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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琛,你相信有人会只见了几面,就喜欢上另一个人吗?”

江野内心思绪杂乱,情绪复杂。自行车穿过稀稀疏疏的人群,将各种打量视线甩到身后,有些落叶翩翩落在肩头。何若琛看着天边的流云染火,内心宁静非常,将落叶从少年肩头拂去,“漫天的我落到你肩上。”

见何若琛答非所问,江野快速地回头望了他一眼,疑惑:“你在说什么。”

少年的卫衣因灌风而鼓起来,他的心似乎也鼓起来,何若琛语调温柔,神情像在追忆:“当然有啊,一见钟情这么美好的事情。”

紧接着又说:“哎,江同学,我这有故事,你想听吗?”

“可我没有酒。”

江野随性地开着车,胡乱地接了一句。“不用酒,”何若琛不理会他的拆台,自顾自地开始絮絮叨叨:“我的母亲是国家级钢琴家,外公也是知名音乐家,可以说是音乐世家了,而父亲只是个普通商人而已,父亲在母亲的音乐会上对她一见钟情,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江野听他用平淡的口吻说出来,就好像他并不在乎一样。“母亲很清高,凡夫俗子本是入不了她眼的,但父亲日复一日地追着她跑,不厌其烦,得知母亲喜欢栀子花后,就以整座栀子花园为聘,将母亲哄回了家,那座花园叫晴栀庄园,何氏在那以后也改名为晴栀。”

江野听到此,不由得嗤笑一声:“说你母亲难追吧,你父亲用座花园就能拐走,说好追吧,她又确实清冷,不屑于看你父亲一眼,这真是怪的很。”

“是啊,父亲拿母亲从来就没有办法,什么都依着。母亲要我和哥哥识大体、明是非、知进退、辨善恶,从不过度溺爱我们,后辈要朴实教育,节俭以养德都是母亲要求的,所以我们一家人在锦绣华庭住的时间偏多。”

“我实常在想母亲是真的爱父亲吗,她总是一个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何若琛说着说着,语气低落下来,心有凄凄,“我们后来才发现母亲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无论父亲给她多少的爱,却始终无法痊愈。”

“那个,你母亲她...”江野有些词穷,不自在地想:原来看上去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心里也会有这样多的忧伤。“我母亲死于我七岁那年夏天,”何若琛眉眼间的神采黯淡下来,冷静得似乎置身事外,“她在秋千上躺着睡着了,身旁的栀子开得正好,有几只蝴蝶栖息在她身上 。那天我放学回家,扑到她身上时,我很疑惑,为什么明明早上还在和我说‘再见宝贝’的人,却怎么都叫不醒了。后面经医生检查后,才发现她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最后父亲将她葬在晴栀庄园里,他说他希望能因此留住母亲的灵魂,等他死后再跟母亲同入轮回。”

何若琛戳了戳江野的腰,又问:“你知道吗?”

那语气神神秘秘的,像是要谈论什么了不得的密辛。江野被他戳得浑身都麻麻的,心也软成一滩水,“知道什么?”

“父亲其实并不爱我跟哥哥,他因为母亲才对我们爱屋及乌。母亲走后,他对我们更是无微不至,因为...他在透过我们看母亲的影子,我们是母亲最重要的遗物。”

“何若琛,你为什么和我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人谈论这些?”

江野感到何若琛的心情有些压抑,不想让人再谈伤心事,遂另起话题,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总觉得你很可信的样子。”

何若琛思索一番后,突然笑了笑,玩笑般答道。“是吗?你这样一说,那我从今以后都罩着你了,”江野心情雀跃,注意到前面是坡道,又提醒身后的病号道:“前面下坡路,抱紧我,不然我们两可能会翻车。”

何若琛从江野身后探头往前方望去,果然是一截下坡路,手从腰间的衣服转移,直到缓缓地环住江野的腰,“好,一定不会让你翻的。”

手掌下的腰腹很结实,隔着一层衣料还能分辨出哪是肌肉、哪是马甲线。何若琛手有些软,耳廓被霞光染上绯色,联想到自己那薄薄一层的肌肉轮廓,他有些惭愧地想:怎么同样是十七岁,人家就这么厉害呢?迎面而来的风吹乱了两人的发型,掀起的落叶在空中飞舞,他们将血色的夕阳与喧闹的人群甩到身后,奔向初升的月亮。“江野!太快了!慢点!”

何若琛见人还要加速,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着急道。何若琛的身体因为惯性不断向前倾,最后连头都紧紧地抵在江野的背上,可惜这家伙哪哪都是硬邦邦的,他的额头被压出一片微微的红印。原来,江野下了坡不仅没减速反而借此加快了速度。丝毫不觉得自己干了坏事的人转头对何若琛笑了笑,问:“刺激吗?”

江野浓眉挑起,嘴角上扬,桃花眼里荡漾着欢喜,他笑得不羁,笑得张扬,俊美非常的脸少了几分危险性,多了几分稚气,就好像要在人心里横冲直撞,那双眼里的神采竟比他身后的霞光还亮上几分。何若琛不知道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脏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还是因为江野这个危险源,他的本能感知到危险,身心又不自觉靠近。“你真是个恶劣的人,怪不得有那么多人都说你坏话。”

听着何若琛的抱怨,转过头的江野有点忍俊不禁,他甚至能脑补出身后人有些恼的模样,“那他们是怎么说我的?你又是怎么看我的呢?”

何若琛说:“别人眼中的你霸道凶狠不讲理,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不过在我看来,你只是有些许恶劣、爱使点小性子罢了。”

“所以不要怕我对你有什么偏见,我比谣言更先认识你。”

何若琛又用手戳了戳人,安抚他道。江野不自觉收了收腹,心中开心得直冒泡,嘴上却说:“你怎么想,我才不在乎呢,我就是混世魔王,管其他人怎么想。”

守大门的保安远远瞧见了那辆自行车,早早地就开了门,何若琛便跟保安大哥打了个招呼。待自行车进入了锦绣华庭内部,何若琛看着熟悉的小径拍了拍江野的背,揶揄道:“那混世魔王同学,我们慢慢走回去吧,我身子都坐麻了,你也开累了吧。”

江野不置可否,单脚将自行车逼停,“那你慢慢下来,麻烦精。”

何若琛自己抱着江野的书包慢慢站起来,神色认真地纠正说:“不要乱给人起外号,我才不是什么麻烦精,是你自己要跟我回家的,还有今天的比赛不作数,我们互不相欠。”

江野推着自行车,接过自己的书包,迁就着何若琛的速度,两人在江野来时经过的那条石子路上慢悠悠地走着。两旁红豆树上已经成熟的红豆时不时掉落几颗,落到草地上,滚过石字路,擦肩而过何若琛。江野突然语出惊人地冒出一句:“那我非要你欠我什么呢?”

何若琛一愣,气氛便沉寂下来。他不自觉攥紧了书包带子,想到闻到的薄荷烟味,答非所问:“你在抽烟吗?抽烟可不好。”

“怎么?”

江野也没有强硬逼问,只偏过头将空闲的手搭在何若琛肩头,不安分的食指挠了挠人的下巴,眼里闪着戏谑的光,“你又要管我啊?小管人精?”

何若琛拍掉江野的爪子,一本正经:“我只是建议,你干什么,说实话我管不着,你也不会听。”

听人有点气馁的语气,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江野好笑反问:“你怎么觉得我不会听?”

何若琛杏眼圆瞪,不可置信:“你听?我说不要说脏话,不要乱给人取外号,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你有改吗?”

“噗嗤。”

江野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何若琛:。。。我仿佛一个笑话。见何若琛加快速度、不理他那倔强的小模样,江野低声说了一句:“完了,这回是真生气了。”

便推着自行车追了上去。追到后,江野戳戳人的胳膊,好声好气地哄:“别不开心,我以后都听你的。我可以不说脏话、不抽烟,但是我给你取的外号又不是在骂你,我还是要叫,另外动手动脚这条,我认为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改不了了。”

“为什么改不了?因为我们是朋友?而且还是仅仅见了两面的朋友?”

何若琛往侧边走了一步,没好气道。“这个,或许我们也可以不止是朋友。”

江野心说:我们也可以当恋人。见何若琛不解,江野也不想再说,看前面已经是何家了,遂指向前方,转移话题:“你家门前那棵是什么树?”

循着江野手指的方向望去,何若琛说:“西府海棠,每年春三月的花期,花开的时候很美。”

他话音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们这个街道以前叫樱花巷,就我们回来的路上,那两旁种的都是樱花树,就连红豆树都很少。每年春三月时,我在从学校回来的路上都能看到随风翩翩起舞的落樱,像是走进了一个绮丽迷幻的梦境,回到家,门前的海棠花开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是吗?好可惜,我没在今年花期来到这,”江野闻言有点遗憾,又带着憧憬问:“那明年的春三月,我可以陪在你身边,一起看花期吗?”

江野想他要何若琛欠他一场关于春天的约会。何若琛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转头问人:“你不会再转走了?”江野看着人,眼底是何若琛看不透的感情:“不走了。”

“那就好,这样的话,明年我们的确是可以在一起看花期的,还可以折一枝最好看的带回家插在花瓶里。”

江野向他确定:“那就说好了,关于春天的约定,我们谁也不许失约。”

何若琛也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了,叹了口气:“好,把车给我吧,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

“噢。”

江野将自行车的把手交给何若琛,自己停在原地。在何若琛即将走进门的那刻,江野一拍脑门,想起自己还没有何若琛的联系方式,忙跑上去拽住人:“何若琛,给我一个联系方式。”

何若琛回想了一下,好像两人的确没有加联系方式,从书包中掏出手机,将微信的二维码界面亮给江野:“不好意思,的确忘了,你扫一下。”

江野加上何若琛的好友后,依旧没放手,何若琛的好脾气让他想得寸进尺:“我们明天能一起去上学吗?”

“啊?”

见何若琛没反应,江野再接再厉地推销自己:“你脚不是受伤了吗?有我这个免费司机接你上下学,不好吗?”

何若琛本想让家里的司机送,听到江野这么说又迟疑了,纠结一会儿后道:“那好吧。”

“那我明天就在你家门前等你,”江野扫视了一圈,指着那棵西府海棠:“就那棵树下吧,你一眼便能看见我。”

得到何若琛的点头后,江野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放人进家门。何若琛将门关上前,看到江野站在门前望着他,那眼神好像是他何若琛无情抛弃了他似的。直到江野的身影渐渐被门遮挡,何若琛怅然若失,心中多了几分茫然。他们被一扇门阻挡,形同陌路,何若琛走向亮堂温暖的家,江野向前走向幽深阴冷的小道。餐桌上,难得早回家的何父问起何若琛的脚伤:“若琛,你脚怎么回事?”

何若琛吃相斯文,闻言停下进食:“爸,没事,打篮球时崴到了。”

一旁的余伯夫妇担心道:“打个球怎么还能被伤到啊?严重的话就请假在家中休息吧。”

“不严重,高三的课程很紧,我也不想耽搁。”

何若琛姿态自若,柔声答。“那明天让人送你去,这总没问题吧?”

何父说。何若琛心中吐槽: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有只粘人的小狗非要跟我一起上学。何若琛握拳抵在嘴边咳了咳,尴尬:“有人送我,我跟他一起。”

何父闻言挑了挑眉:“白誓吗?那也挺好。”

“啊这,不是,他叫江野。”

何若琛没敢看人,低声道。“江野?江氏脾气不好的那个太子爷?”

何父惊讶一瞬,镜片下的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听说这个人不学无术,是个混世魔王、花花公子,总是在惹事,听起来是个无恶不作、凶神恶煞的恶霸,你怎么跟他混在一起的?”

余伯夫妇也有些八卦地看着人。何若琛只觉得传闻中夸大的成分有很多,江野不过是一个脾气有点坏的大男孩罢了,忍不住为江野辩解,想消除谣言给父亲等人戴上的有色眼镜:“不是的,是他今天送我去的医务室,也是他送我回的家,他人挺好的。爸,余伯,余嫂,我们不要听信谣言,不要传播不实消息。”

何父扶了抚眼镜,“是吗?那就随你,只不过出了什么事或者有人欺负你,记得找我。”

“好。”

另一边同样在吃饭的江野,直接对自己的外公扔出一个炸弹,“我有喜欢的人了,如果哪天我把他领回来了,你到时候不要吓到他。”

正夹起一筷子青菜的夏老爷子手一抖,菜又落回盘中,惊疑不定地打量人,“你吃错药了?”

一旁的李管家默默扒饭吃瓜。江野怒瞪人一眼,然后继续风卷残云地干饭:“瞎说什么?! 我好心通知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呵,”夏老爷子冷哼一声,开始扒外孙的黑历史,“也不知道是谁连追求自己的女生都要怼哭,拿别人送的情书当废纸用,嫌堵住自己告白的人耽误你去干架的时间,成天不是惹事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天南地北地浪,你之前不还说感情是你这种冷酷杀手的大忌吗?女人什么的都是绊脚石,只会阻碍你拔剑的速度。我还以为...”“打住,”江野扯过几张餐巾纸擦嘴,冷静反驳:“我喜欢的是男生,所以我以前的观点并不成立。”

说完潇洒离去,有种不顾另两老头死活的帅气。“。。。”

夏老爷子的又一筷子青菜落回盘中,忙着扒饭的李管家被饭噎住后咳了几声。晚上临睡前,江野不停地回想与何若琛皮肤相触时的感觉,比自己还瘦一圈的手臂乖乖圈着自己脖子,一只手都能搂过来的腰,白皙好看的脚腕,纤细修长的手指、温暖干燥的掌心搂住自己的腰腹时的柔软触觉,蓬松柔软的发丝擦过面庞...如果之前有人跟他说他会因为关注另一个男生而辗转反侧的话,他绝对嗤之以鼻,可现在他思绪混乱,独自一个人在床上浑浑噩噩地乱滚,心中的欲火难消。江野感觉自己应该是喜欢那个温柔又有点小脾气的人的。但他又怕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伤了何若琛,毕竟世人都说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结果他自己又没憋住告诉了外公,导致于他现在烦躁得想去跑几圈。思来想去,江野忍不住掏出手机开始窥探何若琛的微信。微信名:琛头像是一个心形的右半边外面有两小圆点,江野没能看懂是个啥,只动动手指将备注改成管人精。本想紧接着浏览何若琛的朋友圈,但突然冒出了几条@他的消息,江野只好先点进去回复。顾威:@野人还活着吗?吱个声?一中怎么样啊?野:谢邀,TM第一天就被老师盯上了。想起有人让他不要说脏话,他又将那条消息撤回重发。你撤回了一条消息。野:服了,第一天就被老师盯上了。顾威:???顾威:干啥呢?吃错药了?当然,是你的话,很正常。风:噢。罗乐:哈哈哈,吃亏是福,看开点。楠夕:啊?野哥,你没事吧?你等着,我这就让我老爸帮我转过去。江野烦躁地“啧”了一声,当没看见某位大小姐的发言。野:滚滚滚,爷就是有点手痒,想找你们几个狗腿子练练拳了!江野糟心地开了消息免打扰,退出了群聊,没再去管他们说了什么。盯着何若琛那个奇怪的符号头像,他犹豫再三给何若琛发了条晚安,又在聊天界面等了许久。由于何若琛一直没回,江野便以为人早睡了。他只好点开何若琛的朋友圈,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人以往所有的动态。最近的一条动态居然是两人初见那天何若琛在花园里弹的曲子。新写的曲子,还有待修改。音频MP3 2020年8月30日 13:14晴晖:好听。大拇指jpg深:中间两段衔接不够自然,后半段的高音突兀生硬。看到这,江野顿时便感觉自己拳头硬了。他忿忿不平地想:不识好歹,明明就很好听,鸡蛋里挑骨头,嫉妒别人的才华,你以为你叫个深,就能装作很懂的样子了吗?呵,小丑。秋为期,誓不渝:今日闻君拨弦声,如听仙乐耳暂明。看到这他又想:呵,真会拍马屁,不过拍得好,有眼光。含娇只待翠华来:好听好听!建议上台演奏,让大家一饱耳福!大笑jpg动态下面的评论有很多,江野翻着翻着竟在曲子的温柔旋律里睡了过去,手机滑落在了床单上,页面停留在了那首单曲循环的曲子--寻夏上。何若琛第二天醒来才发现了江野的那条消息,于是动动手指回了一条消息。23:30 野:晚安。7:05 管人精:错过了你的晚安,那回你一句早安吧。7:06 管人精:早安。刚洗漱完的何若琛准备拿包下楼,没想到手机振动一声,江野竟秒回了那条消息,他只好又打开那个聊天框,其他聊天框的小红点都还没顾得上看。7:07 野:快出来,我等很久了,你可以亲口跟我说早安。微笑jpg何若琛慢吞吞地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发现江野果然在树下等着了。那颗西府海棠前落叶堆积的石子路上,换上蓝白校服的少年正没个正形地蹲在那,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把玩着什么,单挎着的名牌书包委委屈屈地与大地亲密接触着,树后是初升的朝阳。何若琛只好迅速转身,单脚蹦蹦跳跳地下楼,跟正在准备早餐的余嫂打了个招呼,“余嫂,我出去买着吃,就不在家里吃了。”

“啊?不吃了?好吧。”

何若琛去车库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尽他最快的速度赶出来打开了大门,发现江野还盯着手机蹲在原地,才想起自己太着急了还没来得及回消息。他抱着想捉弄一下人的心思,于是悄无声息地推着车走到江野身前一步远的地方,抬手在手机给江野回了条消息。7:15 管人精:抬头,傻子。江野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像只憨憨的小狗,何若琛忍不住笑出了声,又俯身摸了摸江野的狗头,“还不起来?脚不麻吗?等多久了?”

江野本来蹲得好好的,结果没想到这人走路都没声的,还上来就对他上下其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他并不抗拒,反而将头往人掌心送,“你揉够了就起,脚不麻,没等多久。”

何若琛没戳穿江野的谎言,他也不傻,毕竟狗毛冰冷又有些湿润,而初秋的早晨本就水汽重。“好,那我们就准备走吧。”

见何若琛收回手,江野灵光一闪,用手捶了捶腿,皱眉半真半假地卖惨道:“哎呀,我其实脚有点麻,都没知觉了,拉我一下呗。”

“啊?刚才不还没麻吗?”

嘴上这么说,何若琛还是伸手将江野拉了起来。江野借何若琛的力道,往何若琛的身上靠,“让我靠下,缓缓。”

鼻间是何若琛身上好闻的清香,江野一时有些留恋,有些怨念地想:我什么时候才能想抱何若琛就抱何若琛啊,我还要正大光明地跟他手牵手、一起走。何若琛让人靠了会儿,作为人一大早就来等他的报酬,随后便将人推开了,催促:“待会迟到了。”

江野只好扔掉手上那已经把玩热乎的小东西,接过车准备带人上路。何若琛不动声色地朝地上瞥了一眼,那是三颗鲜红饱满又大粒的红豆。他寻思应该是江野太无聊了在路上捡来玩的,便也没在管了。两人一路上聊东聊西,直到自行车出了锦绣华庭的范围,路上见到的行人才多了起来。道路两旁有些骑着三轮车贩卖的小贩,吆喝声十分响亮。“xx手磨豆浆!新鲜出笼的包子!好吃不得了!都过来看看诶!”

“卖香喷喷的酱香饼、手抓饼、南瓜饼了!可加各种酱喔!”

“好吃的热干面!好吃的肠粉!”

“南城传统红豆饼,红豆粥,红豆糕!”

。。。围着各摊铺的人里有穿着不同校服的学生,有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还有些上了年纪出来买菜的老人,但正规店铺里的客人也不少。烟雾与热气盘旋着升空,打闹声、叫卖声与烙饼发出的滋滋响声杂糅在一起。何若琛远远地便让江野靠在一边停下,看着前面有些拥挤的人群,无奈叹气:“等等,我去买早餐,有什么忌口吗?”

“噢,那我去不就行了吗?”

江野刹住车停在路边,不能理解为什么何若琛一个脚有伤的要去买早餐。“你又不知道我喜欢吃哪家店铺的。”

何若琛说。“你说了我不就知道了吗?”

江野看着已经慢吞吞下车的某人,波澜不惊道。“不,我自己去,快说。”

何若琛很固执,他不能接受自己平白受了别人的好处,所以他总会在各种地方以自己的方式补偿回去。江野只好退步,从何若琛的手上接过自己的书包抱着,“没有忌口,那我就在这等你。”

江野一直看着何若琛,直到那一跛一跛的背影消失在人海才收回目光。何若琛在樱花巷路边的一个店铺买了早餐,又慢吞吞地绕过人群回到了江野那,大概是不想让人久等,所以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同校的小女生偷偷拍了照片。何若琛将装着早餐印着一朵樱花的口袋递给江野,“给,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一杯豆浆跟三个肉包子,够吃吗?”

“没事,够,我不挑,很好养的。”

江野接过,随手挂在车把手上。“不过想给你看点其他的,”何若琛献宝似的,将另一个口袋中的小黄狗模样的馒头露出来,递到江野面前,“你看,很可爱吧?”

看着面前呆头呆脑的小狗馒头,江野隔着口袋戳了戳,看着眉眼温柔、笑得有些孩子气的何若琛,别有所指:“是很可爱。”

“你就不觉得他很像你吗?”

何若琛憋笑,然后将小狗塞到江野手上,“吃哪补哪,给你吃吧。”

然后何若琛便自顾自回到后座上坐着了,拿出一杯甜粥小口小口地喝着。江野拿着馒头懵逼地转身,然后抢过何若琛的甜粥,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何若琛,有些委屈巴巴的意味,控诉道:“你又说我像狗?还心安理得的喝粥?我怎么前两天没发现你这么坏心眼呢?”

“诶,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抢人吃的呢?我很饿的,”何若琛眼巴巴地看着江野手上的粥,一字一句拖长调子道:“江、野、同、学。”

看江野还是不动,只好再次强调:“我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这样的你很可爱,还是说你不喜欢我夸你可爱?”

“你不会逮住一个人就夸他可爱吧?”

没好意思说自己被萌到了的江野只好将粥还给何若琛,逼问道。又倔强补充:“如果你夸过可爱的人有很多,那你还是别这样夸我了,不稀罕。”

何若琛还真认真地想了想,他好像还真的没这么夸过别人,“好像是没有过,这样说你就会高兴了吗?”

“那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在别人面前不许叫我狗,只有我们两个人时可以,”江野高兴了,跨上自行车,提醒人:“坐好,出发了。”

一路上何若琛抱着粥喝,江野则认真地看路骑车,时不时提醒身后人抱稳他。他们听着房屋里传出的夫妻吵架声,经过拥挤又嘈杂的街道,看到人满为患的小超市,混在成百上千的学生群中,好像与普通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忙着生活的人群也并不知道这是两位少爷。没有上赶着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江野第一次觉得当一个普通人也挺好。俩人之间时不时说上几句话,气氛倒也和谐,到校停好自行车后,何若琛还是被非要坚持的江野的送到了智者楼下。一路上同学们投过来的视线快要把两人扒掉几层皮,吓得何若琛硬生生提快了速度,江野则一脸无所谓地跟着。到一班后,何若琛终于松了一口气,将书包放到课桌上,同往日一样开始收作业。见有很多人还在赶,何若琛便坐回座位上等,然后将没吃完的馒头吃完。看到馒头,何若琛便想起了那个小狗馒头,翻出手机找到江野的微信,微信名是野的头像是一片黑,朋友圈干干净净。何若琛想了想,有些好笑地将备注改成不听话小狗,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7:45 管人精:吃早餐了吗?小狗馒头跟肉包子好吃吗?江野刚到教室坐下,就收到了何若琛的消息,他往窗外看了一眼,发现何若琛正小口小口地啃着馒头。他想这人怎么吃东西都这么不紧不慢的啊,怪好看的。既然看到了他的消息,便先尝了尝那个小狗馒头,然后才回了句。7:47 不听话小狗:在吃,小狗馒头不就是馒头的味道吗?能有什么不同,比普通的馒头贵,还少!下次不许买了!严肃jpg等何若琛回复时,江野看着那个备注,又忍不住动手改成了坏心眼小猫。结果坏心眼的某人紧接着就回了条消息。7:48 坏心眼小猫:那下次还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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