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
我吃了蚕豆。 大伯生日，碰上周末，回去了一趟。 哥们特意开车过来。出发时，天阴，微风徐来，有些许凉意。 今年的春天，怀化的天气，让人唏嘘。连续十几日细雨，让人感受到春雨绵绵。 大家还未来得及脱下春装，某天立马酷暑，炎热无比，难受至极。 以为夏天来临，换了夏装，突遇冰雹，大家又翻箱倒柜，穿上冬装。 这种鬼天气，以前从未遇见，让人难以适应。 今天又遇上，出发时觉得会天晴，可 刚到芷江，又遇大雨，下的让人心慌。 还好抵达家时，雨已停了。心情也随之舒畅。路边的田埂上，种有一排排蚕豆。 我有十来年未见有人种蚕豆，再次见到，欣喜万分。 此时蚕豆已经结荚，只有少部分还开着花。花如悬铃，紫色花瓣围着的花心，一半儿白，一半儿黑，冷不丁望过去，像一只只眼睛，诡谲。 我盯着它看，它也盯着我看，盯得人心里凉飕飕的，发麻，发毛。 不用想，这肯定是大伯种的，他一年四季，不仅种蚕豆，还种豌豆，黄豆，刀豆，豇豆，土豆，四季豆，萝卜。。。。。。能填饱肚子又适合生长的作物都种。 他是位退休干部，但闲不住，喜欢自给自足，不像现在有些务农的百姓，因为丰衣足食，挣钱门道渐多，清闲懒散，宁愿玩麻将，也不愿意做农活，到处可见田荒地芜。 到达家里，我说想采摘些回城。大伯说，家里剥有一大碗，拿去就行。 我拿袋子装好蚕豆，高兴地对妻子说，回去能吃蚕豆咯。 妻子说，不敢多吃，曾经出现过蚕豆过敏。 为保险起见，也不敢给女儿吃，这种纯天然食品，看来只有我独自大饱口福了。 记得上次吃嫩蚕豆，还是我小时候，母亲每年会种一块地，也不特别多，吃几餐嫩蚕豆，老蚕豆用来待客，如此而已。 村里几乎家家都会种蚕豆，每次吃嫩蚕豆时，我们总会抓几大把放入口袋，和小伙伴一起，边吃边玩。 故乡人叫蚕豆为蒜豆，不知是何道理？这种豆和蒜有什么关系？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小时候读鲁迅的文章，提到罗汉豆，想了半天，不知道是啥豆，只听过蚕豆，豌豆，土豆，未曾听过罗汉豆。后来才知道，罗汉豆就是蚕豆。 鲁迅肯定知道全国大多数地方是叫蚕豆的，偏要这样写，想是因为这样写才有绍兴特点。 江南一带，喜欢在立夏时节食豆，因此蚕豆又称作立夏豆。 宁波人有习惯叫蚕豆为倭豆，而且在立夏前后，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吃蚕豆。 广西又喜欢把蚕豆叫松松豆。 叫法五花八门，不知其所以然，正如不知道为啥叫蚕豆？ 李时珍说：“豆英状如老蚕，故名蚕豆”。 王祯《农书》则谓豆于蚕财成熟，其义亦通。 但根据万国鼎先生认为，确指蚕豆的记载，最先见于北宋宋祁的《益部方物略记》，叫做“佛豆”。 360百科说蚕豆这一名词，最先见与南宋杨万里的诗《招陈益之，李兼济二主管小酌。益之指蚕豆云》： 翠荚中排浅碧珠，甘欺崖蜜软欺酥。 沙瓶新熟西湖水，漆櫑分尝晓露胦。 味与樱梅三益友，名因蠢茧一丝约。 老夫稼圃方双学，谱入诗中当稼书。 但此蚕豆非彼蚕豆，把它当作“蚕豆诗”，就大错特错。 杨万里在试题中明确说了：“招陈益之，李兼济二主管小酌。益之指蚕豆云“未有赋者”，戏作七言。盖豌豆也，吴人谓之蚕豆。”很显然，诗中所说的蚕豆并是是真的蚕豆，而是豌豆。 还可以从“翠荚中排浅碧珠”中可以看出，所谓的“珠”，怎么可能是扁蚕豆？ 《太平御览》记载，蚕豆是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的豆种。蚕豆既是粮食，又是小菜，既是闲食，又是补品。各种做法，都好吃。 我的故乡，嫩蚕豆直接水煮，其间不用加任何东西，最存其本味。这东西能饱肚子，饿了的时候，抓一大把，一颗一颗的放入嘴里，突出蚕豆皮就行。 稍微老点的蚕豆，剥去软甲似的豆荚，再剥去一层肉肉的豆衣，两片青玉似的豆瓣，可以用来清炒，也可以做成羹汤。 蚕豆汤翠碧鲜爽，与豌豆羹有同工之妙，却又各臻其极。 而上海一带的人，喜欢把较老的蚕豆剥去内皮，香油炒成蚕豆泥，用以佐粥，尤佳。 蚕豆到“落而为箕”，晒干后即为老蚕豆。老蚕豆仍可以做菜，加盐及香料煮熟，是下酒菜。 故乡的人更喜欢把老蚕豆炒食，但极硬，非极好牙口，是吃不了老蚕豆，而且不能多吃，吃多了腮帮子痛。 但味道极棒，一咯蹦一个，一咯又蹦一个，满嘴焦香。 蚕豆作零食，入水稍泡，油炸，炸之前在豆嘴上剁一刀，炸后豆瓣四裂，向外翻开，形似兰花。 还有上海城隍庙五香豆，皮薄肉松，盐霜均匀，咬嚼柔糯，迟到嘴里香喷喷，甜滋滋。 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重庆的怪味胡豆，用油酥后，穿上糖衣，依然有些硬度，但不粘手，不油腻。 入口需先用大牙压碎，可感受到蚕豆轻微的抵抗，然后麻，辣，酸，甜，鲜，香，脆的种种滋味，一起横扫你的味蕾。 那种质坚味香的爽脆，那种弹牙阻齿的征服，是其他任何蚕豆都无法相比的。 蚕豆更是一种补品。传统医学认为蚕豆味甘，性平微辛。除食用外，还有快胃、祛湿、利脏腑，“补中益气，涩精实肠”等功能。 明代《群芳谱》记载：蚕豆味甘微辛平无毒，快胃，和脏腑，解酒毒。 主要功能：健脾、除湿、通便、凉血”。 《中医学大辞典》介绍：蚕豆有健脾除湿，通便凉血的功能，治疗小便频数，咳血， 鼻衄有显著疗效。 例如，用存放三年以上的陈豆煎汤饮；或用虫蛀蚕豆与适量猪肉炖熟食之，或用蚕豆与冬瓜皮共用水煎服，可以治疗水肿。 又如，用蚕豆衣与红糖煮成浸膏。以瓶装存放，连日服用，可以治疗慢性肾炎。 又如，把蚕豆捣烂如泥，涂于头上随干随换，可以治秃疮。 谷雨过了，不知道市区是否有蚕豆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