阿如村并不远,阿如村的情况我们也知道,而我们一路从赤王陵走过来,,就算这地道再远再曲折,如果眼前的景象真的存在那我们也应该见过啊。”
“难道又是幻境?”
赛诺也皱起眉,他上前一步,蹲下去,伸手摸了摸地上碧绿的青草,触感柔韧,不像是假的,“这里的草能摸到,不是假的,如果真的是幻境,那我只能说制作出这个幻境的人恐怕不比魔神弱。”
“会不会那个给我们留下记号的神秘人,想要我们来的就是这里?”
迪希雅摸了摸下巴,“或者换一个思路,阿巴斯就在这里住着?”
迪希雅话音刚落,众人面前的空气泛起如同水波一般的涟漪,随即一道龙飞凤舞的字浮现在众人面前:这里是永恒绿洲,娜布·玛莉卡塔所创造的乐土。很遗憾,你们要寻找的阿巴斯,无论是活力之家的阿巴斯亦或者是阿卜杜拉·阿巴斯,都不在这里。 空中的字,和迪希雅收到的那封信,还有之前地道的墙壁上用鲜血写就的记号的字迹一样,想来写出这段文字的,便是之前留下信息引导众人去往赤王陵的神秘人。 娜布·玛莉卡塔,这个名字,在“赤王”的口中出现过,这是花神的名讳。此处名为永恒绿洲,又是花神创造出来的乐土,应该就是须弥传说中那位最为神秘的花神的领土。 只不过……神秘人是如何知道“阿卜杜拉·阿巴斯”这个名字的?难不成对方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们?神秘人现在又是在哪里?如何能使文字凭空浮现在空气中? 仿佛能读取他们的心声一般,空中的文字慢慢消散,又浮现出新的文字:风是我的耳,水是我的眼,我无处不在,我一直都在。 虽然这样的表述看起来很神秘很酷炫,但是仔细一想,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按照这样的说法,这个神秘人岂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他们的行动听到他们的话语?这要是敌人,或者像博士那样心思歹毒之人,那岂不是危险了? 空气中的文字又变换了:放心,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为什么我们七个不能一起呢? 旅行者看着空中的这行龙飞凤舞的字,心情比越永渡还要复杂。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啊!……不对,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话的啊!如果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旅行者都要大吼一声“天王盖地虎”了。 “你如何证明我们可以相信你说的话?”
艾尔海森问。他比其他人都要熟悉“永恒绿洲”这个地方,在书籍记载中,花神的领土永恒绿洲早已被毁灭,现在能够找到的“永恒绿洲”,不过是赤王在花神死后为其建造的陵墓罢了。 神秘人继续在空中书写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因为急也没用。没错,我知道你们想问为什么我要指引你们来这里,但是请你们现在先耐心等待一会儿,你们今天真正要见的主角还在梳妆打扮。 “这地方还能见谁?总不能是花神吧?”
派蒙不解。要真是见花神,花神不是在赤王陵和赤王的遗体合葬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永恒绿洲?而且……花神有没有真的复活,那还说不一定呢。 “说不定就是呢。”
旅行者现在就是很想知道这位神秘人是不是穿越者,要不然怎么会熟练使用这些梗呢。 “其实我更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那个符号的。”
越永渡凝视着空中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文字,或许是因为是在空中书写的缘故,字迹比墙上和信纸上更飘逸,一些书写者的小习惯更直观地表现了出来,比如横竖笔画的弯折,还有云字上面的那一点。 前文明时代一直有一句老话,“字如其人”,每个人的书写习惯都是独一无二的,从一个人的书写风格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现在越永渡从神秘人的字迹中,看出来了一些女孩的书写习惯,虽然不是完全一样,但是很相似。 “所以越师傅,那个符号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你一见到那个符号就变得很奇怪呢?”
旅行者眯了眯眼。话是这么问的,但是旅行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赤王陵前和地道里的符号,应该都是越永渡的姐姐创造出来的,不过旅行者还是想听越永渡亲口承认。 越永渡看了旅行者一眼,还没等他开口解释,面前的空气又一阵波纹泛起,文字变换:女士们先生们,请你们往后退一点,有个小姑娘怕等会儿你们会踩到她的花。 文字一出,面前这片湖水突然开始翻腾起来,湖水中央诡异地凹陷进去一大块空间;与此同时,周围的百花向着湖水凹陷的地方弯折,像是在对谁鞠躬。天空中的飞鸟也开始俯身盘旋,湖中的游鱼也纷纷跳出了湖面,又跃入湖中,在空中划出一道银白的线。 一个美丽的女子从湖中凹陷的地方出现,她裸露的玉足轻盈地踏在水面上,足尖轻点,似蛟龙若惊鸿,眨眼间就来到了众人面前,在她走过的地方,紫红色的帕蒂莎兰盛开,妖艳娇媚至极。 毫无疑问,眼前的女子正是之前他们在赤王陵中见到过的花神娜布·玛莉卡塔,但是比赤王陵中见到的还要美丽,她如夜空一般深邃的黑瞳中显出几分少女般的灵动,顾盼生辉,似有万千星辰。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这位花神后,越永渡一片空白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句诗,“云想衣裳花想容”,原本只是夸张的赞美,放在花神身上,竟然格外相配。再没有任何生物比娜布·玛莉卡塔更适合这句诗了,看她一眼,仿佛地上那些娇艳的百花都失去了色彩。 “好美啊……”迪希雅看着花神,喃喃道。在看到花神的那一刻,迪希雅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传说中智慧与力量都无人匹敌的赤王会如此着迷于花神了,这样的美丽,世上罕有。这份美丽就像是诱人的毒药,勾引人吃下去,然后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连迪希雅一个女人都对花神的容貌失神,更何况其他几位男性和派蒙这个压根不是人的小东西?他们都被花神的美丽吸引,大脑放空,忘记了一切。去吧,去追寻这位美丽的魔神,在这片绿洲花园里沉眠…… “醒醒!”
一声暴喝将他们从那种迷醉的状态中拉回到现实,出声的正是在场除了花神以外唯一还保持着神智的艾尔海森,只能说接受过基因改造的新人类就是不一样,连花神这样的美貌都能抵御。 清醒过来的几人一开始目光还有些茫然,随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又变得警惕起来。赛诺眯起眼看向眼前魅惑近魔的花神,沉声道:“你是花神?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出现?你和那个神秘人又是什么关系?”
虽然这么逼问很不符合风纪官的作风,但是面对刚才还让他陷入迷醉之中高度疑似花神本人的存在,赛诺不能使用平时的审问风格。 而花神微微一笑,没有怪罪赛诺的审问,相反,她看向众人的眼里充满了慈爱,尤其是看着赛诺的时候,眼中还多了一分怀念:“我是娜布·玛莉卡塔,或许你们更习惯称呼我为花神吧。”
“可爱的孩子们,欢迎来到永恒绿洲。”
花神说,她的声音空灵而悠远,像古老时代蛮荒的原野上传唱的歌谣,“之前,那位大人,就同我讲过了,你们已经见过了阿蒙,还有在他的梦境中的我,所以现在见到我一定很惊讶吧?”
“……是啊,确实很惊讶,毕竟我们之前见到的你没有现在这么漂亮,也不知道能在这里见到你。”
旅行者其实更想说“诡异”,但是考虑到作为女性可能并不喜欢别人这么说自己的容貌,所以还是改口成了“美丽”。 花神脸上笑容更盛,她没有为在她看来旅行者过于幼稚的赌气言语感到些微负面的情绪,而是解释为什么一行人会来到永恒绿洲:“抱歉,我可爱的孩子们,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就擅自恳请让那位大人带你们来到了永恒绿洲,实在是因为,我有求于你们。”
“请问花神大人所求何事?为什么要找我们?”
迪希雅问道。为着花神的美貌,迪希雅甚至连“为什么花神会从赤王陵来到了自己的领土中”这样最简单的问题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迪希雅多年刀口舔血带来的近乎野兽般的对危险的直觉。 “我听说,布耶尔现在性命垂危,又分出自己的力量变作一个稚童……”花神脸上的笑容退去,变成了一种郁结在远山眉间的哀愁,“我想去探望布耶尔,也想去看看那个布耶尔的孩子,但是我被那位大人复活后,因为原本的执念,无法离开这片绿洲花园……因此,我才请求那位大人引导你们来到此地,希望你们可以帮助我离开这里,与布耶尔和那个孩子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