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隋书》记载,在公元583年,杨坚曾下过一道诏书,说“行仁蹈义,名教所先,厉俗敦风,宜见褒奖”。又经过几年的四处平定,589年消灭了陈,此时南北基本完成了统一,同年四月又下诏说“丧乱已来,缅将十载,君无君德,臣失臣德,父有不慈,子有不孝,兄弟之情或薄,夫妇之义或违,长幼失序,尊卑错乱。”
可见此时虽然基本上完成了统一,但内政还是一团糟,杨坚还是能看得出,宗教在这种时期对于快速稳定内政有着极好的效果。在京城有座禅定寺,587年时主持稠师圆寂了,对于日理万机的皇帝来说,这本应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也不应当引起皇帝的注意才对,但是杨坚偏偏就亲自关心并过问了这件事。他下诏请来了徐州的高僧昙迁,由他来当禅定寺的主持,并且还一直与昙迁保持着密切的来往,经常要抽时间喝个茶、聊聊天。杨坚每次出差时,也会叫上昙迁陪同,甚至晚上也要让他陪着睡觉聊天,足见他对佛教的重视和亲近,也看到了佛教对于稳定当前的社会所起到的重要作用。通过这件貌似很小的事来看,在隋朝初期,杨坚对于佛、道二教是一种保护、拉拢的态度。南北统一以后,大隋也由对外征伐转向了内政建设,佛、道二教的发展建设,也成了杨坚内政建设要重点考虑的一部分。再比如,在600年底,杨坚下诏让各地建庙立祀,并且说谁要是再敢偷盗、毁坏佛像、天尊像,都要严惩,这显然是对北周时期对佛寺的严重破坏有太深的感触了。当然了,他还特别指出,如果有和尚或道士毁坏佛像、天尊像的情况,那更要严惩,因为这种性质更恶劣。那么是如何严惩的呢?史书记载是“以恶逆论”。这个恶逆罪在隋代是重罪,当时的刑法中是“十恶之条”,列举了十条重罪,而恶逆就是这十大罪之一。对于犯了这十大罪条人的处理,一般都是掉脑袋完事。如果侥幸中了彩票,恰好赶上皇帝娶老婆、生儿子、新皇登基之类的大喜事,就会有大赦天下这种好事,但“虽会赦,犹除名”,就是说就算遇上大赦放了你,但是也不能恢复原来的身份地位。比如原来有的官职、功名之类的吧,就是你因犯这十恶罪被赦后,最多就是个平民百姓了,想恢复政治地位那就别想了。这可以说是隋朝在法律上对佛、道二教加以了保护。没过几天,杨坚又下诏称佛道并重,“佛法深妙,道教虚融,咸将大慈,济度群品,凡在含识,皆蒙复护。……”,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佛、道二教经过大混乱的发展时代后,都有了很好的群众基础,继续打击是不现实的,利用好的话可以更好的为统治阶级服务。如果说上面这些态度、政策,是表达了隋政府对佛、道二教的一种扶持态度的话,那么对于恢复和扶持佛、道二教,特别是在佛教上,杨坚具体有哪些实际行动呢?601年,杨坚先后两次下诏,要求各地兴寺建塔,同时也极为关心各地寺庙的僧人数量,说我大搞房地产开发,给你们修了这么多别墅,到时候没有和尚住进去就尴尬了,所幸经过十几年的恢复,就算房子不够住,也没影响和尚的数量。至于鼓励并安排众高僧翻译佛经,弘扬佛法,送钱送物这些事,那更不用细说了,不可计数。可以看出,杨坚对佛教还是天然就有亲切感的,各方面照顾有加,这和他从小就信仰佛道是离不开的。那么对于道教呢,他实际上也并没有特别偏见,没有因为信佛就敌视道教,总体上也是以扶持为主。《隋书•王邵传》还记载了一个故事,王邵给杨坚上表时说,在陈留老子祠里有一棵老柏树,枯死很久了,民间传说老子不久要来度世,这棵枯柏就会从东南方向生出新枝。南齐时,果然东南方向生出新枝,当时还是亳州刺史的杨坚听说后,亲自来到树下,正好应了老子度世的传说。由于有过这样一段渊源,杨坚对道教,特别是老子就非常看重了,自己就是老子派下来度世之人,所以对各地的老子祠的营建工作非常重视,很多时候都要亲自过问。在《全隋文》中就有这样的记载,杨坚称帝后,581年下诏称“法无内外,万善同归,教有深浅,殊途共致。朕付膺道化,念存清静,慕释氏不二之门,贵老生得一之义,总齐区有,思至无为,若能高蹈清虚,勤求出世,咸可奖励,贻训垂范”,同年,下诏修复了周至县的老子庙,足见对老庄道家的崇尚。583年,又在龙首原新建了三十六所道观,称为玄坛,并且度道士二千人。杨坚以前曾去过楼观台的宗圣观,对于这个尊奉老子的道派非常重视,除了下令重修道观,度了一百二十个道士外,并且还刻了四体的道德经收藏在道观里。前面讲到楼观道士王延,一直在京都,杨坚为他专门修了座国立的宗教研究院——玄都观,请他去当主持,甚至最后还“斋诚受智慧大戒”。对于楼观道的重视,和“田谷十老”中的王延和严达有着重要的关系。对于其他的有名道士,杨坚也经常诏见,比如588年召见孟静素,把他安排住在至德观,魏郡仇岳洞晓老庄,也被召见一起交流玄理,为一个叫吕师的建了座清虚观,为孙昂建清都观,为孟静素建至德观,还在益州建了至真观、三洞观、三圣观等。杨坚的开皇年号的来历,同样是与道教有关。上一篇末提到的楼观道士王延等人整理的《三洞珠囊》,其中就有“似元皇君号开皇元年,隋家亦象号开皇元年是也”的记载,《隋书•经籍志》也有相近说法。实际上“开皇”就是道教中一劫之始,杨坚确定年号为开皇,也有利用道教的天命所归的寓意,来为自己开创的新王朝增加气运,想来也寄托了、承载了这位堪比始皇帝的一代大帝对美好未来的期待。总之,在杨坚的有意识的扶持利用下,隋朝的道教是呈发展趋势的,无论是道观还是道士,规模、数量上都有所增长,道士们的参政议政也是封建统治阶级所乐见其成的。杨坚在位期间,还有个关于佛、道相争的有意思的事儿。杨坚经常会请些道士进京来讲座,开些学术交流会,当然他亲自参加的时候不多,不过却要求大臣们都得去听听讲,接受点新知识、新思想。对于这种情况,和尚们感觉不太爽了,于是也去会场听,当然他们是带着搅和的目的去的,所以那边台上刚讲了个开头,就有个光头站起来抢麦提问,问题自然不会是友好交流的,而是诘难,这样讲座一般也就无法进行下去了。和尚们达到了目的,高高兴兴去庆祝了,道士们就不高兴了,于是就向皇帝告状,皇帝说没事没事,以后就不让和尚们参加了,你们安心搞活动吧。道士们一听挺高兴,心说这下可以安心讲课了。没想到,和尚们知道后,根本就不听那一套,以僧粲为首的一众和尚们照旧直接闯进会场,抢麦搅和照旧,讲座自然就更没办法办下去了。当然了,好皇帝都是搞平衡的高手,听说这件事后杨坚反而很高兴,“斯朕之福也!”
通过这事,也足见隋朝对佛、道二教的包容与重视了。据《广弘明集》记载,由于北齐的排斥道教的政策,曾一度使境内道教几乎被灭绝,虽然稍有所夸张,但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在隋前,道教的生存面临着挑战,所幸“迄于隋初,渐开其术”。假如杨坚同样持续打压、排斥道教的政策的话,道教的危机将更加大,更谈不上还有所发展了。所以,蔑道之说并不尽实,当然了,类似这种前后矛盾、不一致的问题,史书中是极为常见的,前面也说过,这里就不啰嗦了。总之,也正是杨坚的这种对道教的扶持和利用的政策,为唐朝的道教大兴打下了不错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