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烬王城皇宫书房中，白烨宸看着下首的颀长身躯，脸上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封煜，这次的事，你做得很好。”
封煜微微一礼，沉声道，“陛下谬赞。”
白烨宸面色一敛，缓缓说道，“詹王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没想到他竟然私藏了这么多战马。如今，你和顾雨墨联手盗取了长留山牧场数万匹战马，让詹王元气大伤，他就算想起事也没那么容易了。这数万匹战马送到梁城，充裕梁城及附近的大营，战事若起，朕便可直接从梁城发兵！”
话落，白烨宸一顿，目光柔和地看向封煜，“你砍断了山岚国大皇子的右臂，如今大皇子回国，山岚国帝君虽然震怒，可大皇子入天烬却是乔装而来，他没办法堂而皇之发兵。二皇子和三皇子趁机发难抢夺太子之位，山岚国即将大乱。顾雨墨在长留山牧场杀了赵道霄，乐武亮又身死詹王府，这一次，不仅山岚国少了两名大将，还让詹王和山岚国关系恶化，你们做得很好。”
封煜和顾雨墨齐声道，“多谢陛下。”
“只可惜没有拿到詹王与朝中重臣往来的名录和密信。”
白烨宸轻叹一声，看向封煜的目光一深。封煜垂下眼帘，缓缓说道，“陛下最在意的三样物事，名录、昌城军马分布图以及詹王与山岚国来往的证据。如今詹王和山岚国已生嫌隙，山岚国近期再不会为詹王提供任何资源，已经断了詹王一臂。詹王失了战马，军马分布图必然有所变动，名录之事也可以徐徐图之。”
白烨宸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对，是朕太心急了。”
封煜沉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詹王一日不除，对陛下而言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只是陛下刚刚登基，詹王在昌城日久，如今时机未到。”
“嗯。”
白烨宸轻应一声，唇角惯有的温和笑意微微一敛，他缓缓撩起眼帘，目光灼灼地看向封煜道，“宁二小姐如今在昌城，是在为朕创造时机？”
封煜面色不变，平静地回道，“可以这么说。”
白烨宸沉沉地看向封煜，良久方道，“既然如此，朕便等她的好消息。”
封煜微微一礼，“多谢陛下。微臣告退。”
话落，封煜颀长的身影已转身离去。白烨宸默然看着封煜的背影，眼眸微微一眯，随即才看向站在殿中的顾雨墨，淡淡地问道，“朕赐你的冰蚕呢？”
顾雨墨忙单膝跪地，“陛下恕罪，陛下所赐的冰蚕已经被凝萃吞了。属下无能。”
白烨宸垂着眼帘，冷冷地看着顾雨墨，唇角划过一抹冷意，“无能？顾大人勇猛果敢，怎当得起‘无能’二字？”
“请陛下降罪！”
顾雨墨头垂得越发低了，唇角紧抿。“降罪？朕不敢降你的罪。”
白烨宸淡淡地说道，“朕的旨意，顾大人都可以不管不顾，朕怎敢降罪于你？”
话落，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白烨宸一掌拍在身前的书桌上，“顾雨墨，朕问你，朕何时要你诛杀宁玥？又何时让你动用十三姨娘这个暗桩？什么时候让你通知元初九去詹王书房盗取名录？！你擅自做主，不仅让宁玥疑心朕对她有杀心，更浪费了朕苦心在詹王府埋下的暗桩，若不是宁玥机警，就连元初九、元五这两颗棋子都要毁灭殆尽！如今，你倒对朕说，让朕降罪！朕降罪于你，就能让宁玥不疑心朕？还是能让十三姨娘死而复生？”
顾雨墨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握成拳。白烨宸看向跪在地上静默不语的顾雨墨，心中怒火更炽，厉声说道，“冬狩时，朕便知晓是宁玥取了你的凝萃，四明山中，朕怜你失了凝萃，特将冰蚕赐予你。当日，若不是你对宁玥起了杀心，绿芍又何至于放出凝萃？这些事，你以为你不禀报，朕就不知吗？你当朕是蠢货吗？”
“属下不敢。”
顾雨墨忙开口说道。白烨宸呼吸一沉，他缓缓闭上眼帘，调整自己的情绪，良久方再次睁开眼帘，缓缓说道，“朕明白你对朕的忠心。你瞧见宁玥在昌城为詹王研制新五铢，觉得宁玥有负朕相救之恩，再加上宁玥不仅夺了凝萃，还让宁玥吞了冰蚕，你心中恼怒，故而才对宁玥下杀手。你知晓朕让宁玥盗取名录，宁玥不从，你想达成朕所愿，故而让十三姨娘和元初九趁势而为，朕说得可对？”
顾雨墨垂下的双眸一湿，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属下不敢邀功。”
白烨宸轻叹一口气，“整个天烬，朕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你武艺固然超绝，可审时度势的能力却不足。若是再擅自做主，不仅帮不了朕，还会坏了朕的大事！你可明白？”
顾雨墨哽咽道，“属下明白。”
白烨宸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此次，你所作所为，虽然有功却也有过，功过相抵，朕便不再责罚你，若是以后再擅作主张，朕绝不轻饶！”
“是，属下遵命！”
顾雨墨高声应道。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一闪，已落在殿中，来人单膝跪地，恭敬地禀告道，“陛下，方才封世子出宫后，便匆忙出了王城，黎暮快速回府，置办了一辆马车，马车中坐了何人，属下等还不知晓。如今马车即将出王城，可要阻拦？”
白烨宸眉梢一挑，“可知出了何事？”
“属下等不敢靠近世子，并不知到底出了何事。”
黑衣暗卫沉声答道。白烨宸眼眸一眯，看向顾雨墨道，“昌城那边可有消息？”
顾雨墨神色一敛，忙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递给白烨宸，低声道，“今日清晨才传回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呈给陛下。”
白烨宸急忙打开薄纸，只见纸上写了两排小字：宁玥在昌城高热昏厥已有数日，症状疑似痘疫。痘疫！白烨宸心中一跳，怎么会是痘疫？一旦染上这种恶疾，浑身长满红色疙瘩，类似于“水痘”，奇痒无比，所有的痘疮都会流脓不止，本就是九死一生的重症，就算能活过来，那张绝世容颜也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