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往日在替谢玉照清理完后,怕被人发现,姜亦棠都会很快离开。  但有了老夫人的话,哪怕姜亦棠在这里待上一日,也不会有人过问。  姜亦棠将脏水端出去,又回来,坐在床边,将袖子中偷偷藏着的蜜饯递给谢玉照。  谢玉照不解地看向她。  对上他的视线,姜亦棠有些嗫喏道:  “只有这几颗。”

她的颂桉苑是很少有这些甜嘴的东西。  这还是她今日去荣纷院时,想到谢玉照喝药会苦,才偷偷藏起来的。  谢玉照盯着蜜饯许久,才伸手艰难地接过蜜饯。  被女子藏了很久,蜜饯的卖相不是很好,但谢玉照却珍惜地将蜜饯一颗颗放进口中,轻咬,泛着蜜甜的酸意就溢满口腔,将先前的苦涩全部掩盖。  认识他之前,女子在府中过得不好,这些蜜饯不会是她份例中该有的。  想起女子刚来时说的话,谢玉照猜到了蜜饯的来处。  谢玉照垂眸。  姜亦棠偷看他,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在荣纷院时,她偷藏了蜜饯后,就没敢再吃,怕被人发现蜜饯少得太多,笑她小家子气。  前世自谢玉照落败后,她在府中过得不是很好,也是许久不曾尝过蜜饯的味道了。  她过得最好的两年,就是被谢玉照护着的两年。  锦衣玉食。  只要她多看一眼的物件,第二日就会被送到她手中。  不见谢玉照的五年,姜亦棠时常在想,如果谢玉照谋反只是个梦该有多好。  谢玉照没给姜亦棠留。  因为经过他的手,他不敢让姜亦棠吃。  见他全部吃完了,姜亦棠微不可察地瘪了下唇,半晌,她呐呐地问:  “甜吗?”

谢玉照错愕抬眼。  半晌,他问:“你没吃?”

姜亦迟疑地点了下头,小声地说:  “只有一盘,我怕被人笑话,没敢再吃。”

谢玉照默声。  前世,他护得女子很久,她也会给他送来糕点,但总忍不住偷偷先吃上几块。  要知道,太子府中糕点不止要好吃,卖相也要好看,糕点的摆盘也都是有讲究。  每当那时,谢玉照只能假装看不见盘子上缺少的糕点。  难忍口腹之欲,总忍不住偷吃的人,如今只有这几颗蜜饯,她倒是全给他送来了。  口腔还残余着蜜饯的清甜,倏然转而泛起些许涩味。  “再等几日。”

谢玉照忽然说。  姜亦棠没坐在床上,而是床边的脚榻,她铺了个软蒲团,听见谢玉照的话,她茫然地仰起头。  她年幼,一张脸蛋仿若只有巴掌大,青丝披散垂在身后,仰起头来,将白净的脸蛋全露在了谢玉照眼中,和七年后不同,她稍有稚嫩,只看脸颊和身段,都能看出青涩来,一双星眸惯来澈然,恍若被水洗净般,在昏暗的室内,也分外灼人。  谢玉照曾听说,姜亦棠的一双眉眼和她生母格外相似。  乍听闻此时,谢玉照倒是理解为何姜尚书当初会不顾宋姨娘意愿,而占了她。  世间男子,一为财,二为权,可不论贪图什么,都少不了沾染上色|欲。  哪怕是谢玉照,也不曾有放过姜亦棠的心思。  只是小姑娘一直养在深闺,好哄又好骗,几番吃食衣裳和袒护就足够令她无怨言。  谢玉照忽然觉得他这病有些久了。  姜亦棠没听懂,看了他许久,不见谢玉照和她解释,一时不知该不该问。  她细想前世这时发生了什么,半晌,才想起来,好像只有圣旨警告老夫人一事。  倏然,姜亦棠睁大了眼。  所以前世府中消息是谢玉照泄露出去的?  但姜亦棠苦恼地皱起眉头,她很肯定这个时候谢玉照是独自进府的,谁又能替谢玉照传话呢?  没憋住,姜亦棠还是问了出来:  “谢玉照,你要我等什么啊?”

谢玉照:“等人。”

姜亦棠没听懂,瘪唇。  被谢玉照护住的两年,谢玉照很少有事瞒她,他身边亲近的也就只有卫笠他们。  姜亦棠暗自猜想,应该就是等卫笠吧。  她隐约记得前世谢玉照刚被送来尚书府时,卫笠还被困在宫中。  不过等圣旨下来时,卫笠就一同跟着来了。  晚饭是青粟送来的,秋花是不敢沾嵩榕院了,青粟来时,脸色微有不好。  姜亦棠狐疑:  “发生什么事了?”

青粟愤愤不平地咬牙:“奴婢今日去厨房取晚饭,厨房那些人看见奴婢就跟看见瘟疫一样,恨不得离八百里远!”

“厨房的主事嬷嬷还说,姑娘您来了嵩榕院,颂桉苑怕是也不再安全,日后伙食都由厨房送到假山那里,让奴婢去那里拿。”

言下之意,可不要再去厨房了。  假山离颂桉苑不远,但也有些距离。  看厨房这意思,是要嵩榕院和颂桉苑一道隔离了!  分明自家姑娘什么事都没有,这一切都是老夫人那句话导致的,青粟哪里能不憋屈得慌!  姜亦棠沉默下来。  许久,她垂眸:  “她们说得也没错,我日日出入嵩榕院,会染上天花的可能并不小。”

她都惜命得紧,还能怪旁人怕死吗?  青粟瞪眼:“姑娘!”

她听不得姑娘说这话。  身后屋里没有半点声响,姜亦棠朝后看了眼,低声打断青粟:  “你快回去吧,将食盒给我就行。”

青粟依言将食盒递给她,口中仍有些不平和疼惜:  “姑娘哪里做过伺候人的活。”

哪怕只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尚书府的主子,底下奴才伺候得虽不热切,但也不会叫姑娘亲自做这些活计。  里面那位身份再尊贵,也抵不住她心疼自家姑娘。  好不容易送走了青粟,姜亦棠轻抿了下唇,才转身回了屋子。  谢玉照在等她,神情平静。  姜亦棠噤声,知道他是听见青粟的话了,她有点心慌,替青粟解释:  “你不要怪她,青粟只是心疼我,没有别的意思。”

谢玉照知道。  青粟这时压根不想姜亦棠过来,但又拗不过姜亦棠,只能依了姜亦棠的意思。  前世,他知道青粟时,第二道圣旨已经下来了,整个嵩榕院被卫笠等人接管,尚书府不敢再有半点怠慢,青粟到底只是府中的一个下人,哪见过这种阵仗,对他一贯敬畏。  但也只是身份上的敬畏罢了。  那时的厨房也不敢有半点怠慢,没有如今的情况出现,怪不得青粟忍不住在门前就说了那些话。  她不止是在气厨房的人,也是控制不住心中的慌乱。  毕竟,他们都知道天花的危害力。  思绪回拢,谢玉照垂下眼睑,哑声道:  “我知道。”

姜亦棠偷觑了他一眼,见他真的没有不高兴,才安静地喂他用了晚饭。  用过晚饭,姜亦棠就得离开了。  她年龄再小,也不可能和谢玉照在夜间共处一室。  临走前,姜亦棠将一切都收拾好,把茶水摆放在案桌上,距离床榻不远,防止谢玉照夜间不方便,遂后,她捏着鼻子,将尿壶放在床底。  等做好这些,姜亦棠脸颊憋得通红。  憋气憋的。  尿壶其实是干净的,因谢玉照的病,尿壶都是一日一换的,但不妨碍姜亦棠憋气。  谢玉照稍侧眸,袖子中的手不着痕迹一动。  姜亦棠不敢再对上谢玉照的视线,低垂着头,嗫喏地说:  “那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说完,她推开房门,就跑了出去。  室内一下子就清净下来,谢玉照不经意地瞥了眼床底,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抬手,一条手臂横在脸上,挡住了双眼。  今日姜亦棠回来得晚,府中的灯笼都点上了。  但嵩榕院和颂桉苑之间的这道小路没有点亮,黑乎乎地一片,让姜亦棠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  远远地看见青粟拿着灯笼在院门口等待,姜亦棠才敢拎着裙摆跑过去。  青粟迎上来,着急地打量姑娘上下:  “姑娘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姜亦棠摇头:“我没事,只是路上黑,走得慢了点。”

青粟松了口气,她是害怕姑娘会遇上二姑娘。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的颂桉苑和嵩榕院差不多是被封了,府中人害怕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有人自讨苦吃地过来,姑娘也很难再遇到二姑娘。  这样一想,倒也是好事。  院子中早就烧了热水,冬儿离得远远,见姑娘回来,又跑去把晚饭给热了。  姜亦棠每日回来第一件就是洗漱,可不敢直接就用饭。  今日也是如此,等用过晚饭,她趴在床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青粟说话。  青粟纳着鞋底,低头说:  “老夫人的寿辰只剩下半个月了,但看府中这情形,应该不会大办。”

姜亦棠翻了个身,心想,哪里是没有大办?  圣旨估摸着还有两日就能下来了,到时府中都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姜昃旼担心圣上对尚书府的态度,荣纷院被圣旨骇得面都不敢露,寿辰草草就过了,莫说要请人设宴,她们这些孙女都没凑一桌吃个饭。  姜亦棠见青粟还在纳鞋底,不由得道:  “明日再弄吧,仔细着眼睛。”

青粟揉了揉眼睛,不肯停手:“只剩半个月了,到时若做得不好,被人发现,不定要说姑娘不尽心,奴婢做得精细点,也好叫姑娘脸上添光。”

姜亦棠闷声:  “别弄了。”

青粟狐疑地抬起头。  姜亦棠头埋在软枕中,声音嗡嗡地让人听不清:  “我不稀罕了。”

这些所谓的亲人,她都不稀罕了。  青粟骤然哑声。  她只当是今日老夫人的做法让姑娘伤了心。  往年姑娘对老夫人的寿辰都无比上心,只盼着老夫人多看她一眼,何时这样过?  但青粟说不出劝慰的话。  人家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姑娘做再多,都不过自己受委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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