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尽量不惊动将军府护卫的情况下,祝昭容在将军府外转悠了三天,没有见到前世今生的仇人宇文止,却是看到了另一个老熟人。阿兰。福兴村里木匠的女儿,那个差一点就要代替她与柳生成亲的少女。祝昭容记得,当初就是她把重伤的宇文止带回了福兴村,而自那之后,这阿兰的兴趣就从柳生身上转移到了宇文止身上。现在想来,除了她和柳生,这阿兰也是福兴村最后的幸存者了。阿兰跟着宇文止入京,如今看起来身份不同往日,但凡出行,身边必是跟着两个丫鬟。祝昭容没有轻举妄动,在将军府外蹲守了三天,终于等到了阿兰独自一人出门。那日祝昭容照旧在树上蹲着,将军府寂静已久的后门突然打开,从里面偷偷摸摸走出来的正是如今穿金戴银的阿兰。只是今日阿兰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是府里丫鬟的衣服,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挽了个发髻,更不见平日招摇的金银首饰。祝昭容见她特意绕路避开了将军府正门,就知道这个阿兰怕是又在憋什么坏心思了。唇角冷冷的勾起。正好,她自己落了单,省的她想办法了。脚步无声无息的跟在阿兰身后,眼见着她七拐八拐过几个巷子,最后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药铺前。她来药铺做什么?难不成她在将军府连个药都喝不上?祝昭容隐匿在巷口幽深之处,等阿兰出来时,看见她紧张的捂着怀里的小药包,四下看了看才慌忙往回跑。阿兰是偷跑出来,生怕被人看见,因此拿到了自己要的东西,确认附近没有眼熟的人之后,便埋头往回跑,谁知跑了没两步,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人影,她只来得及看到一张及其眼熟的脸在面前一闪而过,下一刻脖子一疼,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待她醒来时,一睁眼看见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床幔。这里是……一扭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慵懒的托腮坐在桌子旁边,阿兰猛地瞪大了眼,而后咬牙切齿道:“祝昭容!”
“哟,醒了?”
祝昭容转身淡淡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纸包。阿兰一看见她手里的纸包就慌了,却还愤怒的吼道:“祝昭容你不要脸!你竟然……你竟然敢打晕我……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抓了我,宇文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祝昭容脸上笑容渐渐漫上冷意。“要的就是他来找你。不过,看起来,你在宇文止心里,也没那么重要,怎么,这种不入流的药,你真的敢在他身上用吗?万一被他发现了,你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阿兰死死咬着唇,虽然故作骄傲的挺着脊背,但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和不自觉躲闪的眼神却出卖了她。祝昭容只觉得好笑,又觉得悲哀。这样的手段,前世的她不也曾经用过么?只不过她不屑于用这种药物,而是以自己的命为筹码,一次次的为他出生入死,期盼着能得到他一点怜惜。这样想着,看着阿兰,祝昭容眼神中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同情。阿兰愤怒的瞪着她,可手脚皆被束缚着,她也只能不甘的扭动挣扎着。“你懂什么!宇文大哥对我是有情的,只不过……只不过是那些人看不上我的出身而已……只要我……只要我能和宇文大哥……”阿兰脑子一热,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可一触碰到祝昭容不感兴趣甚至有些嘲讽的目光,她满心的希冀和热切的期盼就仿佛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全都熄灭了。恨恨的攥着拳头。凭什么……祝昭容她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明明她不过是被人扔掉的一个傻丫头,明明她以前除了一身蛮力别的什么都不会,明明……明明她才应该是天之骄女,她应该把村长家的傻儿子牢牢抓在手里,安安心心的准备成为村里最受人尊敬的女人!为什么会半路跳出来一个突然脑袋开窍的祝昭容!她不仅抢走了那个傻子,就连宇文大哥也……这样想着,阿兰看着祝昭容的目光越发阴毒,恨不能现在一张嘴咬死她。祝昭容哪里能不知道阿兰的那些心思?忍不住嗤之以鼻。“那你最好能巴住了宇文止的大腿,毕竟将军府的门槛可不是谁都能跨进去的。不过,现在,你要是不告诉我柳生在哪里,我会让你所有的美梦,立刻破碎。”
手里不知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把匕首,锋利的刃闪着森森寒光。阿兰紧张的往后缩了缩,掩饰不住的恐惧。“你……你别乱来!宇文大哥马上就会来找我的!到时候你……嘶——”祝昭容懒得跟她废话,走到她跟前,眯着眼手腕一转,阿兰白皙的脸上便多了一道细细的伤口。阿兰呆呆的看着祝昭容,不相信她真的能下手似的。“我只想知道柳生在哪里,你告诉我,我不会为难你。”
森冷的刀刃抵着脸颊,阿兰惊恐的看着祝昭容。她不是祝昭容,她……她分明是恶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别杀我!”
猛地哭嚎出声,阿兰疯狂的挣扎着。祝昭容皱眉。她这样大喊大叫,引来别人就不好了。干脆点了哑穴,看着她疯子似的胡乱扭动,张着嘴却是无声。“宇文止身边的贵女买走了柳生,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对柳生下手。你最好乖一点,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知道的,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心理多少有些扭曲。”
祝昭容故意伸出舌头舔了舔刀锋,嫣红的唇在刀尖划过,阿兰看的心如擂鼓,仿佛那是嘶嘶吐着的蛇信一般,淬着毒,下一刻就会咬断她的喉咙。可她再怎么努力的说话,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是真的怕了。这根本不是她一直以来知道的那个祝昭容,这是魔鬼,魔鬼!恐惧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阿兰崩溃的瘫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