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承欢(1 / 1)

第二年,皇帝李隆基因对其格外宠爱,便不远千里从岭南运送新鲜荔枝讨美人欢心,沿途累死多少骏马暂且不论,这等当街纵马的乱象难保不会伤到人。眼见为首的马匹几乎撞到一个抱着孩儿的妇人,李承欢实在看不下去,上前将那妇人孩儿拉到街角。纵马的衙差也慌忙将缰绳勒紧,暂时停下来,唤道:“李将军——”此人乃是左金吾卫中郎将裴宣,二人同朝为官,自然认得。李承欢皱眉道:“裴中郎一路辛苦,李某知你有皇命在身,只是眼下已到了京都,也不争这一时半刻,还是小心为好。”

关于李承欢的身世宫中谣传甚多,皇帝对外昭告他是薛王李隆业之子,可许多人都私下传言他其实是皇帝的亲骨肉,裴宣自然不敢得罪于他,连忙点头称是,“是下官鲁莽,李将军可是要回宫,不如我们一道?”

大明宫丹凤门外。艳阳高照,碧柳轻飏。因被重锤所击,陈齐物长刀倒插,在青石板上划出一道长痕,犹站立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方止住退势。击倒他的三镇节度使安禄山之子安庆绪提着重锤仰首阔步讥笑道:“守卫大明宫的羽林军中郎将就这么点儿本事,真让本公子禁不住替皇上的安危担忧啊!”

几声哄笑过后,却听一个淡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皇上的安危就不劳安公子挂心了!”

刚同押送荔枝的裴宣一起回宫,就遇到有人竟敢大肆挑衅羽林军,李承欢将锦袍的下摆一扬翻身下马。他面容清俊,身材颀长,携着一柄金错宝刀,擦肩而过之时,侧头瞥了安庆绪一眼,眸色清寒迫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势。但见他上前将陈齐物搀扶起来,众人恍似遇到了救星,纷纷暗松一口气。“李将军,这三镇节度使之子实在欺人太甚,今日押送贡品,按规矩,箱子里的所有东西都须经过羽林军检验之后方能送进宫去,可这位安公子偏要说我等职位低微,不配染指他送给皇上和贵妃娘娘的东西。如此,陈某自然不能放他进宫,稍争执几句他便动起手来,我不是他的对手。”

陈齐物说着略沮丧地低下头。李承欢轻拍一下他肩膀,转头朗声道:“安公子,这几位羽林军兄弟都是例行公事,你又何苦与他们为难,若事情传到皇上耳朵里,怕对令尊也不大好。”

如今安禄山颇得皇上宠信,连贵妃娘娘也认他当了义子,安家的人自觉与皇亲国戚沾上边,学起了国舅爷杨国忠一家,很是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安庆绪斜着眼皮笑肉不笑,“不敢,在下只是听说这长安帝都卧虎藏龙,以为守卫大明宫的必是些武功高强之辈,便邀这位陈将军切磋了几招,只不过看眼下的情况,传言也非真实可信,难道堂堂长安帝都当真找不出一个能打的过安某,配开这几个箱子的人么?”

言下之意,若无人能打败他,装贡品的箱子便不能打开了。李承欢斜睨他,也不多言,缓缓将宝刀拔出鞘,森冷的刀光照的人面上一寒。漠北胡人素来认为只有健壮粗犷的男子才称得上是勇士,安庆绪瞧他年轻,又一副俊俏模样,便当他是个绣花枕头,很是轻蔑地哼两声,连重锤也懒得举,只在手里掂几下,又将脖颈扭的格格作响,权当已做好应战准备。方才一番对战,陈齐物虽然落败,倒也试出些深浅,遂对李承欢道:“千万小心,他力气很大,一身都是硬功夫!”

李承欢轻颔首,闲闲举刀,并无半分紧张之意。顷刻之间二人已交上手,陈齐物只看到李承欢朝对方冲过去,下一个转瞬,重逾百斤的铁锤已砸落在地,连同不可一世的安大公子也全身虚脱,如同一袋被推倒的棉花一样软绵绵的仰面朝天瘫倒,好一会儿才由属下扶着站起来。一众羽林军吃惊完,匆匆上前将贡品挨个儿检查一遍,挥手示意可以入宫,见安大公子仍在一旁喘气,也不理他,自去将裴宣要带进宫的东西也检查了一遍。见是贵妃娘娘要吃的新鲜荔枝,众人不敢耽搁,检视无恙之后便很快放行,李承欢向一众羽林军兄弟交代几句不可怠慢远客之类的客套话,也自离去。安庆绪凝着他的背影恶狠狠问道:“此人是谁?”

陈齐物故意提高嗓门道:“此乃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李承欢将军,他是薛王幼子,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年纪虽轻却武艺精湛,皇上由他贴身保护,我们这些不中用的羽林军可是放心的很!”

言语颇为讥讽,气的安庆绪几乎翻起了白眼。含凉殿,清润的碧竹帘后,皇帝李隆基正与杨贵妃一同观看着安禄山献上的胡旋舞。安禄山虽是一个三百多斤的大胖子,跳起胡旋舞来脚却转的飞快,宛若风车一般,逗的贵妃掩嘴大笑。新到的荔枝很快呈上,贵妃更是欢喜,当下赏了安禄山一盘尝。侍奉在一旁的高力士听说了丹凤门外发生之事后,低头斟酌道:“这李将军是皇上左膀右臂,安禄山又是皇上新宠,两边都得罪不得,所幸没闹出什么大乱子,也无需上禀。只听说安家二公子是个浑人,无法无天,还睚眦必报,暗地里也不知道会不会下什么绊子,李将军怕是要吃亏喽,得空需得去提醒他一下才好。”

殿中李隆基一颗荔枝尚未吃到嘴里,想起什么似的唤道:“阿翁——”高力士闻声疾步入内,听皇帝问道:“承欢告了半日假,去看看他可回来了,别忘了朕嘱托的事!”

高力士别有意味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秉拂退下。关于李承欢的身世,只怕他比皇帝知晓的还清楚。二十五年前,蛊教教主玉箫娘娘替妹复仇,远来长安,在一天晚上潜入宫中,想要手刃皇帝,不料皇帝那夜正酩酊大醉,错将其认成了故去的挚爱赤月,一番肝肠寸断的悔恨哭诉之后,竟而情不自禁。玉箫虽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但想起妹妹因至毒体质,不能与其有夫妻之实而深以为憾,脑门一热,竟也遂了他的心意。掐算李承欢出生的时日,不难知晓其父是谁。这其中前尘复杂,着实令人伤脑筋,不过皇帝显然对这个“旧爱”所产之子很是上心,做奴才的也只好投其所好,好好的关照关照这位帝裔皇嗣。那厢安庆绪入宫后被安排在偏殿等候召见,奉茶的内侍前脚刚走,他便举起茶碗摔在地上。一众近侍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却见一个红衣人影自后堂袅袅挪出,娇笑道:“究竟是什么事惹得二公子如此不快?”

这红衣女子妆容怪异,满脸胭脂之色,连眼角都用丹蔻画出两条斜挑向上的弧线,美艳之中带着几分凶悍与神秘,正是安家蓄养的突厥巫女司马归烟。原本胡人对巫师之类的脚色甚是厌恶,可这司马归烟本领既大,又年轻美貌,安氏父子都对她极为器重,也便无人敢怠慢,皆恭恭敬敬叫了声“司马姑娘”,又将主子在丹凤门外被李承欢冒犯之事讲了一遍。司马归烟听罢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御前侍卫,不知天高地厚敢得罪公子,找到机会本座自会替公子出了这口恶气。”

安庆绪虽然心下这般想,却又有些犹豫,“那厮毕竟是皇帝的侄子,若是……”司马归烟冷笑道:“公子放心,本座不会让他缺胳膊少腿的,近日初配成一剂药,正好缺一个试药之人!”

安庆绪听罢狞笑之余心下却禁不住一阵发寒,想起上次她用一头黑熊试药,不过几日黑熊身上的烂肉就一块一块往下掉,饶是如此还拖了三个多月才死透。胡人汉子于熊罴毒蛇什么的皆无所畏忌,听见“巫毒”二字却禁不住脊背发寒全身瑟瑟发抖,心下不由道若早知有此下场,那个李承欢还敢强出头么?司马归烟款款自袖间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此毒名为‘烟水寒’,寻常毒药若是剂量不够,在活水中就很难发挥效用,而此毒却可将一片水域暂时凝固,在水下伏击敌人,定能出其不意克敌制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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