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烬皇宫中，白烨宸端坐在皇位上，顾雨墨站在他的身后，一人跪在大殿中央，将这两日宁王府发生的事细细禀告，包括封煜如何入府找到密道，宁王妃如何怒打宁瑶。白烨宸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良久方道，“你这次做的很好。不仅助封世子拔出了藏在王城中的细作，还适时为宁玥辟谣，让赐婚变得顺理成章。”
跪在大殿中的人，缓缓抬起头来，低声说道，“谢谢主子。”
此人竟然是宁王！只见他目光呆滞，面无表情，俨然是冬狩的毒早在宁玥失踪前便已发作！白烨宸继续问道，“让你查的金盒，可有什么线索？”
宁王机械地回道，“回主子的话，属下趁宁玥失踪，绿芍外出，浮暖阁无人看守之际，搜查了宁玥和绿芍的房间，在绿芍的房中找到了金盒。只是金盒已经被人打开，就连里面的夹层也被劈开，藏在金盒中的物事已全部被人取走。”
白烨宸点点头，金盒失踪了这么久，他虽然对宁玥早有怀疑，可如今才算是落实了。“金盒可是被强行劈开的？”
顾雨墨急急地问道。“不是，被劈开的只有里面的夹层，金盒外表并未有强行破开的痕迹。”
宁王毫不犹豫地回道。白烨宸抿了一口茶，面上并无任何诧异之色，显然此事早已在他预料之中，他淡淡地问道，“可知金盒中藏有何物？”
宁王沉吟片刻，方才回道，“属下在绿芍的房中寻到了五根金条，比照了金盒的大小，想来应是金盒中物无疑，至于夹层中藏有何物，便无从知晓了。属下并未在宁玥和绿芍的房中搜到什么特殊的东西。”
顾雨墨沉声说道，“陛下，看来中秋宴那晚盗走金盒的人，就是宁玥和她的婢女绿芍，宁玥既然能打开金盒，应该是那位夫人的女儿无疑。”
说着，顾雨墨望向宁王道，“宁玥是如何知晓金盒一事的？”
宁王缓缓摇摇头道，“属下也不知道。”
白烨宸没有说话，整个书房里只有杯盖轻轻滑过杯盏的声响，不知过了多久，白烨宸才撩起眼帘，冷冷地看向宁王，一字一句地问道，“宁王，十四年前，你最后一次见到菀夫人，是什么时候？”
宁王原本平静的面容，在听到“菀夫人”三个字时，霎时变得扭曲起来，他的呼吸一沉，“属下，属下最后一次见到，见到菀儿，是，是她刚刚生产完的时候。”
白烨宸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宁王最后见到菀夫人时，她刚刚产下宁玥，故而宁王将宁玥抱回宁王府抚养。白烨宸目光直直地望向宁王，缓缓问道，“宁王，宁玥是你和菀夫人的孩子？”
宁王毫不迟疑地答道，“是，宁玥是菀儿与本王的孩子。”
白烨宸拨弄杯盖的手不由得一顿，看向宁王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可他的眼神依旧是呆滞僵硬的，没有任何变化，显然还在顾雨墨的控制中，根本不可能说谎。“宁王，菀夫人当日除了将宁玥交给你，还交给你什么了？”
宁王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浓，似在极力回想那日的事，他抱紧自己的头，眼神从呆滞变得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顾雨墨蹙了蹙眉，“陛下……”白烨宸抬起手，打断了顾雨墨的话，冷声说道，“宁玥心细如发，朕估计只有这一次问话的机会。”
跪在地上的宁王，呼吸越发急促，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血……，血……，好多血……，菀儿，本王不要什么孩子，本王只要菀儿活着……呜呜呜……，菀儿，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把东西交给他……，菀儿，呜呜呜……”宁王低低地呢喃着，说到最后，竟然痛哭流涕。白烨宸目光一凝，冷声问道，“他是谁？菀夫人把什么交给他了？”
可宁王却好似不曾听到白烨宸的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他的目光越发迷离起来，面色一会儿舒缓一会儿狰狞，“菀儿，你知道吗？玥儿越来越像你了，说话、走路、算计人的样子，都跟你一模一样……”白烨宸唇角一抿，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宁王跟前，一把拎起宁王的前襟，厉声问道，“他是谁？菀夫人把东西交给谁了？！”
宁王呵呵笑着，状似癫狂，根本不曾听到白烨宸的话。顾雨墨忙快步上前，单膝跪地道，“陛下，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只怕宁王真的要癫狂了。”
白烨宸狠狠地看了宁王半响，这才放开宁王的前襟，转身走到大殿的窗边。顾雨墨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宁王口中，又给他输了一口真气助化，宁王狰狞的面容才慢慢平静下来。顾雨墨将宁王扶坐在座椅上，身形一闪，已不见踪影。过了片刻，宁王缓缓清醒过来，眼底有一瞬间的迷茫，待瞧见立在窗边的白烨宸时，忙单膝跪地，“陛下，微臣失仪。”
白烨宸转过身来，面上挂着惯有的笑容，“近日发生这么多事，宁王难免疲乏，偶有失仪，无妨。朕方才吩咐宁王的事，不知宁王可有疑问？”
宁王抿了抿唇，“陛下恕罪。微臣，微臣……”白烨宸了然一笑，一副全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苍淼三皇子不日将启程回国，眼下已快到年底，宁王掌管户部，还需将本年的账目核算清楚，年底前交予朕。”
宁王轻呼一口气，恭声道，“遵旨。”
白烨宸走到宁王跟前，亲自将宁王扶起，温和道，“宁王既然身体不适，便早些回府吧，朕特准你休沐两日。”
宁王忙道“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话落，宁王便退出御书房，白烨宸看着宁王的背影，唇角一勾，眼底划过一抹算计。过了片刻，方对守在门外的杨公公道，“宣陈丞相入宫。”
“是，陛下。”
杨公公领命而去。白烨宸坐在书桌前，取过一个空白圣旨，饱蘸朱墨，缓缓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