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郑浮竽被太医正骨正得吱哇惨叫,还不忘了伸出那条好腿,试图去踢三皇子郑浮笙,郑浮笙面色惨白地退回到了自己父皇身边,嘴里似有若无的滑出一句轻叹。皇上则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碍着太医等人在,他算是没有当场发火,等到太医把二皇子郑浮竽的腿绑缠好,出去熬药开方了,皇上气得指着二皇子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省心的,朕去上早朝了,一会回来再收拾你。”
看到父皇往侧殿之外走,三皇子郑浮笙赶紧跟了上去,“你这也伤着呢,还是留在这里歇着吧。”
“儿臣没事儿,能坚持。”
看到三儿子说能坚持,皇上顿了顿,没再说话,这也是个考验他意志力的时候,皇上转身去了正殿,郑浮笙赶紧跟上,小栗子把人送到正殿的台阶下,就侯在台阶左侧的阴影里,等着主子下朝了。这一整个早朝,郑浮笙依然是一言不发地听政,耳朵却是竖得直直的,把该听的话,一句没落的听进了耳朵里,这在朝堂上听奏折和提案,跟在院子里听消息、看诋报,那感觉真是太不一样了。皇上在龙椅听着下面臣子们的奏报,不时的还要做些批示,偶尔的,他会把目光望向三儿子,他每一次的注视,都看到郑浮笙比直地挺立着,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身姿没有半分的动摇,皇上暗暗地点着头,在心里赞了一声。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儿子竟然这么刚强,他身上的伤口,自己可是亲见了的,现在肯定是没好利索,再看他刚刚的样子,浮竽大概又欺负他了,那他能挺到现在不喊疼不喊累的,真是不错了,最起码没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娇气。相比之下,皇上就更生气二儿子郑浮竽的所作所为了,就算你对这个弟弟没什么好印象,也不能总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呀,何况,所有人都知道三皇子心善,好欺负,那你欺负这样的人,就会更让人看不起的,他竟然还不自知。这么想着,皇上就把目光又往三儿子的身上溜了过来,忍不住地多看了两眼,这个儿子真是好欺负的么,仔细地回想一下,他反而是这几个儿子里,受欺负最少的人了。表面上骂几句,打几下,那都是小事情,不伤筋骨,无伤大雅的,重要的是受到大的挫折和惩罚,甚至是伤害,浮笙除了这次为了自己受了重伤,他还真没受过其它的了。皇上忍不住咧了下唇,这么往深里想了想,真是太神奇了,都觉得好欺负的人,谁都想欺负几下,以显示自己强大的人,反倒是骨子里最强硬的一个,这个落差太大了吧,皇上有点不能接受,却又没法否认。而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因为他身为一个上位者,竟然看走了眼,没有看透这个人的本质,而看走眼的对象还是自己的儿子,那是不是说,他不管是身为一国之君,还是身为一个父亲,做得都不太够。皇上想得多了,不由得就沉思了进去,眼光明显没有集中,下面正在奏报的大臣,看到皇上没有表示,脸上也没有表情,吓得不敢再继续奏报了,大殿就这么安静下来,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连施礼太监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就静了下来,站在旁边不知道如何是好,等了半天没见皇上醒过神,就只好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结果皇上还是没反应,施礼太监没办法,就只好往皇上的身边凑了凑,直接提醒了。“皇上,皇上,下面还等着您奏报呢。”
皇上这才从自己的沉思中醒过神来,看到大殿上那个等着奏报的大臣,他还以为他犯了什么错呢,诚惶诚恐地等待着皇上的判决。“你再把要奏报的事情奏一遍,朕刚才没听清楚。”
这么一句,立刻把那位大臣从惶恐中解救了出来,原来皇上不是生自己的气了,而是没有听清楚自己奏的是什么。他立刻大着声音,把自己要上报的事情,又启奏了一遍,这心里却是安稳了,起码知道皇上失神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倒惹了皇上,自求多福吧。皇上听了大臣的启奏,也没什么大事,剩下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既然没什么重要到非要解决的,皇上挥挥手,散了朝,他还急着去处理儿子间的事情呢,总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真正地知道事情的原委,知道理在哪边。重新回到偏殿,三皇子郑浮笙自然是一路在父皇的身上,恭恭敬敬地尾随着进了殿内,“这回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浮笙迟疑了一下,刚要开口,“你想好了再说,就算你为别人隐瞒,别人也不见得领你的情,还得怪你一声多事,所以朕建议你,最好实话实说。”
皇上是多少知道点儿三儿子的脾气的,就算不是当着二儿子的面,他也不会把自己受欺负的事情,全盘托出,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什么时候被哥哥、弟弟们欺负了,问到他本人的时候,他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没有一个兄弟领他的情,却会更加肯定他的好欺负,继而变本加厉地欺负他,更大胆地欺负他,反正他也不敢把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只要自己这个做父皇的,不知道这几个哥哥、弟弟欺负了浮笙,他们就有恃无恐了。但自己真的会不知道真相吗?做为一个皇宫的最高统治者,整个皇宫都是自己的,哪一处发生的事情,会是自己不知道的,他们做的,又不是特意隐瞒的事情,随便个小宫女,小太监的一调查,这事儿就露个清清楚楚了。“噢,谨尊父皇吩咐。”
郑浮笙并没有坐,而恭恭敬敬地站在父皇的侧下手,面对着二皇兄的方向,讲述整个事情。他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夸张一点儿,但也没有缩小一点儿,既然父皇要真相,那就给你真相,别以为每次出事都有我,就是我的错,我只是看着好欺负了点儿,却并不是傻子,不会每一次都给人做嫁衣裳的。“浮竽,你有没有什么话说的。”
因为郑浮笙没有半点儿的夸张,甚至是把两人的语气和对话都学了个十成十,二皇子郑浮竽还真就没什么可以反驳的。难道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么,如果郑浮笙真是夸张了事件,他倒能抓住把柄打击他,但他却并没有夸张,那郑浮竽就只能无话可说了,平时老三帮他们遮掩着,他倒不怕父皇揭穿,毕竟是老三自己学的经过,父皇不会多此一举地去调查。但这次如果自己硬说老三撒谎了,那父皇肯定会去调查的,自己的谎言就很容易被揭穿,二皇子这点儿后果还是想得到的,他只是有时候鲁莽了点儿,他并不缺心眼儿,能跟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可不只是耍嘴儿的。“父皇,儿臣没话说,确实是儿臣太莽撞了,不过,儿臣真的只是想跟三弟开个玩笑,毕竟三弟是为了父皇受的伤,儿臣感激三弟还来不及呢,哪能还再想着伤他。”
“至于后来儿臣说的那些话,什么下次不会放过三弟之类的,都是因为儿臣的腿被踹伤了,心里不平衡,才放的狠话,也就是说说,不可能真动手的,我们毕竟是兄弟么,怎么可能自相残杀这话说得就很巧妙了,既然把自己摘出去了,又点明了郑浮笙这是自相残杀,是伤了手足情谊的,哪会那么巧,他自己摔倒了,就会踹到我的腿上,还能踹的这么严重。但郑浮笙却是自打把事情经过学完,就再没开过口,不管父皇和二皇兄说什么,他都绝不插言,事情自有公断,如果父皇想要查,他就能知道真相,如果他不想查,那随便对方说什么,父皇也只不过就是一听,不会因此而做出对错判断的。“浮笙,你有什么说的?”
郑浮笙把夹着腰腹的手臂放开,对着父皇拱了拱手,“回父皇,儿臣无话要说。”
这个拿开手臂的动作,做得很自然,但它偏偏却又是那么醒目地提醒着皇上,那里有一处伤口,是为某个人受的伤,现在,有人拿这个伤口说事儿,还想要借机让自己伤上加伤,怎么处置,您看着办吧。这两儿子,一个态度真诚,一个态度卑微,皇上只能轻声叹息了一声,手心手背都肉,哪个都不想伤到根本,那就只能不了了之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查下来,也查不到实质上的证据。经过是能查得出的,但经过已经很明显,肯定是对二皇子郑浮竽不利,事实上,皇上对于三皇子的讲述自然是相信的,原因当然是二皇子的无话可说,但对于他当时的做为,还是持有保留意见。就像二皇子给出的暗示,为什么会那么巧,他在倒地的瞬间,就那么踹在了二皇子的腿上,还踹得那么狠,看来,自己也得好好的了解一下这个儿子了,要重新地认识一下他。既然没有决断,那就只能和稀泥了,“这件事儿上,你们都有错,大没大样,小没小样的,就不能互相谦让些,这里可是等候上朝的偏殿呢,事儿闹大了,咱们皇家的脸面何在。”
“老二,你回去好好养伤,也趁机好好反省反省,以后要多关照弟弟,别没事找事儿的,结果还弄伤了自己,真够丢脸的。”
二皇子郑浮竽立刻应了,父皇这是信自己了,自己竟然就这么逃地了一劫。“浮笙你也是,身上有伤呢,逞得什么强,再养几天再来上朝吧。”
父皇很明显地偏向着二皇兄了,在这么确凿的事实面前,还能袒护得这么理直气壮,郑浮笙没说话了,他虽然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但他心里却是很难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