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观书沉吟的发髻,第二幅立持如意的耳坠,第三幅倚门观竹的貂覆额,第四幅消夏赏蝶的花簪,第五幅烛下缝衣的金钗,第六副桐荫饮茶的金凤,第七幅博古幽思的金钏,第八幅椅榻观雀的合璧连环,第九幅持表对菊的珐琅表,第十幅捻珠观猫的手串,第十一幅裘装对镜的玉佩,第十二幅烘炉观雪的步摇。又回头望向皇妃图,这十二样物件,全都在那幅画里。画中的女人是谁?是弘历的亲身母亲云墨色,还是敦肃皇贵妃年晨,亦是八王福晋晴岚?答案或许就在画上,在那妆镜反映着小篆帖卷中。“日暖烟萝相见处,青霄晖映千仞竹。山光寂敛霞锦绣,风猎朔凛薄云疏。”
玹玗喃喃念着画上妆镜中倒映的那首诗,藏头配上双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晴岚”二字。虽然这首诗没有落款,但第一句就已经有所暗示。所谓烟萝,乃修真的幽居之处,巧妙的应合了雍正的别号。这幅画的色彩比外面那十二幅还要鲜艳些,画卷散发着幽幽淡香,卷轴是羊脂白玉制成,裱褙的绫纱织入了金银丝,看起来华贵又不失典雅。“你看得懂那些古怪的字啊?”
涴秀满脸佩服的望着玹玗,在宫中常见到此类字体,她一个都不认得。“那是篆书嘛!”
雁儿识字不多,但家中有位叔伯是碑刻工匠,所以她认得这种字体。“很多碑文都会选用这样的字啊。”
涴秀转过头看着雁儿,杏眼圆瞪,惊诧地问道:“你也懂啊?!”
“奴才不懂……只是知道这种字体而已。”
雁儿慌忙摆了摆手,笑道:“格格忘啦?奴才家中有亲戚是靠刻碑养家糊口,有两位叔伯还被选中,如今在泰陵干活呢。”
“记得,你是说过。”
涴秀敷衍地点点头,见玹玗还望着这幅画出神,“你懂这首诗的意思吗,还有那画中人究竟是谁?”
“那首诗像是在描写某个地方的风景,草树茂密,烟聚萝缠的幽居之处。”
玹玗淡然一笑,并没有实话实说,但也不算谎言。“至于画中美人,从服制看来应该是位皇妃,但只有半张脸,就不知道是谁啦。”
涴秀想不通,如此华丽精致的美人绢图,怎么会被丢在这无人看守的双凫小筑,还要藏在床帐之后。“这丝绢冰冰的,如果用来做夏天的衣服,穿着一定很凉爽。”
涴秀伸手抚上画卷,这幅美人图也是在丝绢上作画,且无论画还是裱褙,丝质都冰凉透骨。“古书上说:冰蚕莹肤,丝织文锦,入水不濡,以之投火,经宿不燎。”
玹玗也好奇的伸手去摸,画卷果然透着冰凉的寒意。“还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世上真有冰蚕织丝。”
如此稀罕神奇之物,当然谁都想摸摸,可能是雁儿比她们用力,竟然发现美人图后有古怪,手掌按在裱褙的边缘处,有下凹的感觉。“格格,美人图背后好像藏着东西。”
雁儿敲了敲,后面是木头的声音。“这幅画如此之大,说不定背后是扇暗门。”
“难道屋子还有密室?”
玹玗满心茫然,如果画中人真是晴岚,那暗室里会藏着什么呢?“何必猜来猜去的,掀开看看就知道了。”
涴秀直接钻到美人图背后,失望地说道:“不是什么暗门,就是一个很大的黑色盒子。”
玹玗和雁儿狐疑地对视了一眼,走过去一看,顿时惊得脸色苍白。“格……格格,这……这不是盒子……”雁儿目瞪口呆地退远了好几步,舌头打结,浑身颤抖地说道:“那是,棺……棺……棺椁。”
“啊!”
涴秀虽不害怕,却甚为不解,“谁会在皇家御园的清雅之地,于墙中镶嵌棺椁。”
棺椁的材质像是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香,黑地彩百鸟朝凤图,四边是云纹浮雕。玹玗也是觉得毛骨耸然,虽然已经想过密室内可能会是晴岚的棺椁,却没想到会是竖着嵌在墙壁上。忽然,已是三魂不见七魄的雁儿,瞥到纸窗上有个黑影,惊叫道:“鬼,有鬼啊!”
“你别叫啊!”
玹玗扑过去,一把捂住雁儿的嘴,安抚地说道:“青天白日的哪来鬼。”
雁儿紧闭双眼,狂指后窗,“就在那边,就……”说话间,涴秀已经追了出去,只见一个浅紫色人影闪过,从衣服看来像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