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中贵忙道:“老板娘,过分了啊。”
裴娜:“你别说话,你是我什么人,你闹个屁?”
陈中贵一呆:“是,我不是你什么人,可是孩子,孩子多可怜,不能不管,咱们当大人的不能这么做事儿。”
“大人,你又是谁的大人,许爽是你孩子吗?哟,哟,对了,你不是给爽爽买了手机吗,你不是还给出了药费吗?怎么着,想当她爹啊,接回家去养着呀?陈中贵你的那点小心思当我不明白,成天跟着老娘,你究竟想干什么?”
许爽哭喊:“是是是,我是个蠢货,我连出去卖的都比不上,还得自己来妇产科?你呢,你呢,你就是个没心的。”
“我是没心,我每天累死累活,为的就是养活家里人,我一回家就想睡觉,我的心只想睡觉,睡醒了睡足了才了力气。”
“我不要你养!”
“你不要我养?说得轻巧,有种以后别吃我买的米。还有,你这药费还不是老娘帮你凑的。”
“那是陈中贵给的。”
“放屁,陈中贵为什么出钱,还不是因为看了老娘的那个,对老娘有企图,他是在赎罪。你呢,你呢,孩子都怀上了,有人来看你一眼,哪怕给你剥一个橘子也好呀!你就是个倒贴的表子!”
病房里吵得厉害,众病友都在一边看热闹,听到这话,竟是忍不住低笑。 许爽哭道:“是是是,我是个表子,连打胎钱都出不起。我走,我走,我不住院了,我没资格。”
说罢,她就扯了手背上的吊针,穿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陈中贵顿足哀叫:“这是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呀?老板娘你还不追,她才做了手术呀?”
“让她死外面,你给我滚,咱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都不想跟你说话,你混帐!”
陈中贵终于怒了,骂了一句娘,就朝外面喊:“爽爽,你等等我,你的手机还没拿。”
他实在太担心这个娃了,毕竟刚做完手术,伤口绷了怎么办? 追了半天,终于在街上追到许爽。 许爽终究是个病人,没力气了,就抱着双臂蹲在地上,满头都是虚汗。 陈中贵也跑了一气,也累得够戗,喘息道:“爽爽,你们年轻人身体真好,刚做了手术就跑这么快,我差点追不上你。还是回医院吧,不要担心,药费我已经交给医生了。”
许爽:“舔狗。”
“什么?”
“我说陈中贵你就是舔狗,这样下去没有好结果的。”
陈中贵讷讷道:“要什么结果,要什么结果?”
“你究竟图什么呀,爱情,咯咯,有意思。”
许爽看了一眼土里土气的陈中贵,这人实在太搓,天生就和爱情无缘吧,实在太可乐了。她忍不住笑起来:“我妈真看不上你,舔到最后真的一无所有啊!”
“那不要紧,我高兴……你,还是回医院吧!”
“不回去了。”
许爽说:“我妈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能住院还不是靠她迷住了你这个农二哥,这特么什么事儿,我倒欠她人情?打死我也不回医院,我自己在家养着。”
“可是……” “少废话,不然打你。”
许爽说完站起身来,吃力地走了。 陈中贵没有办法,只得去医院退了住院费,又跑去菜市场买了只老母鸡,杀完褪了毛,去了裴娜家? 许爽开门看到他:“你怎么又来了?”
“给你买了只鸡,炖上补补身体。”
陈中贵扬了扬手:“这跟你妈可没有关系,我以前就答应过奶奶要照顾你的,你也不用怕欠老板娘人情。”
许爽走了一气路,加上身体本虚,感觉浑身无力,懒得再说话了:“有人照顾我们,求之不得,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瘫着去了。”
说完,就倒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看一会儿就睡着了,睡了一会儿又醒过来,继续看。 …… 热好牛奶。 许爽喝完之后,老母鸡也熟了。 陈中贵就给两人舀了饭,把鸡肉撕碎了和在饭里,端到许爽面前:“爽爽你身子不好,多吃点。”
许爽嫌弃:“陈中贵你竟然用手撕,脏死了。”
陈中贵:“洗过的,洗了三次。”
“反正就是觉得不干净。”
“要不你自己撕,你又没有瘫痪,使唤人也不是你这么使唤的,好手好脚的,凭什么?”
里屋,许老太婆怒了,骂:“中贵,以后你不用管她。我饿了。”
陈中贵:“奶奶,我来喂你。”
这个时候,裴娜回家,看到陈中贵:“你还在这里?”
陈中贵局促地说:“家里又是老又是小,两个病人,我离不开。”
“关你屁事,马上滚。”
忽然,里屋的许老太太哭起来:“爽爽,我的爽爽,你怎么就被人搞大了肚子,还做了手术。都怪奶奶没用,奶奶如果能动,肯定会保护好你的,至少也能教你做人的道理。奶奶对不起你啊,爽爽,奶奶但凡能动一根手指,先把自己给戳四,免得看到你心疼啊!爽爽,你好可怜啊!”
裴娜听得心头火起:“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骂我没教育好女儿吗?”
“我可没说过诶,你多能啊,多凶啊,别说骂,重话都不敢说一句啊!不过,今天你这么对中贵撵人家走就是不行。”
老太太高声喊:“中贵是我儿子。”
“你儿早就死了。”
裴娜回嘴,突然,她眼睛里泛起了泪花,为了怕被人看到转过头去。 老太太:“就是你害死的,你想夺我家的房产。裴娜,这房子我有一半,剩下的一半中还有一半是爽爽的,中贵来咱们家,你没资格撵人。中贵,我饿了。”
陈中贵:“恩呐,我来喂你。”
裴娜:“我从早忙到晚,没精神跟你们吵,我睡觉去了,你们随便折腾吧!”
说罢,就回了自己房间,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裴娜的工作性质是起得忒早,睡得也忒早。 每天晚上八点,最迟不过九点就得上床,早晨两点过就得起床出门批菜,然后守一天门市,可谓是异常辛苦。 以前她还不觉得怎么了,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一身都酸得很,干点活也累。 一琢磨,估计是自己因为子宫肌瘤做过手术之后,身体素质下降,导致更年期提前到来了。 更年期的女人脾气特别大,今天在医院里和女儿吵成这样她心中也是后悔,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可就是压不住心头的火。 “更年期,我才四十多岁就更年期了,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裴娜心中一阵悲伤,不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更年期女人虽然整天觉得身上不得劲,但睡眠质量却不好。期间她醒过不知道多少回,每次醒来屋里总是闹哄哄的。 该死的许爽大晚上的还不睡觉,就呆沙发上看电视。看看看,看电视能看来钱……还在用手机打游戏,打游戏肚子能吃饱吗……该死的陈中贵,你一贫困户,你竟然花那么多钱买手机送人,你能啊,你太能了! 你就没安好心,想要收买老娘身边的人。 该死的陈中贵你在搞什么,怎么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在屋里走个不停。又是拖地,又是洗衣服,又是给老太太的翻身……你讨好那老太太做什么呀? 该死的老太婆,你儿子自己得错了病,怎么怨我害死了他? 你以为我不伤心不难过。 我这家的顶梁柱都倒了啊! …… 再一次醒来,裴娜突然发现旁边的许爽正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睛看着窗外,正在流泪。 家里有两个房间,本来许爽是和奶奶住一间屋的,却嫌老人大小便失禁,臭,跑过来和她挤。 裴娜心头烦躁:“又哭,知道后悔了吗?你被男人骗的时候不挺快活挺高兴的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搞大你肚子的是头畜生,陈中贵不是好东西,你爹丢下全家走了也特么不是好东西。”
许爽大怒,正要回嘴。 裴娜一看手机:“啊,两点半了,得起来了。”
她忙坐起身,却感觉脑袋隐隐发涨,浑身酸软,不觉得自怨自艾,老了。 “我每天起这么早为的是什么呀,真想好好睡一觉。咱们全家一起饿死倒也解脱了。”
刚洗完脸,刷了牙,陈中贵就把一碗面端到她面前:“快吃点,外面冷得很,别凉了。”
裴娜:“你凭什么做饭,要你多事?”
陈中贵:“还是吃点吧,我知道你一大早要出门,就定了闹钟,这一晚上都没睡塌实。求求你别闹,快点吃,吃完我还得去睡,实在撑不住了。”
裴娜以前去早市因为时间来不及,都不吃早饭,要忙到上午九点才买个馒头掂巴。活儿实在太多,常常是饿得前胸贴后背,满嘴都是清口水。 她现在确实有点饿了,也没力气多说,加上时间紧迫,就三口并着两口吃完面,打了把伞出门。 春雨丝,春寒料峭,冷地厉害,但她身上却出了一身热汗。 裴娜忍不住又骂:“陈中贵做的究竟是什么猪食,太辣了,海椒油不要钱吗?”
说来也怪,这一句对着空气的话骂出去后,她心中竟然觉得有点安宁,再没有丝毫往日的起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