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儿被他们这无赖的行径搞得脑袋大,傍晚时分,郁氏和郁府那边都知道了,郝氏身边的一个妈妈和谷妈妈都来了花家。葛氏和姜水她们一直守在门口,眼看天都黑了,她们也不离开。葛氏见过郝氏身边的妈妈和谷妈妈,见她们两个来了,挡住她们的去路,哭哭啼啼骂道:“你们来了,大妹子,你们可要给我评评理啊,我辛辛苦苦生了这么两个儿子,老大出息了,就把他弟弟给抓起来了,现在还要把他弟弟给判刑,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谷妈妈面露难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看有客人要进去,葛氏立马松开谷妈妈,上前将一个老头拦下,指着屋里大声说道:“可别在这里吃东西啊,他们一家子黑心肝烂下水的,把我儿子送到大牢里去了,这样的人家,你们也敢去吃东西,小心把你们也给送到大牢里去了!”
那人奇怪地看了葛氏一眼,葛氏见他还想进去,干脆指着屋里:“你们一家子黑心肝的东西,狼心狗肺的玩意儿,卖什么东西,吃死人了怎么没办?别人不知道你们卖些什么,我还不知道,你们上了茅房手也不洗,抠了鼻子将鼻涕往碗里一扔,你们以为我没看见是吧?”
老头半信半疑,看了里面一眼,小声问葛氏:“你真的看到了?”
葛氏头一仰,“我是他娘,怎么没看见!他们一家都是狠心的人,没看到吗,把他亲弟弟给弄到大牢里去了,要不然,我坐在这里做什么!”
老头回头看了花家食肆几眼,嘀嘀咕咕走了。谷妈妈实在是看不下去,对葛氏说道:“我说花老夫人,你这样抹黑他们家,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他们家以后没钱了,你们上哪儿要钱去?”
葛氏一愣,随后大声骂道:“他们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们过不下去!花岳,你这软耳根子,是不是被你媳妇儿怂恿的,连你亲弟弟也不管了?花蕊儿,你这个狼崽子,你想要了你小叔他们的命不成啊,贱蹄子,你想做什么,有本事冲我来啊,凭什么对你小叔他们出手,不要脸,你不要脸……”谷妈妈见状,满脸厌恶,拖着那个妈妈急忙进去了。葛氏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她们进去了。花兰兰悄悄走到葛氏身边,小声说道:“奶,你说她们进去做什么啊?”
葛氏眉头一挑:“我怎么知道?”
花兰兰撇撇嘴,“奶,她们会不会想什么法子收拾我爹和哥哥啊?这花蕊儿的心硬着呢,你看我们在外面坐了半天,他们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会不会他们把大伯关着,不让大伯来找你啊?天都黑了,我们今天晚上总不能住在屋檐下吧?”
姜氏赶紧说道:“是啊娘,我和兰兰不打紧,我们身体好,可您,上了年纪,晚上在外面住一晚,怕是身体吃不消哟!”
葛氏听完,马上就跑进花家食肆,姜氏和花兰兰对视了一眼,母女两赶紧跟上葛氏,一起进了花家食肆。花蕊儿听花耀祖说谷妈妈她们来了,急忙下楼来,谷妈妈见了她,说道:“你还挺能沉得住气!”
花蕊儿很无奈,垂头丧气道:“要不然怎么办呢?妈妈,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奶……唉,她们是长辈,我什么也不能说,说多了,我怕别人又该说我不孝了!”
谷妈妈拍了拍花蕊儿的肩膀:“蕊儿小姐,这做人啊,还是少理会一点别人的闲言碎语,须知你不是为别人而活,而是为自己活着。哪能时时刻刻在意别人的看法,要这样的话,我们家夫人岂不是早就该远走他乡了?”
花蕊儿心中震动,是啊,她两世为人,上一世,她为了沈家,被人家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幸好上天垂帘,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可她依旧还是为了别人而活,算算,她一共活了几十年,却没有一年是为自己而活。谷妈妈见她听了进去,小声对她说道:“你们家的事夫人知道了,这不,让我来问问。至于吴妈妈,她应该是替老夫人来问你的。”
吴妈妈赶紧点点头,“蕊儿小姐,老夫人不放心,让老奴来看看,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谷妈妈在一边微微点头,“夫人也是这个意思!”
“吴妈妈,谷妈妈,你们替我谢谢外祖母和娘,暂时不用了,我想我能处理好。”
花蕊儿留两位妈妈吃饭,可外面的葛氏和姜氏她们三人冲进来,葛氏见花蕊儿和谷妈妈她们关系很好,上前对谷妈妈和吴妈妈说道:“大妹子,你们回去告诉老夫人,千万别被这个死丫头给骗了,你们看她乖巧,实际上心毒着呢,连自己嫡亲的叔叔都能二话不说送到大牢里去,她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段氏快被葛氏气哭了,这一个下午,托她的福,食肆一个客人都没有,客人没有就算了,现在更是把脏水泼到蕊儿身上,郁氏和郁府这层亲戚关系之中,段氏一直很自卑,本来她就觉得是他们家蕊儿高攀了他们,现在葛氏抹黑蕊儿,她生怕郁氏和郁府那边看不起蕊儿,也认为她是个坏孩子,因此,她听到葛氏这么说,当下就怒了。段氏:“娘,有你这么说自己孙女的吗?小叔子是为什么被抓进大牢的难道你不清楚?我们跟你说了,要不了几日,王大人就会开堂审理,我们也很想知道小叔子为什么这么狠心,那个庄子是蕊儿她干娘给她的嫁妆,小叔子为什么要偷地契。”
葛氏:“你少跟我说那些!我不听,你把花岳给我叫出来,我儿子那么听话,是不是你教他的?我是他娘,他敢不听我的话?”
花蕊儿不想谷妈妈她们在这里看笑话,将她们拉到一边,小声跟她们说道:“两位妈妈,麻烦你们回去跟外祖母和娘说一声,让她们放心,我能行的。今天家里乱糟糟的,我就不留你们了!”
谷妈妈她们年纪大了,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她们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花蕊儿将她们送到门口,谷妈妈拉着花蕊儿,小声说道:“蕊儿小姐,夫人让我来告诉你,庄子的事让你别担心,京城那边快来信了,让你准备好,到时候和郁府一起进京!”
花蕊儿心中一紧,顿时有些紧张,隐隐还有点期待,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花蕊儿回到屋里,她爹花岳被葛氏缠得苦着一张脸,一个劲跟葛氏解释:“娘,如果老二真的什么都没做,衙门干什么抓他啊,是不是?”
“还不是因为你们!”
葛氏怒上心头,“老大,我和你爹老了,本想着你现在有出息了,多帮帮你弟弟,结果你倒好,把你弟弟弄到大牢里去了。我不指望你像个哥哥一样,你吃肉,你弟弟多少喝点汤,可也没想过你居然把你弟弟送到大牢啊!你弟弟要是在大牢里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和你爹死了怎么下去见花家的列祖列宗啊!”
花岳:“娘,老二真的不是我弄到大牢里去的!当时周庄头说,家里的地契那些东西不见了,蕊儿的首饰什么的都不见了,那个庄子可是好几百亩地呢,这么大的事,难道我们不应该报官吗?查出是老二,说实话,我很伤心!”
葛氏举起手,指着花岳:“你还伤心,你伤什么心?”
“老二不管怎么说,都是蕊儿的亲叔叔,我替你们去修河堤,想你们在家照料照料他们,结果他们搬到了晋城。蕊儿呢,还不容易有了一个干娘,她干娘给了她一个庄子做嫁妆,可你们,你们居然去偷……这是一家人做的出来的事吗?”
葛氏顿时被问住了。姜氏哆哆嗦嗦说道:“大伯,其实,其实吧,孩子他爹也是因为有点嫉妒,蕊儿他们越过越好,你呢,又当了官,他一时心里气不过,才做出这样的事来。大伯,求你看在你们兄弟情分上,把他们父子弄出来,你是官,你说的话一定好使。”
花兰兰也急忙附和:“大伯,我哥哥的病了,他的病还没好,求求你了!”
“我,我现在能怎么办?”
花岳垂下头来,“我也没办法,这,这不归我管啊!”
葛氏撒泼:“你怎么没办法呢,不是你们叫人把他们爷俩给抓进去的吗?老大,你现在可是当官了,你当了官,怎么能连这么点事都办不成呢?”
花岳无奈地看着葛氏:“娘,我只是一个从九品的小官儿,县令大人身边的师爷估计都比我厉害,我这官儿,算什么官儿啊!这事,这事……”说完,他看向花蕊儿。葛氏在外面又是抹黑花家食肆,又是骂,花岳本来就耳根子软,加上他从小到大都被葛氏和花旺灌输当哥哥应该帮弟弟的话,因此,心早就软了,要不是段氏一直拦着他,他估计早就出去帮忙了。花蕊儿见花岳看向自己,心中不由得叹气,她问花岳:“爹,那你想怎么办?刚刚谷妈妈来了,你也看到了,我干娘问我庄子的事……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那个庄子是干娘给我的,如今被人偷了地契,我难道不应该报官吗?”
顿了顿,她说道:“爹,你想让我现在去撤诉吗?”
花岳艰难地点了点头,葛氏和姜氏面上 一喜。段氏没说话,但花家兄弟不干了,冲花岳大声喊道:“爹,那我们的庄子就这么算了?那可是几百亩地的庄子啊,这是蕊儿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好半响,花岳缓缓说道:“那……蕊蕊的嫁妆我来想办法,我以后一定会给蕊儿一个庄子!”
花耀祖冲到花岳跟前:“爹,那个庄子几千两银子呢,你准备什么时候给蕊儿,难道你想蕊儿一辈子在家做个老姑娘吗?”
葛氏冲到花耀祖面前,将他和花岳隔开,“老大,不就是一个庄子吗?你当官了,以后多的不是钱,这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啊,算了!你赶紧去跟王大人说说,先把他们放出来吧,他们两个病还没好呢,别到时候弄出什么事来,是不是?”
花岳木木地点了点头。花家兄妹三人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失望和难过,花岳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葛氏催着花岳,推着他就朝外面走:“快去,快去,赶紧把你弟弟接回来,你爹还等着呢,哎哟,你说说,早点答应不就完了吗?不就一个庄子吗,搞得那么小气做什么,你都是当官的人了,银子以后会少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做几年官,到时候几万的雪花银……”花蕊儿望着花岳往外面去,心中一片阴霾,段氏想叫住花岳,可她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小瓶听完了,对正朝外面走的花岳他们说道:“天都黑了,这时候你们出去干什么呀?”
花耀祖冷哼一声,一把拉着花蕊儿:“蕊儿,不是要去京城吗?走,我们现在就走吧,我真是受不了,爹,爹不需要我们兄妹几人,他只要他娘和弟弟就行了,我们走吧。”
段氏拦住花耀祖:“耀祖,你,你这话怎么说来着……你爹,你爹也是被逼急了!”
“逼急了?”
花耀祖阴沉着脸,“娘,有这样的吗?啊,一家人,谁跟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是一家人,有一家人偷东西的吗?那个庄子可是好几千两银子啊,哦,她上嘴唇碰碰下嘴唇,就这么完了?既然爹你这么好心,那干脆你就不要跟我们住一起了,去和奶住一起吧!”
花岳被花耀祖的话怼得没脸见人,他低着头,段氏看了,无奈地看了看他,最后,她无可奈何:“那耀祖,你说怎么办?你爹是老实人,他不懂,那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把地契拿回来!”
花耀祖满脸狠意:“让官府去抓,他们将蕊儿的地契卖给谁了,没有蕊儿的拇指印,他们不可能卖得出去,到底是谁让他们偷蕊儿的东西!还有,和他们断绝关系,永远都不要来往了!”
葛氏尖叫冲过来:“狼崽子,好狠的心啊,你爹是我生的,这辈子,他永远都不可能和我没关系,除非你让你爹重新投胎!”
花耀祖躲闪开去,葛氏差点摔倒,花岳赶紧过来搀扶住葛氏!段氏嘴巴懦懦,好半天才小声说道:“断绝关系……这,这怕是不太现实。”
花耀祖恨恨地盯着葛氏:“哼,他们偷东西就现实得很!娘,你把他们当一家人,可人家把我们当仇人,恨不得我们全部死了才好,这世上,有这样的亲人吗,有这样的家人吗?我要是真有这样的家人,我宁愿他们全部都死,我一个也不要!”
花岳一巴掌打在花耀祖脸上,“你胡说什么!”
花耀祖捂着脸,屋里气氛骤然凝滞,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花岳,花岳手微微颤抖,段氏一把抓住花岳,“你,你干什么?”
姜氏、花兰兰一愣,葛氏更是,被花岳这一巴掌打得惊讶不已,等她回过神来,她指着花耀祖道:“该打,早就该打了!老大,打得好!”
花蕊儿一个箭步冲上来,冲葛氏怒吼一声:“住嘴!”
葛氏讪讪地收回手,哼哼了两声,嘟囔了几句什么,花蕊儿也没听清楚,她扶住花耀祖,花光宗也冲上来,对花岳说道:“爹,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他转头跟花耀祖说道:“还有你也是,我们是一家人,他们是外人,你跟几个外人叽歪什么,生什么气。爹说不告了,我们就不告了吗?那庄子是蕊儿的,又不是爹的,你跟他凶什么?”
花耀祖眼眶红红,他死死的盯着花岳,段氏也说花岳:“你有话就说话,干什么打孩子!”
段氏的手一下又一下打在花岳身上。花岳看着花耀祖,段氏打在他身上,他不动也不说话。花蕊儿把花耀祖拉到凳子上坐着,又给段氏递了一记眼色,段氏急忙将花岳拉到桌子对面,父子两面对面坐下来,无论花岳怎么盯着花耀祖看,花耀祖都避开他的视线。葛氏还想说什么,但花蕊儿一记眼刀子递过来,她马上不敢说了,转头看向姜氏,姜氏这会儿和花兰兰一起做起了鹌鹑,葛氏生气,跺跺脚。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花蕊儿把大家扫了一眼,半饷,她才对葛氏和姜氏她们说道:“你们今天来闹,无非就是想我们不去衙门告他们父子两,可做人还是要点良心,不能忘恩负义,对吧奶?你们住在我的庄子上,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从来没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任何好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偷了我的地契,我不想追究你们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也不想追究你们从哪里知道我放地契的地方,现在,我只想找回我的庄子,这没错吧?”
说着,她看向花岳,问了一声:“爹,我这么说,没错吧?”
花岳张了张嘴,花蕊儿见状,冷笑一声:“爹,那个庄子,不是我的,庄子的钱,我还欠我干娘几千两,干娘虽说不要,可我们也不能让人家吃亏啊。再说了,人家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对我这么好,我总不能狼心狗肺,去坑我干娘吧?”
花岳被她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弱弱地说道:“当然,当然不能……”“爹,我就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是最通情达理的人,怎么会让我去坑干娘呢。”
顿了顿,花蕊儿又说道:“既然这样,爹,那我想把庄子追回来,没问题吧?”
“可你小叔他们关在大牢里,你小叔身体……你奶说,你小叔生病了。”
花岳皱着眉头,葛氏赶忙点点头,“对,老二的脚跛了,我担心他在里面待时间长了,到时候脚彻底坏了,那以后,以后可不就是个残废了吗?”
姜氏也急忙说道:“大伯,青山才十六岁,他年纪还小,也生病了,到现在还没好呢,那大牢,不是人待的地方啊,他也是不懂事,被他爹给带坏了,你放心,这次他出来,我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他,他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花蕊儿“呵呵”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太突兀了,引得大家都盯着她看。她歪着头看向花岳,说道:“爹,他们都生病了,可我奶和婶婶却一直没说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你想不想知道?”
花岳看了看段氏,段氏有些羞于启齿,清了清嗓子。“前段时间,有人出钱让花青山去赌坊玩,又给钱让他开铺子,哦,要他整垮我们家。后来城里不是发生瘟疫了吗,他们手上估计有一笔钱吧,就去青楼把钱都花光了,这不,从青楼染上了花柳病。冷叔说,这个病治不好,需要长期好好调养,我让他们住在庄子上,供他们吃着药,睡好休息好,他们倒好,把我的地契偷走了。爹,不是我不讲亲戚情分,可你看看,几千两银子,他们拿去赌坊赌钱,他们这种人,你说说,有哪一点值得我们同情?”
葛氏一听这话就怒了,她冲花蕊儿喊道:“花蕊儿,你说这话可是要负责的哟,他们,他们……”花蕊儿冷哼一声,“奶,要我不告他们也行,让他们把地契还给我,要不然,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到时候,该判刑就判刑,该坐牢就坐牢,谁都不好使。”
段氏急忙跟花岳说道:“孩子爹,这个庄子是蕊儿她干娘给她的,值好多钱,他们怎么能偷去卖了呢?蕊儿也说了,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只要他们把地契还回来就行了。”
葛氏正要答应,姜氏一把拉着葛氏,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娘,钱都被他们输光了,哪里还有钱啊,就是到时候找到买家,人家,人家也不会把地契还回来。娘,大伯不是当官了吗,让青山把人说出来,大伯去要回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