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人知,只管格杀勿论。所以秦言独自一人前往岳阳,就连焦尾都用了粗布裹上,自己更是随时带着皂纱的帷帽,不露真容。然而,一入岳阳,她便发现有人跟踪。暗自设了计策将那尾巴引到僻静处,干净果决的做掉,这才发现那人竟在死前放出了信号弹。烟花在空中爆开,黑色的夜幕陡然出现连环坞的标志。秦言自知暴露,趁人来之前去搜那人的身,果然在他兜里发现一张还未传出的纸条,上面写到:疑是秦言至岳阳。秦言将那纸条用火折子烧成灰,这才掠过房顶没了踪迹。但是她自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装扮,却也暴露了,是以不能再用。正巧遇见一西域歌舞团入城,她便趁那群人打尖之时打晕其中一个并藏了起来,自己则草草易容隐藏其中,又将自己的焦尾精心藏在胡琴里,这才没有暴露身份。秦言只是想借歌舞团的身份混淆视听以找到机会暗杀张晔,谁曾想到这歌舞团竟真的是去张府献舞的。原来张鄯铖年轻时有一胡人小妾,能歌善舞,早早死了,张鄯铖病后自觉时日无多这才想要再看看小妾家乡的胡舞。而巧的是,秦言易容假扮的便是负责跳舞的胡姬之一。杀人她会,跳舞却是短短不会的,便故意在练舞之前扭伤了脚,虽引得团长骂了一通,却也是蒙混过关。胡姬献舞,秦言也很容易的进了张府,抱着她的胡琴,胡琴里却藏着那柄名动天下的焦尾。她躲藏在旁,本想等待时机下手,却临时被团长调换了任务,她成了配合团长大变活人戏法的副手,而胡琴却落到了另一个舞姬手中。临时的安排让秦言措手不及,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明抢或者直接动手,只得闷头答应。等到她要被放到合金的铁笼里时,她突觉不对,一掌拍向那团长,掌风把人扫倒,她这才夺门而出,而这时,台下已经围了一大群家丁护卫。本应好好在台下看变戏法的张鄯铖已被人带走,而张晔却已叫人布了渔网阵准备拿下那变装的刺客。张晔站在台下,隔着花圃看着被浓妆遮住五官眉眼的胡姬,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费心潜进我府中是想做什么?”
秦言微微侧了侧身,掌上蓄力却不说话。而刚刚被她一掌打翻的团长现在也颤巍巍的爬起来了,哆哆嗦嗦的看了秦言一眼,又求救似的看张晔:“救命!”
渔网阵围了上来,秦言手无寸铁,只好拳打脚踢,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渔网阵可是水鹰帮的法宝,一旦被困住便再难脱身。秦言几次都险些被困,只得闪避,躲无可躲之时一掌击出推翻一人,但还未等她趁机掠出便有新的渔网抵了进来。那歌舞团长身子贴地缩成一团,唯恐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好在两边都顾不上他,而他自己也无法从密密麻麻的渔网阵里逃出去。秦言被逼得紧,下定了决心,一把提起那团长的领子,口中轻道了声“对不起”便迎着扑面而来的渔网就直接把人扔了出去。人被砸到,渔网阵漏出一个小缺口,秦言飞速穿过,脚下用力踢开又要围上来的渔网,下了狠手拧了一人的脖子,这才掠身飞过,落在渔网阵波及不到的范围。“放箭!”
还未等秦言再次动手,张晔右手高举大喝一声,便见百十支木箭如蛇扑来。秦言赶忙就地一滚,刷刷几支箭杆便插在了她身侧,箭如雨下毁伤了无数鲜花,好在此刻她已找到了一棵大树作为掩体,要不便像是花圃中的花朵一样凋落了。虽有掩体,但仍有偏离的木箭要往她身上钻。她抬手截住两支木箭,运足了力甩出去,正好刺中两个弓箭手。然而,箭雨并没有变小。秦言心里有些急躁,看来是自己妇人之仁了。她只打晕了舞姬却并没有杀掉,待那舞姬醒来,自己假冒的身份自然也会被揭穿,当然会引来张晔的狠手了。只是,她点了那舞姬的穴道又藏在阁楼上,按理说二十四个时辰之内她都去动不了的啊,而那地方又没什么人去,如何会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没有人给她答案,而任务失败也不需要借口。只是经过此事,张府的守卫应该会更严吧,不知道又要蛰伏多久才有接近并且暗杀张晔的机会?但眼下,脱身要紧。秦言气沉丹田,然后双掌击出拍在自己藏身的大树上,便是那一瞬间,她掠身飞起快速后退,同时不忘了对着那枝干再补上几掌。只听吱呀呀的声音,树枝尽数折断,带着蓊郁青葱的树叶,铺天盖地的砸了下来,砸向张晔等人。见着这场景,有人惊慌之中大喊了一声:“树要断了!”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如受惊的鸟,也顾不上放箭了,匆匆逃开。无数的枝干丫枝带着厚厚的树叶一起砸了下来,满地都是枯枝乱叶,而等动静小下来,秦言早就没了影子。张晔愤愤不平,府里混进了刺客还没查出身份就跑了,跑之前还搞出这么唬人的大招,偏偏家丁护院还都不争气的怂了。原来那大树根本就没倒。秦言善剑法,却不精于内功,大敌当前自然不会平白损耗内力去推到那棵大树。只是她那几掌下去,所有的树枝树叶都掉下来了,连主干都摇摇欲坠,这才成功吓到了众人。秦言脱身之后无法再用这舞姬的脸,只能稍稍化妆成一个男人,想要潜进歌舞团拿回焦尾。奈何藏着焦尾的胡琴和歌舞团的其他东西一起,还被扣在张府,所以秦言免不得再闯一次。好在这一回没有任何阻碍,她顺利拿回了焦尾,却觉不对,悄悄潜进内院,在竟发现张府的人都死了,就连歌舞团的人也被杀了。在精心照料蓬勃生长的花间,竟摆了这么多的尸体,生机与死亡,繁花和鲜血,形成强烈的对比。秦言觉得蹊跷,又走了几步,竟看见张晔就倒在一旁,她走近几步,用剑鞘挑莱对方的衣领,发现他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是剑,很快的剑法。秦言心道不好,踏着花盆纵身一跃跳上房顶,不管不顾的逃离了张府,还她跑出没多远,便听见张府嘈杂了起来,乱哄哄的喊着“杀人了”。秦言披着宽大的黑斗篷,右手同焦尾一道被掩在斗篷之下,快步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当晚,张府被灭门的消息传了出来,连同张鄯铖、张晔两父子,还有家丁护卫,以及暂住府中的西域歌舞团也都一并死了。死因是剑伤,或在颈部,或在心口,伤痕细而窄,一剑致命。而盟主令旗也随之一并失落不见。水鹰帮大骇,十二连环坞大骇,整个江湖都大骇。在他们看来,当今武林能够这么痛快灭张府满门的用剑之人只有一个:天残派秦言。然而秦言甚是冤枉,她的确是奉命来杀人的,可是,人却不是她杀的,就连本应被她带回的盟主令旗她也还未找到。这趟任务真是失败得彻底,就像是从始至终被人耍着玩一样。当她看到张晔的尸体之时,她便突然明白自己回来取剑为何简单得如入无人之境,竟是有人早她一步杀了府里所有人。而时间把握得如此恰当,目的便只有一个,栽赃陷害。有人杀了人却要让秦言背黑锅。所以秦言什么也不顾的逃离,只是出乎意料的,居然没有人立即站出来缠住她,然后指着满地尸首诬陷是她杀了所有人。是她想太多了,还是那些人另有目的,亦或是单纯她溜得太快没来得及出手?秦言知道,只能是前者。可是现在问题便来了,究竟是谁想要以这种手段栽赃陷害她呢?还是说,这一切所指向的都只是她身后的天残派?秦言心中涌出一个想法,或许这和十年前父亲被杀,甚至现在的官银被盗,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中。可这只是她的猜想。毕竟现在,她受千夫所指,被诬是杀人灭门的凶手,连环坞人人得而诛之。好一招恰到好处的栽赃嫁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