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纷纷而至,天地间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唯一与这份莹白不相称的便是那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们或是身形佝偻,或是面目枯黄,老弱病残相互搀扶着朝着施粥棚走去。他们的手中皆捧着残缺而脏污的碗,有的人甚至已经没有了走的力气,便索性匍匐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的向施粥棚爬过去,更有甚者一头栽在雪地之中,任凭大雪将自己的尸体掩埋。云浅的心中满是悲哀与荒凉,若是东傲国的皇上看到自己的子民落得如此田地还会发出泱泱大国,国泰民安的感慨吗?东傲国的朝堂中皆是勾心斗角,党羽之争,而皇上却只是一个善于平衡权术的人,东傲国已经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空架子了,若是无人警醒,这个泱泱大国迟早也毁灭在历史的车轮下。温玉宸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显示他宽厚而悲悯的机会,他疾步上前将匍匐在地的灾民扶起来,甚至脱下大氅披在那老者的身上,他悲悯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挥手间已然是潸然泪下:“来人,将老者的尸体好好安葬。”
灾民皆伏地大哭,口中高呼:“宸王悲悯!”
望着伏地磕头的灾民,听着耳边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温玉宸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意。云浅却看得真真切切,她冷笑道又有谁知道他们膜拜的只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温玉宸亲自为灾民施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对每一个灾民皆是嘘寒问暖,一副仁德可亲的嘴脸。云浅觉得胃中翻滚便索性将头偏侧,当她的眼眸落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身上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白姑姑果然来了,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云浅不动声色的退后一步,她可不想受到无辜的牵连。白姑姑随着人群缓缓地移动,她的眼眸落在温玉宸那张如玉的脸庞时亮了亮又瞬间黯淡下来,她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她现在已经脏污不堪,她的宸儿会不会嫌弃她?一想到那两个大汉身上的汗臭脚臭味白姑姑忍不住呕吐,若不是为了那几枚铜钱她何须作践自己?“老婆婆若是不够,我在为你添置一些。”
温玉宸微笑着将粥递给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老妪。白姑姑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她的宸儿竟然称她为老婆婆,白姑姑低垂下眼帘接过温玉宸递过来的粥,另一只手轻轻一扯,一条细小的雪蛇从口袋中滑落,朝着温玉宸的脚底钻去。温玉宸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顿时满头冷汗,手中的铁勺跌落在大铁锅中,滚烫的白粥崩了白姑姑一脸,她顾不得疼痛便上前将温玉宸搀扶住:“宸儿,你这是怎么了?”
温玉宸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寒光,但是看到攒动的人群便将怒意压制住。“快点将王爷抬进去。”
云浅吩咐侍卫将温玉宸抬入屋中,白姑姑紧跟其后。温玉宸将左右屏退,他吸着冷气呵斥道:“不是让姑姑在寒山寺为母妃祈福么,姑姑怎么私自下山了。”
他是跟法灯大师打过招呼的,若非经过他的允许,白姑姑是不许下山的。“宸儿,姑姑想你想的紧,姑姑从来没有离开宸儿这么久。”
白姑姑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云浅望着温玉宸脚下渗出的血迹慌乱的说道:“快去请大夫,王爷受伤了。”
“让我来!”
白姑姑抢到前面将温玉宸的靴子脱下,她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否则她再也没有机会翻身了。“姑姑你这是?”
云浅佯装惊讶的问道,胸腔里的笑意却让她的肩膀微微抖动。温玉宸疼的抽气,额头上的冷汗滚落,他一脚将白姑姑踢开:“姑姑这是做什么?”
白姑姑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焦灼的说道:“宸儿此刻是不是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温玉宸点了点头,他现在似乎置身于冰火两重天,忽冷忽热让他的身子备受煎熬。“宸儿定然是被雪蛇咬了,若是再不将毒血吸出来,就会危及宸儿的性命。”
白姑姑一脸的真挚。温玉宸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迟疑,但是他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相信白姑姑断然不会害他,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了双眸。白姑姑擦了擦嘴对着温玉宸脚上的伤口就吸了上去,吸一口便吐一口,直到温玉宸脚上的血变得鲜红。云浅忍得身体发颤,她借口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掀开帘子便走了出去,站在屋檐下发出一串酣畅淋漓的笑意,白姑姑为了回到王府果然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不惜去捧温玉宸的臭脚。大夫来了之后,云浅便领着大夫走了进去,温玉宸已经面色如常,而白姑姑则气息奄奄的躺在地上。“大夫,先给姑姑看一看。”
温玉宸终究是放不下白姑姑。大夫翻开白姑姑的眼帘,扒开她的嘴看了看她有些发黑的舌头便说道:“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开上几副清毒的药就好了。”
待大夫为白姑姑开完药后,便为温玉宸把脉,他捋了捋胡须说道:“王爷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刚才幸好是这位姑姑及时的将王爷身上的毒吸出来。”
温玉宸落在白姑姑身上的眸光变得柔和了几分,他想到了白姑姑曾经守护自己的岁月,他走过去轻轻的为白姑姑盖好被子,疼惜的握住她长满冻疮的手,她也算是得到了教训,李轩已经死了,而父皇似乎对自己的怀疑已经打消了。“明日姑姑便随着我回府吧。”
温玉宸轻轻的拍了拍白姑姑的臂膀。白姑姑的眼眸亮了亮,她颤抖的从床上爬起来紧紧的握住温玉宸的手,满脸泪痕:“宸儿,姑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姑姑的。姑姑知道错了,日后姑姑再也不给宸儿惹事了。”
“姑姑明白就好。”
温玉宸将手抽出:“姑姑且歇着,本王还要去看看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