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施敏哭着哭着,却募的笑了,那笑声悲凉且充满自嘲。而房卿九直挺挺纤瘦的背影明明已经渐行渐远,她的眼眶也因着泪意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脑海里却将房卿九离去的那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里。那个背影,是坚韧而骄傲的。曾几何时,她也如房卿九那般骄傲逼人。只是后来走着走着,她的骄傲看似犹在,却为了容渊在一步一步的消失。她的脑海里,回想起房卿九那句话:不知自爱的人,何以奢望他人的爱来自己?她哭,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失去了什么东西。那都是她身上原本最可贵的东西。她无背景依靠,看似风光,手里却无半分实权,即便如此,她依旧能够在盛京之中因着才貌出众,以她的本事立足于盛京之中,得到他人的敬重和仰慕。那时,凭借着的,是她坚韧的内心,是她骄傲的心性。可如今,她竟然为了一个心中没有自己的男子甘愿为妾,房清乐说她的话,都是对的,每一个字都没错。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甘愿为容渊付出的,也是她的全部感情,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话本上的痴情女子,甚至还以此为傲,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男子心中珍爱的。直到今日房清乐的一席话,才将她从自己卑微的美梦中拉了出来。曾经,康施敏也是骄傲的,同样希望能够找到喜欢的人举案齐眉,美满一生。但是她长期浸淫在盛京这个大染缸里太久了,导致她竟然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却忘记了曾经的她也是像房清乐这般要求夫君的。终究,她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却眼睁睁看着房清乐活成了她向往的模样。这个中滋味有多难受,只有康施敏自己清楚。一旁的丫鬟见康施敏又哭又笑的,便把一切责任都推到房清乐身上:“县主,你何苦对房清乐如此低声下气?你们同为县主之尊,而宫里还有娴妃娘娘愿意为你做主,会帮你撮合与容公子的事。娴妃娘娘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她说的话,皇上一定听,她如果开口让你嫁进镇国公府,你必然能得偿所愿!”
康施敏醒悟过来,美梦既然已经破碎,也没了继续做下去的理由。她拿起衣袖中的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收拾东西,我们请旨离开盛京。”
娴妃娘娘?那又是个真心为她好的吗?康施敏无依无靠能在盛京立稳脚跟,凭借的就是察言观色,那娴妃娘娘初见,她便瞧出来不是个好相与的。她愿意出面撮合,恐怕是抱有私心。当天,康施敏便收拾好行囊,离了县主府。而就在康施敏离开不久之后,泾阳侯护的弟子陆绍骞也跟着骑马追随而去。……房卿九发髻未束,衣衫不整的依偎在容渊怀里,她拉过男子的手掌,与他的五指重叠,发现男子的手比她的长上不少。听闻康施敏离开的事,她莞尔一笑。想来康施敏到底还是个有骨气的。容渊顺着她的动作,五指收拢,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之中:“那陆绍骞,自小跟康施敏长大,时常找各种借口给县主府送东西,对康施敏抱着什么样的心思盛京之中谁都知晓。他追随而去,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康施敏这一走,也算给我解决了一些我懒得处理的麻烦。”
房卿九听得来了兴趣:“什么麻烦?”
康施敏喜欢他,对他来说就是麻烦吗?若康施敏知晓在容渊眼中,她那一片痴心是如此被看待的,定然会气的吐血身亡。容渊低头,男子的下巴抵在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温情地蹭了蹭:“当初在苏州,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三批人马之中,其中有一部分是陆绍骞安排好的。”
“……”所以房卿九没能够猜测出来的那一批人,刺杀容渊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情杀。陆绍骞心仪康施敏,因而嫉妒被康施敏放在心里珍藏的容渊,所以在这样长期的嫉妒之下,就对容渊产生了杀心。兰茜从外面进来,她手里拿着的,是吴東送来的书信,她抬步走进房内,就见到养眼又暧昧的一幕,赶紧红着脸转过身:“小姐,这是安平县主让人送来的书信。”
她要是没有眼瞎,好像还看到了自家小姐裸露在外的肩头。那白的泛光的肌肤也青青紫紫的。房卿九仍旧窝在容渊怀中一动不动,她见兰茜不好意思,颇为无语,只好站起身,走过去拿了兰茜手里的书信。兰茜感觉到掌心里的书信被拿走了,确定两人已经分开,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谁知一抬眼,就瞧见自家小姐肩头还裸露在外头,再看那衣衫,正松松垮垮,歪歪斜斜地穿在身上。她手有些痒,便将房卿九的衣物往上提了提,盖住那片好风光:“小姐,安平县主在信里说了什么?”
安平县主喜欢容公子,必然对自家小姐是不待见的,兰茜估摸着这封书信,多半没什么好话。房卿九看完信上的内容,意外地挑眉。兰茜识凑过去看了两眼:“安平县主让小姐小心娴妃娘娘,我们为什么要小心娴妃娘娘啊,她是宫里得宠的妃子,跟我们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
容渊衣衫也有点乱,他正整理着,听到这里,冰冷的目光忽然落在兰茜脸上。幽深看不到底的瞳孔下,掩藏着杀意。说到底,兰茜留着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宫里那位娴妃娘娘是什么长相,又是什么来头,旁人不知晓,容渊却是从白洌嵩那里得到过消息的。起初得知娴妃娘娘就是当年的房卿九以后,他是惊讶的。因为容渊纵使千算万算,都万万不可能想到,姜延竟然会对阿九藏有那般心思,竟然将阿九的尸体一直都放在后宫之中。而白洌嵩知晓,则是源于沈淼。沈淼当年研究长生不老药,其实很多药物,都到了阿九的驱壳里。若他所料不错,宫里的那位娴妃,多半跟阿九一样,她们都活了,却被命运安排活在彼此的驱壳里。兰茜感受到一道冷到极致的视线,顺着看去时,吓得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