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氏一听,好像也真是,几千两银子,这钱要是他们出,他们哪里出得起,想了想,反正她儿子当官了,不如,这钱就算了吧。想到这里,葛氏对花岳说道:“老大啊,我去叫他们两个挨千刀说出来,地契到底谁拿去了,到时候你们去找别人要就行了,赶紧把你弟弟放出来吧,行么?”
花蕊儿抢在花岳之前对葛氏说道:“奶,我说过了,我呢,不追究他们的责任,只要把地契还给我就行了。”
说完,她看向花岳:“爹,这样行么?”
花蕊儿的要求合情合理,而且,她也不打算追究花泰他们的偷盗罪责,花岳连连点头,转头就跟葛氏说道:“娘,你听到没有,只要老二他们把地契还回来,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们也不追究了!”
“那钱怎么办?”
葛氏急忙小跑来到花岳身边,花岳赶紧让葛氏坐下来,葛氏接着说道:“老大啊,那地契已经被他们给卖了,你派人吧,派人把地契弄回来,赶紧把你弟弟给放了。”
花岳皱着眉头,看向花蕊儿。段氏在一边说道:“娘,那地契卖了多少钱,你们怎么着也得拿钱还回来吧,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就让他们一直在大牢里待着好了!”
花耀祖狠狠地说道,他一边脸颊还有五个清晰的拇指印,他眼中带着恨意,葛氏被他看一眼,吓得一哆嗦,赶紧往花岳身边靠去。“我也是这个意思!”
花蕊儿板着脸,“那地契少说也七八千两银子,他们拿去卖了,我不追究他们偷盗的责任,但他们至少拿钱还回来,这样人家才能把地契还给我,是吧?要不然,我上哪儿弄那几千两银子再把地契买回来?”
花蕊儿目光灼灼地盯着花岳:“爹,这钱你拿吗?”
花岳张了张嘴,几千两银子,他哪里拿得出来,段氏使劲在他腰间掐了一把,“这钱你拿不出来,那不是几百文钱,那可是几千两,就是我们一家子全部卖了也卖不出几千两来。所以,蕊儿说得没错,那地契他们卖了,钱总在吧,把钱还回来就行了。”
姜氏急忙凑过来说道:“嫂子,你,你听我说,你们,你们不是在赌坊找到他们的吗?我,我想那钱啊,八成被他们输光了。几千两银子,我们,我们家也拿不出来啊,可,可这也不能就让他们在大牢里待着啊!”
葛氏一拍大腿,“就是,不能让他们在大牢里待着。”
花耀祖伸出手:“那你们把钱拿来,只要衙役找到买家,我们把钱给人家,地契还回来,这事就算完了。”
葛氏狠狠地瞪了花耀祖一眼,“我们要有钱,还在这里啰嗦什么?”
花耀祖冷哼一声,花光宗板着脸对葛氏说道:“奶,那你们想怎么样,这事本来就是小叔他们不道德,你说我们是一家人,本该互相帮助,可他倒好,偷了我们家东西。现在这么大一个窟窿,总不能让我们来给他擦屁股吧?”
“擦屁股就擦屁股,你们家这么有钱,帮帮你小叔怎么了?”
葛氏狠狠地剜了花光宗一眼,她扭头对花蕊儿说道:“蕊儿啊,你干娘不是很有钱吗?要不然这样,你让她再送你一个庄子算了,反正,反正他们也不缺这一个庄子,你说呢?”
花蕊儿冷笑着望着葛氏。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葛氏他们不想出钱,但又想把花泰他们给捞出来,而花蕊儿他们,想要回庄子,于是乎,大家就在这里纠结起来。最后,还是花兰兰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才打破了屋里的安静,姜氏尴尬得很,她看了看段氏,又看了看花蕊儿,拉着花兰兰的手,局促地站在屋里。段氏心软,见状,对姜氏说道:“闹了大半天,孩子还没吃饭吧?行了,我去给你们热热饭菜。”
葛氏见段氏去了后院,很快两个丫头上前围着她,葛氏多嘴问了花岳一句,花岳就回答她了,没想到这又引来葛氏一番嘀咕:“还说什么没钱,没钱能买得起丫环啊!老大,我跟你说,你就是耳根子软,这个家,本来该你做主的,你说是不是?你才是一家之主啊,你看看你爹,我们这个家,他说了就算,这个儿女啊,是需要好好教育的,媳妇儿呢,就得管住,千万别任由她胡来,女人家,懂什么,是不是?”
葛氏那一番长篇大论让花蕊儿心烦,她看了葛氏一眼,又看了看花岳那张老实听教的样子,心里一阵烦闷,她起身,小瓶紧跟着她。花蕊儿要走,花耀祖也不坐着,跟在她们身后就去了后院。花蕊儿一走,葛氏更加肆无忌惮,在花岳面前说了很多坏话,无非就是让花岳不要惯着孩子,该打就打之类的话。后院之中,花耀祖黑着脸对花蕊儿说道:“蕊儿,要我说,他们在外面怎么上蹿下跳你都别管,你就安安心心等着衙门那边的消息。至于我们这个爹……我看他真是,想做孝子嘛,那你自己做就好了,怎么还拖着我们兄妹几人?蕊儿,你也累了吧?快去厨房,吃点东西睡吧,等明天天亮,我出去跟附近邻居解释解释,要不然,我们这个店非要让她们给毁了不可。”
“哥!”
花蕊儿轻轻唤了他一声,“爹就是那性子,你别生他气,好么?”
花耀祖苦笑一声,没说话,她看得出来,他心里有气,小时候她二哥调皮,没少被她爹揍,可自从花耀祖十多岁以后,花岳就再也没有动手打过他。花耀祖摆摆手,却没说话。“哥,你也别在下面呆着了,等会儿我跟娘说一声,我们都上去吧,看他们想做什么。”
花蕊儿吃了饭,就跟段氏说了一声,上楼去了。待大家都睡下以后,小瓶跟花蕊儿说了一声,又一次出去寻地契去了。花蕊儿躺在床上睡不着,刚刚进入这具身体,她以为乡下会比大户人家单纯一些,现在看来,都是一样,这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吧。就在花蕊儿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小瓶从窗户闪进来,在她耳边喊道:“主人,我找到他们了,我找到他们了,走,我们快去,快去!”
花蕊儿立马从床上翻身下来,飞快套上衣裳,跟小瓶说了一声,两人就下楼,趁着夜色,飞快出了花家食肆。“主人,你肯定想不到,你猜他们在哪里呆着,真是厉害啊,他们在赌坊,就是那个长乐赌坊,我偷听他们说话,长乐赌坊是他们开的,两个屁大点孩子,居然这么厉害,开赌坊……”一路上小瓶不停把自己听到的话告诉花蕊儿。眼看就要到长乐赌坊了,花蕊儿突然停了下来,她现在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也不知道,而她,想从他们哪里知道的事估计也不会知道,因此,她叫住小瓶:“小瓶,等会儿你先进去再听听,沈家已经被抄家了,沈镜成就算被京城沈家救走了,怎么留下他们兄妹在这里,还有,你仔细看看,哪里还有谁,还有……算了算了,到时候你听到什么,回来告诉我就是了。”
说完,花蕊儿就躲在长乐赌坊对面的铺子屋檐下,小瓶的身影一闪就进去了。晚风带着凉爽,白日的炙热在这一刻都被吹散了,她的脑子突然间就清醒了,一想到花家那些破事,此时,仿佛京城就是天堂一般。突然,花蕊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长乐赌坊门口看了看,随后那道身影瞬间跳上屋顶,很快便消失在长乐赌坊里面,她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郁二爷,也就是她二舅,当然,是她前世的二舅。上辈子,二舅表现得很平庸,特别是在她进京之后,郁家除了表哥郁隋贞之外,似乎没有特别出挑的人,当然,郁家男丁也不多。可今日她二舅飞檐走壁,武功并不弱,既然这样,上辈子他怎么没上战场,让郁家发扬光大呢?今日他出现在这里,难道也是为了查沈家那对姐弟的事?夜空中,花蕊儿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好像她重生以后,再看上辈子的事,很多事她都不是很明白,前世的沈雨瑾似乎就是一朵中看不中用的花儿,除了长得好看,回吸引男人目光之外,一点优点也没有,难怪后来她那个所谓的爹把她的未婚夫给了沈雨橦。长乐赌坊里的小瓶好久都没出来,眼看天快亮了,她不由得有些着急。正在这时,她发现街口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她心中大惊,这声音,一听就是训练有素的队伍,不会是衙门的,难道是哪儿来的军队?她赶紧把身体藏好,眼见队伍到了长乐赌坊前面就停了下来,她不由得开始替小瓶和郁二爷担心起来,这些人难道是来抓他们的吗?她甩甩头,想探头出来看看领头的到底是谁,可她害怕,怕她万一伸出头来,就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她该怎么解释大晚上不睡觉跑到长乐赌坊做什么。她竖起耳朵,希望能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开门,开门!”
“谁啊?”
“大理寺查案,赶紧开门!”
“……”花蕊儿嘴巴张得很大,大理寺?大理寺查到晋城来了?大理寺卿方柯丞是虞子珩的亲信,难道是……花蕊儿再也忍不住了,探出头去,只见长乐赌坊的人打开门,飞快,队伍就进去了,她紧张地握着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对面。“主人!”
小瓶突然出现,并抓着她的手,花蕊儿吓得大叫一声!花蕊儿拍着胸膛,“哎哟,你出来了?可吓死我了,大理寺怎么管到晋城来了,你知道为首的那人是谁吗?还有,你看到我二舅没有,就是在你之后进长乐赌坊的人?”
小瓶被这么多接二连三的问题问住了,她挠挠头,好一会儿才说道:“主人,你不应该先问问那对兄妹吗?”
“对,对,沈雨橦他们干什么?”
小瓶:“本来他们在睡觉,我就趁他们睡着了把地契找到了,主人,你看,这里面有没有你要的地契?”
说着,小瓶就拿了一摞纸出来,花蕊儿怔怔地望着这么多纸,她惊呆了,如果这些都是地契,那得多少地啊,她颤抖着结果小瓶手上的那一摞纸,还没等她仔细看,就看到长乐赌坊门大大敞开,很快,方柯丞就押着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花蕊儿还想再看看,哪知道对面突然大喊一声:“谁在那里?”
小瓶一把抓住花蕊儿,花蕊儿只觉得眼前一片灰蒙蒙闪过,再等她站稳,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花家食肆前面,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也不知道被那些大理寺的人吓到了还是被小瓶吓坏了。小瓶见她好一会儿都没恢复过来,轻轻伸出手学着段氏的样子拍着她的后背,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定定地望着小瓶,“你,这……小瓶,这是什么?”
“没什么啊,他们发现我们了,我就带你回来了。”
小瓶歪着头,天真地望着花蕊儿,见她还没理解,就认真解释道:“就是今年我不在吸收了雷光嘛,然后,然后我就化形了,主人,你知道我速度很快的。”
速度快?这不仅仅是速度快吧,花蕊儿拍着自己的胸口,实在是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小瓶,小瓶这孩子……好吧,她本来就不是一般人,不,她本来就是一只瓶子。她回头看了看花家食肆,拉着小瓶就推门进去了。还没等她们推开门,花耀祖急匆匆推开门,双方差点撞在一起,花耀祖见到花蕊儿,满脸惊喜:“蕊儿,你,你怎么在外面?你干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以为你……出去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啊,吓死我们了!”
说着,他朝后面喊道:“大哥,娘,蕊儿在这里呢!”
花蕊儿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拉到屋里,只见大家笑眯眯望着她,段氏更是,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她死死抓着花蕊儿的手,说道:“蕊儿啊,娘,娘还以为你,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孩子,你别担心,嫁妆娘一定会为你想办法的,没人心疼你,娘心疼你,何况你还有哥哥呢,是吧?别怕啊孩子,有娘在!”
段氏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眼角的余光看向身后的花岳,满眼都是嘲讽。花岳羞得很,段氏看过来,他尴尬得很,清了清嗓子,问道:“你这孩子,气性怎么那么大呢,都不跟家里说一声就跑出去了,知不知道家里人担心你啊?大清早的,要是有个什么,你让你娘怎么办?”
“爹,蕊儿为什么跑出去你不知道吗?”
花耀祖声音冷冷的,“那可是几千两银子的东西,你以为是一棵大白菜呢。”
说着,他又对花蕊儿说道:“蕊儿,你别怕,爹不是说了嘛,这钱他给,你放心,将来你嫁人,嫁妆他给你,少不了你的。”
花岳被讽刺了一回,老脸一红,转头就走了。他一走,段氏就拉着花蕊儿坐下来,母子三人叽叽喳喳,丝毫没给花蕊儿说话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缝隙,花蕊儿赶紧伸出手:“娘,哥哥,我是出去透透气,没别的,你们,你们别担心。”
“出去透透气?”
花耀祖看了看花蕊儿,“你不是因为她们……”说着,他指了指楼上。花蕊儿摇摇头,“不是因为他们,我在想,指使花青山对付我们家的人会不会也是指使莲花村村民偷我们家菜的人,还有为什么要针对我们。还有,如果庄子真的找不回来了,我想再卖掉一根药材,买一个庄子给我干娘。说起来我挺对不起她的,明明几千两银子的庄子,给我只要了一千两不到,后面又给我做衣裳又给我打首饰,多的都还给我了。可庄子给我没几个月,就被人偷出去卖了……”“王爷给你的药材不能再动了!”
段氏严肃地看向花蕊儿,“蕊儿,你今年不小了,这药材……真的要卖,也是要用在刀刃上,到时候我们看看王爷那边给什么聘礼,我们这边怎么也得出差不多的嫁妆,蕊儿,你是高嫁,不要因为嫁妆让人看不起。”
花耀祖和花光宗不约而同点头。花蕊儿眼眶湿润,她吸了吸鼻子,拉着段氏的手,趴在她怀里不出来。六月七月做好早饭,他们一起吃了饭,葛氏和姜氏她们才姗姗来迟,葛氏见桌上的鸡蛋羹没多少了,抠着牙齿说道:“老大家的,我可是婆婆啊,你就让我吃你们的剩菜剩饭?”
段氏绞着围裙,满脸局促,红着脸不好意思说道:“娘,我还以为你们还要睡会儿呢,厨房给你们留了,我马上就端来。”
花蕊儿捏了捏怀里那一摞纸,她微微眯了眯眼,看葛氏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心里厌恶至极,她从来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