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学成下山后,便投入了自家叔父的麾下,共同效力于董卓。当初洛阳之战时,他正在后方留守,是以没能参与。 其实他也认出了赵云,但如今师兄弟二人并非同一阵营,他故意大喝出声,未尝没有提醒赵云之意。 各为其主,不必手下留情。 赵云心领神会,拍马迎上。 这是将对将的博弈,也是师兄弟之间的切磋。百鸟朝凤,究竟是谁的枪朝向谁的胸膛? 当! 枪刃相交,摩擦出一道火花,两人四目相对,战意昂然。 武者之间素有以巧破力,以力破巧,孰强孰弱尽在武者自身。可是当两个同样以技巧著称的人博弈时,拼的便是速度,以及对于招式的判断与应对。 两人都精通百鸟朝凤枪法,也都是集枪法大成者,不论是出招的速度还是角度都极其出色,以肉眼判断已经很难。 这时候靠的已经不仅仅是眼睛,更需要依仗生死之间练就的五感。 两人的亲兵也看出他们之间存着较量之意,于是并未介入,而是与对方的亲卫厮杀起来。 以快制快之下,出招速度愈演愈烈,已经快到无法看清。 张绣心中愈发吃惊,随即暗自感叹:真不愧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造诣,吾不及也! 初时他还能和这位师弟斗得旗鼓相当,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陷入对方的节奏,最后彻底失去先机。 甚至……他觉得这位师弟留手了。 张绣收枪,沉声道道:“你若是看得起师兄,就拿出真本事来!”
赵云沉默,他若是拿出真本事,恐怕会杀了师兄。 “丞相仁德,师兄不妨弃暗投明。”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张绣之所以拒绝,不是因为他对董卓有多么忠诚,而是因为他的叔父同样效力于董卓。 他若叛逃,叔父必死无疑。 “不必多言,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好!”
赵云也不再多言,用出自创的盘蛇七探。 当当当…… 半空中枪影重重,攻势如层层海浪,当他施展出第六枪的时候,手中亮银枪的枪刃已搭在张绣脖颈。 张绣沉默片刻:“你如今的枪法已经自成一体,不比老师逊色了。”
其实这种说法还是保守了,他甚至怀疑,这位师弟的枪术已超越老师。不过出于徒弟的考量,这种评价恩师之事显然不能做。 “动手吧!”
张绣说完便闭目等死,技不如人,他认栽。 赵云却收起长枪:“师兄,你走吧。”
“糊涂,你若放我离开,刘备定然会责罚于你。”
赵云索性不再理会他,径直策马杀向别处。 张绣楞在原地许久,随后带着所部亲兵返回,他只当自己已经败了。 半个时辰后,西凉军鸣金收兵,赵云并未追击。 …… “你败了,赵云却没有杀你,这是为何?”
张济叔侄败退后,董卓也听闻了张绣与敌将单挑之事。 他一方面惊叹于刘备麾下猛将如云,另一方面,又对张绣能活着回来起了疑心。凡上位者必多疑,只是有的人藏在心中罢了。 张济唯恐自家侄子说错话,急忙道:“主公,那赵云与文锦(张绣的字)乃是同门师兄弟,故而留手。”
“哦?”
董卓看向张绣:“那今后将军若是再碰到赵云,会不会对他留手。”
他指的是,己方可能打胜仗之后,张绣会不会私自放走赵云,这似乎有些想太多。 众将神色各异,按照以往的交手记录,他们在面对刘备及其部将之时,好像就没打过胜仗。 张绣本想说:一报还一报,他今日放过我,我将来若是有机会自然要还回去。 却又一次被自家叔父抢先了,张济一脸郑重道:“主公放心,文锦已经和赵云约定好,今后再见面绝不留情。”
董卓这才放心,转头看向李儒:“文优,依你之见,飞熊军可到了出战的时机?”
李儒暗自叹息,董卓对于张绣的处理实在不得当。 在他看来,若是不信任,便直接以通敌之罪杀之即可。 若是舍不得杀,就该收买人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表现出来,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反而容易使得部将离心离德。 “在下担心刘备会有反制重甲铁骑的手段。”
李儒道出心中隐忧。 易地而处,他若是创造出这种军队,也会想到其他诸侯会效仿,并准备反制之法。 “如何反制?”
“勾镰枪可限制,这种重甲骑兵虽然人马俱装甲,可马腿依旧如寻常骑兵脆弱。”
李儒继续道:“我们不妨等到马腾韩遂出击,打乱刘备军阵之时,再派飞熊军冲阵。”
董卓想了想,觉得此言不无道理,于是点头应允。 “好!”
…… 王卓,字文群。 他是马腾麾下一名什长,但其实也是刘备麾下锦衣卫的一名密探。 几年前,锦衣卫命他乔装成流民投入马腾麾下潜伏待命。当初与他一同潜伏的有十几名密探,如今只剩他孑然一身了。 有的人在与羌人之战中战死,也有人死于几个月前的长安之战。孤独的等待总是煎熬,只是如今终于是要熬出头了。 至于背叛,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且不说自己的家眷都在并州,若是背叛,锦衣卫只需公布他的身份,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董卓绝不会容忍一个细作的存在,哪怕他向自己效忠。再说了,哪怕董卓饶恕他,他也不能不顾家眷的生死。 正应了当初加入锦衣卫时的宣言:一朝入锦衣,终生不回头。 数年蛰伏终是要发挥作用了,几天前,他收到了来自锦衣卫的密令。 【严密监视马腾韩遂的动向,若有所发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传递消息。】 此时此刻,他正跟随大军一路轻装简进,穿过茂密的丛林,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进发。 王卓可以确定,他们此行必然是有大动作,不然不会如此谨慎,于是他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