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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幽冥奇遇(下)(1 / 1)

朦胧中天色大明,独孤枫只觉一觉醒来,身子越发沉重,饥饿越发强烈,好似身体里藏了一头巨兽,正在大口大口地食着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般。他鬼头鬼脑地探身到石屋中,以他现在的样子,石屋中的饭食是唯一的希望,他心间也惦记着老者、却又十分怕那老者。那老者依旧不答话,独孤枫又言说了几句,如前一日一般狼吞虎咽着老人的饭菜,罢了,也是纳头拜了几拜,关了门去了。如此几日,期间独孤枫不觉要昏死数次。这日傍晚,待那送饭的人走了,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到石屋中去讨饭菜,进的门去,老人正在打坐。他顾不得许多,拱手说了几句,只管端起来便吃,浑身颤栗不止。诸葛神武看了看,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小子,我看你身中剧毒已有几日了,为何至今没有毒发身亡,按理来说该是身死才对,你可是练了什么奇怪的功法,将毒化解了?”

独孤枫忽闻老者言语,先是一惊,饭菜撒了一地,忙跪倒在地:“不瞒前辈,胸口被人打了一掌,已有几日,印色越发黑了,想来恐是时日无多了,说来也古怪,这几日身体多有不适,毒虽时时发作,却是好死不死的!”

说着便将胸前衣衫扯开让老者看,复又说道:“这几日全身越发无半分气力,内力更是无一分!”

罢了,又纳头拜了一拜道:“谢谢前辈饭菜,使我得以苟活今日!”

老者示意他近身,搭了搭脉搏。“嗯,真是奇诡,如此这般厉害的掌法,掌中有毒,已入五脏六腑,可不知你先前服用过何种药物,这药物非同小可,竟将剧毒困至下腹丹田无法周布全身,原是如此,我以为你练就了什么内功心法,不过我告诉你,小子,这每日送来的饭食中,都是下了毒药的,按照这些时日的累积,你小子也快要命丧黄泉了!”

诸葛神武望着独孤枫笑着说道。独孤枫听了,并不慌乱,坐定身子看着眼前老人说道:“老前辈莫要取笑了,我本是将死之人,只求个饱餐,那还管得上什么毒药了,我被人伤了,中了毒,迟早也就是个死,怕甚再多一个吗?”

老者听了,“哦”了一声,许久又言道:“那倒也是,已经中了剧毒,多一味少一味又有何分别!”

诸葛神武说着,遂哈哈大笑起来。“小子,看不出来,你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倒是和我年轻时有几分相像,我喜欢,哈哈!”

“承蒙前辈错爱,晚辈受宠若惊,哦,对了,前辈为何被关在此处呀!这又是什么地方?”

独孤枫满眼疑惑地问道。“小子,我知你是假装来试探我的吧,哼,你回去告诉那老东西,我就是死一百次,也绝不会让他们得逞的,想都别想!”

罢了,老者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眼见被老者误会,独孤枫想辩解几句,却发觉老者并不听言与他,遂作罢。临了又道:“老前辈怕是误会我了,罢了罢了,我也不在多言便是,免得日后没有了这些毒饭菜吃!”

独孤枫说着,起身关门走了。刚觉身子恢复了一点,独孤枫便往谷中寻些野果子吃。“总好过那些毒饭菜吧!”

独孤枫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着。在后谷中摘了些野果子,独孤枫忙赶回去,想着分些与那老者吃,算是还了饭菜的情。才近石屋,就闻人言语之声,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石屋中传来,独孤枫被这声音惊了,果子掉了一地,慌乱躲在枯树背后。“老东西,你终究是不说,那好,我关着你,用毒药慢慢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看你能熬到几时!”

“哼,你们锁了我十年了,折磨了我十年,双腿双脚已经废了,我便是废人了,你们每日在饭菜中下毒,我也习以为常了,你还有什么毒招,尽管使出来便是,不必多费口舌!”

独孤枫听得真切,那便是老者的声音,略有苦涩,不觉悲从中来,原来老者被困于此已有十年,那一瞬间,他似乎已然想到自己竟也年纪轻轻,会被困于此处,至死走不脱了,不觉伤心起来,瘫坐在地上,师娘的话一时萦绕在心头。再看时,从石屋中出来一众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斗篷直遮面上,看不清长相,后面跟着的是那几个送饭一般的人。待他们都走远了,独孤枫才捡起果子,跌跌撞撞往石屋跑去,才小小几步,独孤枫已然上气不接下气,踉跄不已。“老前辈,莫不是刚才那帮人把你关在这里的,既然他们有所求,为什么又要在你的饭菜中下毒,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竟要下此毒手!”

独孤枫喘了口气,将果子在身上擦了擦喂到诸葛神武嘴边。“你果真不是他们派来的?”

诸葛神武直耿耿地问道。“前辈当真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他们,你看我的衣着,和他们都不一样,我不是你们中原武人,我身在北流,本来是随师兄他们出来的,都怪一时贪玩贪饮,误打误撞到了这里,算了说了你也不相信,还是吃果子吧!”

独孤枫说着,一时没了兴致,又蔫了一般。诸葛神武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孩子,身着打扮却不是中原风格,倒记不起在哪儿见过。“小子,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毒发身亡,是不是你故意隐藏骗我!”

“前辈,我也不打听您的事情,你也别问我的事情,反正我也时日无多,在这谷中也没个说话解闷的,权当是做了趣,相互慰藉,让我死而无憾!”

“你过来,近前来,我再试一试便知!”

“好,你试吧,免得说我骗你。”

独孤枫说着,便近身到诸葛神武跟前。诸葛神武又替独孤枫把了脉,确见体内剧毒蔓延,脉象杂乱,时有时无,古人管这种脉象叫做雀啄脉,其脉如名,是七死脉之一。前几日似还有药物困着,此刻毒已经入了骨髓,细探时,才发现独孤枫胸前那一掌,使他心脉受损,只是神奇之处是他体内有什么东西,延续着他的生命,这才对独孤枫略略放下戒心。“果然,如你所说,你确中剧毒,心脉受损,但你体内似有药物,于你维系生命,可能是丹药之类的,一旦耗尽,顷刻之间你便毒发身亡,你的做好准备,也就是说你现在和死人没有区别,身体只是行尸走肉,真想不到世间有如此神奇的续命之物,也是你的造化!”

诸葛神武生平未见过如此神奇之事,不免感叹。“前辈,这下你相信了吧!我呢是垂死之人,你呢被囚困于此,失了自由身。你见我如此这般,怎么会是他们派来的了,刚听您说你都关在这里十年了,要是派人骗取您的信任,也该是早来了,再者,也不会派我这样的人进来。”

独孤枫反身回去,依旧斜靠在门槛上,吃起果子来。“小子,就算你说的有理,我也未必就会相信你!”

“前辈,您不必和我说这些,我了也不想参合到你们的恩怨之中,我只想能活一天算一天,刚才您也说了,等我体内的东西消耗尽了,我便是要死的!”

独孤枫望着谷口,淡淡地说着。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日日躲避那群人,一连又是几日过去了。这几天一直下雨,送饭的或是偷懒,也有两日没在来过,二人饥饿难耐。这日近午,独孤枫颤微微地打开石屋门,近到诸葛神武身前,笑着说道:“前辈,自觉我是大限已至,一直以来我不敢为您解开锁链,要不乘着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我设法为你解去锁链,你好逃身去。”

诸葛神武看时,感觉独孤枫十分苍老,好似耄耋老人一般,遂笑道:“小子,你的心意我领了,只可惜这铁链为寒铁所铸,他们趁我不备,用曼陀罗花毒融入酒中,使我丧失内力,锁上铁链,又用铁水浇灌死了,无法解开,不知你功力如何,若是能为我解开身上十二处大穴,除去钢针的话,我若能恢复功力,看能否挣脱铁链,也便是我最后一搏了!”

“那我试一试”独孤枫说着,便坐在诸葛神武身后,慢慢运起内力,却是三四次也提不起半点气力。诸葛神武见了,知道是那一掌损了心脉,便教他些经脉逆行之法口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独孤枫便了然于胸,运将起来,如此这般三五日光阴,将丹田之毒排除,遂有些气力,慢慢地试着为为诸葛神武解了封穴,又一一拔出钢针。诸葛神武要独孤枫退到石屋外面去,自己试着恢复功力。直到天黑,才喊叫独孤枫进去,那时独孤枫只觉天地幽旋,刚进走进屋子,便倒身晕死过去了。诸葛神武知道,本来独孤枫体内的神奇药物抗衡毒物,经脉逆行却加剧毒素蔓延,进而加速独孤枫的死亡,自己却是暗藏私心,多年束缚,脱困在此一招,也顾不得许多,但他功力已然恢复不得,终是无法挣脱铁链,心中顿时悲愤,适才本来想要独孤枫帮忙,却是将独孤枫消耗尽了。诸葛神武摸着独孤枫的脉搏,已然微弱到摸不到了。诸葛神武抱着独孤枫,心中纠缠半响,呆呆地看着,忽然对着夜空连声哭吼起来,像是将多年积攒的悲愤一时发泄出,霎时震得林中鸟兽四散开去。良久,才道一句“罢了罢了,天意呀,天意如此呀!”

,遂细细哭噎起来,声泪俱下,那时,一个孤独的老者,在哭诉心中的不甘、哭诉多年的痛苦、哭诉上天的不公、哭诉内心的绝望,想来甚是悲壮了,罢了,知道自己是逃不出去了,便打定主意救下独孤枫。诸葛神武自知无法脱身,也不愿困囚苟活了,遂逆行周天,他自知如此便是要玉石俱焚了。思忖着将独孤枫扶起来,先是封住了周身几大穴和心脉大穴,施展功法,接着便用内力疏引独孤枫体内的毒血,约莫三四个时辰,将其周身毒素清了七八分,接连以小周天功法运行至独孤枫周身,将自身百年功力修为全部传到独孤枫体内,独孤枫面色才逐渐好转,直至天明时,肺腑之毒已然驱除干净,诸葛神武百年的内力也源源不断地传到了独孤枫体内。随着独孤枫猛地吐出几口黑血,周身血毒便被完全除去了,小周天内力正缓缓遍布周身,又因诸葛神武的内力激发了他体内神奇丹药,独孤枫只觉丹田之气充盈,浑身燥热,难受异常,惺忪中猛地吼一声,不由地挥掌发力,只见掌力如狂风暴雨一般,将石屋前的潭水震的溅起几丈高,只震的山谷响起来。正当时,诸葛神武耗尽最后一口真气,倒身下去。半响,独孤枫才如梦初醒,只觉好似天地变幻、沧海桑田一般,梦境真实的可怕,醒身过来时,但见诸葛神武躺在身后,奄奄一息,忙抱身来叫喊道:“老前辈,老前辈你怎了?”

任凭独孤枫喊叫,老者始终不言。独孤枫抱着老者身体,忽见老者容颜消散,周身正在萎缩,仅有孩童一般大小。独孤枫不明个中之事,但见其如此这般,心中不免悲痛难过,掩面哭泣起来,半响,诸葛神武才徐徐说道:“不必难过,命途如此,天意如此!我已为你驱除血毒,修复心脉,想来你的内力该是恢复了。”

诸葛神武说着,忽然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吐出,气若游丝,又强撑着言道:“我已耗尽真元,油尽灯枯,无力回天了,你且认真听着,我乃诸葛神武,已将毕身功力都传于了你,你若能逃身出去,可往千山谷碧水寒潭之下取出九天玄女神器龙鸢,送往峨眉山青衣手中,告知我身前之事,也不枉我传功之恩,我便死而无憾,切记切记·····”诸葛神武忽地眼前一亮,似乎还有话要说,却是最后一口气已断,未及说出口,身体便枯缩成一团,只有婴儿一般大小了。独孤枫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时不知所错,眼泪不由的夺眶而出,跪倒在地,将那诸葛神武抱在怀中,久久不愿放下,好似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切。想来数日前曾听寒亦雪说起诸葛神武,想一睹风采,今日诸葛神武便是死在自己怀中,一切恍若隔世,令人无法相信。良久才跪地扣头,嘴中不停地叫喊道“前辈、前辈、前辈”,一时叫喊声震彻山谷,周边树叶落纷纷掉落,潭水溅起巨浪,山林一带鸟兽皆惊。怔怔地愣了半天,纳头拜了又拜,心间想着是自己害了这前辈,何德何能平白无故的受了恩惠,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复又拜了一番,将老人所言一一回说了一遍,牢记在心间。半响,独孤枫才从铁链中小心翼翼地抽出小孩一般大小的诸葛神武,抱在怀中。他翻走谷中各处,才择了一处花木繁茂干燥之地,将诸葛神武连同他怀间一块绣着奇异花朵的帕子,一并就安葬了。其后择了一处洞穴安稳下来,在诸葛神武坟前守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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