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绿树红花的校园一派生机勃勃。 正门两侧是柳树,嫩绿的树叶微微泛黄,枝条上挂着一串串毛毛狗。这毛毛狗在盛夏时节会绽开,然后飘出令人生厌的柳絮。 柳树下,间或栽种着丁香花,正是开放的时候。紫色的、白色的花团在风中摇曳,散发出浓郁的香味。 “啊嚏”,牛铁柱迎着阳光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朝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大声说道:“啊,这丁香花真香!臭香臭香的。”
校园内外,人头攒动。校门口的墙上,横着写有几个黄色的大字:和平镇中心学校。 到处是鲜艳的红领巾,洋溢的笑脸。 我们学校是中小学一体的校园。一千六百多学生,一百四十多老师。 下面的村级小学已经撤并,所有学生都到镇里上学。 学生上学离家远了,有的家长租房陪读,一方面让孩子有更多的学习和休息时间,另一方面是利于补课。有的家长则放得开,就坐校车,图的是省心又省钱。 学校的西门进校车,黄色的校车鸣着喇叭进入校园,卸下一车学生,安全办负责接送的老教师点数,然后校车又急匆匆地去接下一拨学生了。 一辆校车早上要跑三趟,第一批学生七点到校,第三批则八点到校。时间紧迫,所以校车比其它车辆速度快许多。 南门进老师和镇里的学生,也有家住县里的老师,每天早出晚归,一天六十公里的通勤。 时常进一辆老师的车,或是来一位老师,学生们纷纷让路,问好声此起彼伏。 来到大门口,只见一个小胖子绷着脸看着我。这是我们小学校长,跟我同岁,而且同学。剃了寸头,娃娃脸,一米五八的身高影响了他的帅气。 “黄校长好!”
老牛知道校长拿他没办法,故意学着学生的样子打招呼。 “都七点四十了,咋才来呢?”
可人家没理他,直接奔我来了。 “秋实啊,你可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很早的。刚才牛老师摔倒了,是我扶他过马路的。”
老牛站在旁边想看我热闹,我可不能便宜他。 “哼!”
黄秋实扭头就走。 “喂!来真的?”
我急忙要解释。 没想到黄秋实腰肢一扭,学着女人声音道:“滚他妈犊子,上一边去。”
弄得在担当区打扫的中学生直往这边看。 我们两家住在一栋楼,虽不是一个单元,却只隔一面墙。 我呸!竟然被他听到了。 老牛看出这里有故事,忙拉住我:“哎哎,说说咋回事?”
“去你的吧!”
让他知道,赶上往广播站投稿了。 指纹签到后,我把茶水沏上,就匆忙赶往班级。 大步来到三年四班门外,我忽然放慢脚步,侧耳倾听。 五十五人的班级乱成了一锅粥,班长肖航坐校车,来得晚,班级没人管了。看来得换班长了。 三三两两的组合,有聊游戏的,有掰腕子的,有把手按在本上画手的,甚至有往女生后背贴王八的。 只有少数人在完成黑板上的早自习任务。 啊!气死我了! 呼!我推门而入。直接抓住了那个给女生贴王八的臭小子,我化身煞神。 “于子豪!又是你!”
我怒不可遏,又瞬间冷静。 这是个没妈的孩子,我不能乱来。 “去,上后面站着去,脸朝墙!”
这小子不能让他上走廊站着,他容易跑家去,况且走廊有摄像头。 我扫视一下班级,嘿!乖孩子一片。 刚才我用余光已经扫到,那几个抄家庭作业的在快速往回递本子。 切,抄也不会的人,聪明用到这了。 我把学生分为四类: 一、自己学的。 个别学生天赋异禀,一教就会,甚至自己都能看会,主动性极强。可以说,谁教都是好学生(成绩好)。你不用管他,只负责喜欢他就行。 二、教就学的。 这种学生很聪明,听话,老师咋要求咋做。哪怕成绩不好,我也喜欢。 三、逼着学的。 总有人不喜欢学习。有的学不会,渐渐丧失兴趣;有的兴趣不在学习上,美术、音乐、体育、书法,未来的特长生。 四、咋整都不学的。 有些家长就认为学习没用,孩子就容易不学习。还有就是父母离异、处于散养状态的孩子。爱都没有了,学习干什么? 于子豪就属于第四种,妈妈跟别人走了,爸爸打工去了,和奶奶一起过日子。 闲言少叙,各组组长汇报,家庭作业、早自习练习完成情况。没完成的站着。 这一站,可了不得了。五十五人,站起整整二十八个。 愤怒,从我的七窍喷薄而出。 “纪律委员,取家法!”
我听到自己的破空之音,嗓子略显疼痛。 慈不掌兵!周一必须立规矩! 我们班的家法,是一根健身拍打用的竹片,我在两元店买的。我试过,打在手上,火辣辣的疼。 教育专家多次呼吁,允许适当惩戒。为此,我特意在班会上确立家法。 竹板拿来了,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三下。因为学生有错,也是我的错。同时警示自己:都是孩子,小骨头小肉的,别下手那么狠。 家庭作业没完成的,打三下。每打一下,都要凶狠地咆哮。 “放假两天,在家干啥啦?”
“为啥没写作业?”
“以后还写不写了?”
早自习练习没完成的,打两下。咆哮声再起,在班级上空来回激荡。 今天,我破了事不过三的规矩,有的学生被打五下手板。 叮铃铃!晨会的下课铃响了。 下课十分钟,学生要上厕所,要喝水,要把第一节课的学习用品摆放好。科代表要送作业。 我站在窗前,双手叉腰,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清风习习。几只喜鹊落在柳枝上,嘎嘎地叫着。 哼!它们在嘲笑我。 “老师,给你擦擦脸。”
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 回过头来一看,是于子豪。这孩子手中拿着纸巾,略带胆怯用手举着。 “哦,谢谢!”
我接过纸巾,擦擦脸,又擦擦手。 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我竟然满头大汗。 我父亲就有心脏病,我也应该小心些。 “老师打你疼不疼?”
我笑了,用手摸摸于子豪的脑袋,头发很厚。 “不疼!”
说完,转身跑去。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