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姐姐们,有的很久不见,彼此并不十分熟悉,但是这时,因为父皇的关系,不能不一起忍受屈辱与苦难,不能不相濡以沫。29岁的嘉德,在姊妹中最大,她环视大家,凄楚地说道:“人到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咱们姊妹们既然还都好好地活着,就要咬紧牙关挺下去。”
柔福焦急地说:“大姐姐说得对。可是,顺德姐姐和贤福妹妹,都生病了,俺怎么办哪?”
嘉德连忙走到床铺前面,看望慰问顺德和贤福。宁福告知她,贤福前天吃了一个小将军送的药丸,还好了两天,今天好像反而加重似的。嘉德失惊道:“粗野军人吃的药,你一个女孩哪里受得了?太大意了!”
柔福后悔莫及,难过得哭泣起来。荣德连忙劝道:“妹妹不要难过,马上俺去请求佐将,能不能给找个大夫,替两位妹妹瞧瞧。”
人群后面有人大声说:“俺去吧,哪能让帝姬去求他们。”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的是秋云。秋云说:“俺娘身体不好,俺给她请过大夫。顺德帝姬、贤福帝姬都是俺服侍的,俺也该去。”
夏枝说陪秋云姐姐同去,众帝姬一起说好。见秋云、夏枝去了,仁福非常同情地说:“秋云也怪可怜的,天天哭娘,都是被俺们拖累的呀。”
和福:“是呀,昨天晚上,她拿衣服蒙住头脸,小声哭泣,俺问她,怎么这样伤心?她说,听说快过黄河了,俺这一辈子恐怕永远见不着娘了!”
顺德有气无力地说:“唉,她要是能回家,俺一定不留她。”
柔福若有所思。嘉德:“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没办法啊,俺们收拾一下房间吧,过一会再来看妹妹们。”
众德字号帝姬应诺,带着庆福、仪福、纯福3个小的,回了南边的房间,中间是随侍宫女、丫环的宿舍,两边叫一声都能听见。柔福看看屋内,见只有顺德和福字号8个姊妹,就叫和福关好门。她看看众姊妹,严肃地小声说出一个特别大胆的想法:“咱们赵家姊妹是死活得在一起了,前途凶多吉少,不能让秋云她们都跟着倒霉,俺想,能走一个好一个。”
顺德:“妹妹有什么想法?”
柔福:“如果请到大夫,可以求大夫想办法,帮秋云留下来。”
保福:“大夫敢吗?”
柔福:“也只能看秋云的运气了。”
保福:“不行俺们给大夫一些东西。”
柔福:“姊妹们一个也不能在别人面前提,被金兵知道,那就要了秋云的命,也害了俺们自己。”
众帝姬立刻小声答应。天色渐渐暗了,屋内点起一根分配的蜡烛。出宫第一次见到光明,众帝姬脸上露出悲喜的表情;只是秋云和夏枝还没有回来,大家有些焦急。忽然听见外面虬髯大声叫唤:“领晚餐咧!”
柔福、宁福、保福开门来到走廊上,见两个金兵抬了一筐馒头,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几个粗瓷碗。另外两个金兵抬了一桶热气腾腾的开水过来。他们把馒头、水桶一起放在门口。虬髯就朝门里大声招呼:“领馒头——”柔福连忙让宁福、保福上前,跟虬髯按人数数了20只馒头,自己舀了一碗热水,匆匆忙忙进房间,唤贤福、顺德喝水。贤福见是热水,没命地抓住碗,喝了几口。但是只咬了一口馒头,就摇摇头,不肯再吃,又躺下了。众帝姬吃了好几天大饼,今天见了热馒头,都一阵惊喜,纷纷一只手抓着一只,大口地咬着。顺德喝了两口水,又吃了半个馒头,就呃逆起来,赶紧放下馒头,坐着用手抹腹。这时,夏枝汲汲皇皇地回来了。冬雪连忙招呼她:“你来了,秋云呢?你们的馒头在这里,快来吃吧。”
夏枝摇摇手,进了柔福她们的房间。嘉德、荣德闻声跟过来。柔福见了夏枝,忙问怎么样。夏枝喘息了几口气,说道:“俺们被两个兵带进方丈室,那个佐将见俺们半理不睬,一边喝酒吃肉,一边问了一会话,最后说,俺做不了主,得请示元帅。秋云就求他请示。他瞧瞧秋云,笑眯眯地说,行啊,等俺吃饱喝足,你陪俺一起去。见秋云犹豫,他就发火了,说你不愿意,就回去吧。秋云只好答应。佐将让俺先回来。”
柔福看着嘉德、荣德,担心地说:“两位姐姐,秋云不要紧吧?”
嘉德沉默了一会,说:“你们先歇着吧。”
和荣德又看看贤福、顺德,就回了自己房间。柔福让夏枝快去吃馒头,休息。夏枝应诺而去。众帝姬都有些惴惴不安,又无可奈何,只好都在秸秆上躺着休息,一会儿,有几个人就暂时忘记了一切,慢慢进入了梦乡。柔福摸摸贤福的额头,觉得烫手,暗暗惊怕,坐在炕沿发愣。顺德小声催她:“妹妹,睡吧。”
柔福和衣在靠床的秸秆上躺下了,两眼却久久睁着,想着姊妹们童年的许多快乐幸福的往事。再说黑熊山紫竹庵里。静美从来没有睡过这么香甜的好觉,夜里还做奇妙的梦,梦见自己跟着静善腾云驾雾,飞落到一个风景点游玩,那里流水潺潺,满山奇花异草,奇香扑鼻,正抓着一朵花嗅着,脚下的石头忽然滚动起来,人就顺着山坡跌落,大叫一声“哎呀,师姐快救俺!”
眼前忽然一亮,却感觉眼皮沉重。竭力一睁,见床前站着悟道、悟机、静慈、静心、静正,个个脸上是非常惊慌的神情。悟道:“阿弥陀佛,你醒了,静善呢?”
静美伸手一摸身边,空的,连忙坐起来,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看看床那头,又看看师父,奇怪地问:“她不在外面吗?”
静慈:“小傻子,在外面,俺们还问你?”
静美慌张起来:“昨天晚上,她跟俺说说笑笑一会,就催俺睡了,她也睡了,怎么会没了呢?”
悟机:“夜里,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没有?”
静美想了想,摇摇头。悟道:“一定是着了迷香,屋内还有一些怪香气味。”
众人一起嗅嗅鼻子,又点头认可。对门的静理、静慧也走过来,脸上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悟机问她们几句话,也是一问三不知。静慈:“看来你们两个房间,都遭了迷香,静善被歹人抢去了!静正一早起来,就见几道庙门大开,查看了东西,一件不少,你这里门开着,就你一个人睡得死死的,不见了静善!”
静美大吃一惊,哭道:“师父,快找找师姐呀!”
静理、静慧吓得不停地颤抖。悟机:“俺最担心的事情,到底发生了!”
悟道十分痛悔地说道:“实在没想到啊,躲到这里了还是没躲过这一劫!”
静慈:“得赶紧再报案。”
悟机:“案肯定要报,唉,可俺实在没钱了!”
悟道:“把俺这一串香珠,去当了吧。”
说着爱惜地抚摸着右腕上紫中泛黄的18粒麻雀蛋大的念珠。静心:“这够什么呢?”
悟道:“这是汴京一位大富商送的,雪山麝的香,加犀牛黄做的,永不朽坏,戴着它,肌肤生香,祛病延年。一般人不知道它是宝贝。俺本来是想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在汴京至少能当200两纹银呢。”
随即又与悟机商决,由静正、静慈一起去当铺、县衙办事。静慈、静正在山下村庄里雇了两头毛驴,赶到陈留县城,先到当铺,送上念珠押当。好说歹说,只当得70两纹银,贴身藏好,就赶到衙门报案。倪县令看了诉状,并不吃惊,因为最近地方已经一连发生3起恶性案件;只是紫竹庵几天前刚刚出过抢劫杀人大案,又出了这件事,有些罕见,于是,他责备似的大声发问:“你们才出过事,怎么还不当心呢!”
坐在旁边的县丞频频点头。静正指着旁边站着的谭都头说道:“这位都头说过,肯定不会再有事。”
谭都头慌忙接道:“俺是说,杀人犯不会二次到你们庵上作案;你敢说这个劫人的,就是杀人的人做的吗?”
静正被问得哑口无言。静慈合掌道:“阿弥陀佛!眼下得赶紧破案,救回静善为是啊!”
倪县令点点头又摇摇头,前面的杀人案俺才落3两银子,手都拿腥了;就是有钱,也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于是,干咳一声,大声说道:“难哪——”看看静慈、静正,又接连干咳两声,见二人仍然没有表示,只好慢条斯理地说道:“状纸嘛,先收下了——”接着向谭都头看。谭都头忙道:“恩公,俺手上有十几起大案、要案,这个案子,眼下可管不了啊。”
说着向县令眨眼。静慈立刻接道:“相公、都头请放心,只要找回静善,保证付50两银子。”
倪县令和谭都头呆了,飞快地互相对视一眼,瞪眼问道:“此话当真?”
静慈:“出家人不打诳语。”
县令面露喜色,又小声恳求一般问:“能否先付定金10两?”
静慈转过身去,从怀里摸了一阵,掏出两个5两的小银锭,放在掌心,回身向县令展示。文案连忙过来,接了银子,送到县令案上。县令立刻吩咐都头:“其他案子都搁一搁,务求早日侦破此案。”
说着还盯静慈怀中细看。静慈慌忙低头哈腰。谭都头大声应答:是,遵相公命,一定急事急办。天色初明,众帝姬还没有起床,中间房间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冬雪她们还在睡着,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宫女起来打开门。秋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容惨白,目光呆滞,唇边有一抹血痕,脸上充满痛苦恐怖的神情。一个宫女吃惊地问她:“啊,秋云,你这一夜,在哪里的?怎么此刻才回来?”
柔福听见,急忙起身开门跑出来,一把抓住秋云的手,看着她焦急地问:“秋云你,没事吧?”
秋云猛然抱住柔福,万分委屈而痛苦地哭泣起来。嘉德、荣德、宁福她们,纷纷从两边房间出来,丫环和宫女们也都爬起来,个个紧张地问秋云出了什么事。走廊上站岗的瘦子金兵过来探头看了一下,又走了开去。秋云一个劲地哭泣,不说话。嘉德跟荣德耳语了几句,就拍拍秋云说:“你进来,跟大姐们说说。”
柔福扶着秋云,进入嘉德她们的房间。荣德对已经坐起来的庆福、仪福、纯福小声嘀咕了一番话。她们连忙穿好衣服,走出房间。荣德随即关了门。嘉德这才让秋云坐在床沿上,小声问:“是不是受欺负了?”
秋云点点头,忍不住低头掩面大哭。柔福跟着抹泪。嘉德劝道:“好妹妹,事情已经发生,哭也没用。究竟发生了什么?给俺们说说。”
秋云这才渐渐止住哭,埋着头哽咽着说道:“那个畜生,赶走了夏枝,就拉俺上床。”
众帝姬都显得非常气愤、惊恐。秋云继续哽咽着说道:“俺不肯,他就说,你就别指望请大夫了;你不想救她们,还是逃不出俺的手心,捏死你等于捏死一只蚂蚁。俺跪着求他行行好,这畜生说你要自觉自愿地上床去,就好说。俺没办法,硬着头皮,听他摆布,哪里知道,这畜生,太狠毒,这一夜,差一点要了俺的命……”说着,又痛哭起来。柔福搂着秋云哭着说:“对不起,秋云——”有几个帝姬跟着抹眼泪,一边小声咒骂。嘉德叹息两声,又安慰一会。秋云突然从袖笼里摸出一个玉蝉,气愤地说:“早上,畜生放俺出来,塞给俺这个,俺真想砸到他脸上去,可一看样子觉得熟悉,细瞧,看见两个字,果然是王娘娘赐给柔福帝姬的,就带了回来。”
说着把玉蝉递给柔福看。柔福一看玉蝉胸脯,果然有“柔福”两个字,不禁更加伤心,抱住秋云泪水直流。嘉德劝慰两个人一番,又小声问秋云:“大夫能来吗?”
秋云:“畜生说了一句:马上就派人找大夫来。”
大家又都舒了一口气。那佐将虽然很可恶,说话却还算数,果然禀明右帅,派人找来一个老中医。当然,他也怕上面责备,要尽量少死人;可才走十分之一不到的路程,他押的这些宋朝活宝,就因生病、马踩、车碾、冻饿、逃跑被杀,已经报销40多个了。军中两个大夫,只能治疗一些刀枪棍棒跌打损伤的轻伤,对弱不禁风的宋人乱七八糟的病,简直束手无策,不得已,只好请地方大夫。这位大夫据说是唐朝名医孙思邈的后人,叫孙有德,已经年逾古稀,但是精神矍铄,骑着一匹毛驴,带着一个药箱、一个童子,跟着两个金兵飘然而至。柔福和嘉德在厢房门口迎接大夫,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孙大夫已经知道是给本朝皇家的人看病,心里不免五味杂陈,回礼罢,即小声问道:“病人何在?”
柔福小声回答:“在里面房间。”
孙大夫吩咐童子和跟着的两个金兵在门外等候。屋内其他女子多回避了,只有两个卧床病人和夏枝。大夫跟着柔福、嘉德进入里屋,夏枝便把门关了。柔福小声招呼顺德、贤福:“大夫来了。”
顺德连忙坐起,向大夫欠身致歉;贤福勉强向大夫摆手示意。孙大夫慌忙鞠了两躬,小声道:“恕老朽不能全礼。”
嘉德抱歉地说道:“老大夫快别如此,客边连个座也没有,请多包涵。”
孙有德:“唉,如此境况,何必多礼,待俺先给两位帝姬诊脉吧。”
遂弯腰给顺德搭脉,又看了舌苔,问了几句话,就直起身,欣然道:“恭喜恭喜,这位帝姬是喜脉呀!并无大碍,只是饮食还须添加。”
顺德、柔福、嘉德一时悲喜交集,忍不住流下泪来。顺德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说道:“多谢老大夫,这个,权当脉资和药费。”
孙有德连连摇手,接着给贤福搭脉。也看了舌苔,问了几句话,都是柔福代答。想了一下,大夫问道:“可曾服过药?”
柔福:“前天,吃过一粒一个将军给的药丸。”
大夫点点头:“这就对了。”
嘉德不放心地问:“是否要紧?”
孙大夫神情凝重,拈着银须字斟句酌地说道:“这位帝姬,体本娇柔,内受气郁、惊恐,外感恶风、春寒,未能及时、恰当施治,目下已邪侵脏腑。老朽开个方子吧,能不能见效,就看她的造化了。”
柔福大惊,慌忙哀求道:“老大夫,俺妹妹才15岁呀,您一定要救救她——”嘉德、顺德也一起向大夫请求。孙大夫叹息一声小声说道:“俺也是大宋人,如今国家遭此大难,老朽五内俱焚,只凭这一技之长,苟活于世罢了,能为帝姬看病,也是老朽的荣光,岂能不尽心竭力呢?”
贤福有气无力地小声说道:“果然命该如此,就是神仙又能如何?姐姐们,不要为难老大夫。”
柔福她们更加伤感,夏枝也跟着一起小声哭泣。孙大夫只得劝道:“帝姬们不要太难过,也许吃了药,能柳暗花明。”
他看看屋内,又说道:“这里日用器具皆无,老朽干脆让小童代煎好汤药送来,如何?”
柔福、嘉德连忙道谢。孙大夫便鞠躬告辞,柔福忽然小声叫道:“老大夫请留步。”
孙有德问道:“这位帝姬还有什么吩咐?”
柔福欲言又止。孙大夫:“有事但说不妨。”
柔福这才叫夏枝到外面看着门口,然后把秋云的情形说了一遍,最后恳求他设法帮忙,并说,无论事情成功与否,定当酬谢。孙大夫沉吟了一会,慨然道:“患难之中,帝姬还能为一个丫环着想,令老朽深为感动,老朽焉能袖手旁观?这样吧——”接着他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柔福、嘉德一起点头赞许。顺德又把金钗递给柔福,让她给老大夫权当脉资、药钱。孙有德推辞再三,不得已,只好收了。心想,这是皇家金枝玉叶的饰物,价钱且不论,留个纪念倒是非常难得的。送走孙大夫,嘉德回了自己房间,柔福来看视顺德、贤福。顺德正摸着小腹出神,柔福轻轻地按住她的手,小声说:“姐姐,你得为他好好吃东西啊!”
顺德凄然说道:“还不如没有他!生出来,也是跟着咱们受罪。”
柔福:“孩子就是希望,不管是男是女,总是你一条根,一个盼头。”
贤福十分伤感地说:“只怕俺,看不到小侄子了!”
柔福立刻捂了一下她的嘴:“不许乱说,吃了老大夫的药,说不定你明天就能爬起来了——”贤福流泪说:“俺早一点去找咱娘去,也不坏!”
顺德:“妹妹,你千万不能这样想!”
贤福:“姐姐肚子里有孩子,就是希望,俺没有希望,也没有挂碍。”
柔福已经难以自持:“好妹妹,你忘记了咱娘的话,忘记了孟娘娘的话了吗?你得挺住啊!咱们生是大宋人——”贤福:“姐姐放心,俺死是赵家鬼……”柔福伏在贤福身上,柔肠寸断,热泪奔流。顺德捂着嘴低泣。不久,童子提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两个带盖小瓦罐,一直来到柔福她们的驻地门外。走廊上的瘦子金兵走过来,喝问:“干什么?”
“俺是孙老大夫派来送药的。”
瘦子揭开盖子查看了一下,就向屋内叫唤:“谁的药,快拿去!”
夏枝、秋云开门出来,童子指着瓦罐盖子上的字条郑重叮嘱:“两个人的,别弄错了!”
夏枝:“知道了,谢谢你。”
和秋云一人捧起一个瓦罐,进了房间。童子提着空竹篮离去。夏枝、秋云把药捧进里间,宁福连忙把门关好。柔福看看两个人手上的瓦罐,见夏枝手上的罐盖上的字条写着“安胎”,秋云的写着“散寒”,就接过了秋云的,小声说:“你喝那个。夏枝,你在外面看着。”
夏枝应诺,把瓦罐递给秋云,转身走出,随手带上门。秋云盯着“安胎”两个字呆看,保福、仁福、和福、惠福她们一起围过来,小声催促她:“看什么,快喝了。”
宁福伸手揭去盖子。药液慢慢冒着热气,药香立刻弥漫开来。柔福把瓦罐放在贤福的床头,也过来小声催促:“快喝!”
秋云看着柔福低声说:“俺有些害怕。万一——俺就永远见不着娘了。”
柔福:“你要相信孙老大夫,他绝不会害你。”
秋云鼓足勇气,捧高瓦罐,就着嘴,“咕嘟咕嘟”一口气把半瓦罐药液喝个干净。宁福接去瓦罐,小声说:“你在地铺上先躺一会。”
秋云微微喘息着点点头,用手擦了嘴唇,就在秸秆上卧了下去。柔福这才叫醒迷迷糊糊地睡着的贤福,和宁福一起扶她坐起,给她喂药。贤福嗅嗅气味,看看药液,皱眉说:“有用吗?”
顺德责备道:“傻妹妹,不吃下去,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快喝了它。姐姐还指望你帮助带孩子呢!”
贤福就柔福拿在手上的瓦罐,先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立刻苦着脸说道:“太苦啦!”
接着打了一个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