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一周的时间,陈洋每天早上九点钟都准时出现,一进屋就开启尬聊模式。陆之缘虽然厌恶,但是因为父母提前的交代,也只好面前应付,暗暗期待着开学,盼能早日摆脱对方。“你每天来这么早干嘛?”
她实在受不了了,便质问道,“我爸妈都不在家,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我来早当然是为了早点儿见到你了!”
陈洋娇滴滴的小公主般搓着指尖,很自豪似的说道,“你可不知道,我以前上午都不起床的,为了见你,我天天八点半就起了。”
“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陆之缘发现这陈洋真是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脑回路,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成让他自己舒心的意思,有时候甚至听人说话只听一半,自动忽视掉另一半。“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她直白地说,“你的生活作息,我根本就适应不了。”
“适应不了?没关系啊,我来适应你就好了。”
“你都没有工作,连你自己都养活不了,你还能养活别人吗?”
“放心好了,我爸爸有钱,咱们不缺钱。你要是希望我工作的话,我就让我爸爸给我安排一个。对了,关于咱们结婚的事情,我想来个旅行结婚,我妈说旅行结婚现在非常流行,要不然咱们就——”“等、等一下!”
陆之缘觉得再任由对方说下去恐怕又要说到养孩子了,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语,她尽量客气地说,“我觉得我对你好像没什么感觉,要不咱们还是算了?”
“什么意思?”
陈洋像是没听懂,呆呆地问,“你变心了?”
“我的天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陆之缘深呼吸一下,直截了当地说,“意思就是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结婚!你走吧,以后别再来了,我看着心烦!”
说完,她气势汹汹地双手抱臂,不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表现出一副赶人的架势。“你——,哎,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出人意料的,陈洋不但十分平静,还十分有礼貌。因为上次去竹林公园时的前车之鉴,陆之缘丝毫没放松警惕,继续保持着“恕不接待”的强硬姿态,目送相亲对象离开,一直到听见大门口传来关门时的金属碰撞声,她才如释重负地垂下僵硬的双臂。“应该……走了吧?”
她不确定地嘀咕着,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走去,谁知才刚走到转角处就被突然从墙根蹿出来的人给吓了一大跳,应声大喊:“啊——,妈呀!”
“嘻嘻,有趣儿吧?”
陈洋一脸得意的笑容,见对方吓得脸色煞白,他反倒像是小学生赢得了比赛一般满脸兴奋,“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小傻瓜!”
“你——,你神经病啊!”
陆之缘捂住扑通直跳的胸口,气愤地吼了回去。“哎呀,你终于对我敞开心扉了?我妈说一个女人只会对最亲密的人发脾气,你对我发这么大脾气,看来是真的很中意我呀!”
“你——,你、你没事儿吧?”
陆之缘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个奇葩男,冷笑一声,无比直白地怼道,“你个妈宝自大狂,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别这么恶心人?我瞧着你厌恶,怎么可能会中意你?我不但不喜欢你,还十分讨厌你!你现在就给我滚,立刻马上滚出我家——,啊!”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陈洋一把抱住了。这一刻,她真怕了!“打是亲骂是爱,我懂,我都懂!我妈说了,女人说不喜欢就是喜欢,说不要就是要,要是说了讨厌那就是爱得不得了!嘿嘿!”
陈洋得意地舔了舔嘴角,抱着陆之缘一个转身自认霸气地来了个“壁咚”,笑眯眯地说,“我马上就堵住你这张叽叽喳喳的小嘴!”
“不要!恶心的猪,智障的蠢货,给我松手,救命!”
陆之缘死命地用手扒住对方伸过来的脸,此刻她只恨自己不是功夫高手,不能即刻就废了这个恶心的男人!“你骂我?真是太没礼貌了!看来以后得好好调教你一下,要不然你可不好进我家的门哦!”
陈洋一手抓住陆之缘的双手,油腻腻的嘴巴噘了起来,伸着脖子就要亲,眼瞧着他那厚厚的唇距离可怜的女子的脸只有三厘米不到了。“啊啊啊!”
一边尖叫大喊着,陆之缘左转头右转头,灵活地躲开对方的进攻。她家房子的隔音效果超级不好,别说这么叫喊了,平时哪怕是在家大声说话都能被邻居听去。她一边喊一边死命挣扎着,而因为跟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差距太大,挣扎喊叫之中渐渐体力不支,双手又被束缚,弄得十分狼狈。“啊——,咳咳!”
她很想继续大喊,奈何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怎么了?这就认输了?嘿嘿!快给我亲一口!”
咯吱——,一声响动,大门被轻轻地推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一个短发清秀的十六七岁女孩的脸。那女孩满眼天真地瞅着地上的两人,困惑地问:“缘缘姐姐,你在干嘛呢?”
“香香?”
陆之缘看着门口的女孩,心中直呼:“得救了,太好了!”
这个女孩名叫陆香香,智商只有八岁,是陆家村没有搬迁之前,陆之缘对面邻居家的孩子。陆之缘灵机一动,忙声说道:“我……脖子扭住了,这位大哥哥在帮我呢!你哥小士呢,是不是就在隔壁?你妈妈让你哥哥看着你,一会儿瞧不见怕就要来找你了!进来,快进来,我给你拿好吃的!”
“有好吃的吗?”
陆香香一听有吃的,眼睛登时熠熠生辉,点头道,“我要吃!”
“好呀,我这就去给你拿!”
说完,陆之缘压低声音,威胁还赖着不动的陈洋道,“再不松开,等别人来了,肯定会报警的!”
陈洋听说小女孩的哥哥在隔壁,再加上陆之缘说会报警,顿时害怕起来,急匆匆地松开手,快步离开了。得救的陆之缘自然十分感激陆香香,请女孩进屋去吃各种好吃的,还送了对方一个精致又可爱的小钱包。她送人钱包本没什么,却不想陆香香回家后被其妈妈训了一顿,而女孩那不清不楚的描述再加上女孩哥哥陆小士的佐证,让她跟陈洋之间的事情,变成了一段在村里人茶余饭后引人揣测、笑谈的风流逸闻。晚上父母回来之后,陆之缘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并说即使一辈子当尼姑也不跟那种人交往,才总算不用跟陈洋见面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在整个陆家村民之间,便开始流传起陆之缘生活不检点的传言来。最先听到传言的是陆之缘的妈妈王凤,把她气得半死,回家便把女儿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当天下午,父母就又喊来了媒人,陆之缘可算是明白了,他们这是要非要把她嫁出去不可了。实在也没办法,她只能早上一个晚上一个地相亲,一直到五月二十号临走的前一天下午了,还有媒人领男生来呢!是日晚上,陆之缘在楼上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收拾到一半时,突然想起自己的茶杯还在楼下,便下楼去拿,因怕打扰到父母休息,就没开灯。轻手轻脚地来到楼下,拿到茶杯之后,路过父母房间里传来了对话声。“之阳他爸,你说怎么办呀?情人湖那边的算命大师可说了,之缘命硬得很,须得尽快把她给嫁出去,才能免得咱俩跟着遭殃!”
“那种神棍的话听听就好,何必那么当真!”
“不当真?呵,那你解释一下,你老爹是怎么死的?”
“这——,说来也是,我老爹他一向身体健康,临死之前还给十来亩地松了土,还吃了你叫我送去的两大碗饺子呀!邪乎,确实邪乎呀!”
“是不是?”
王凤语调高了一些,声音里满是被认同之后的满足,又悲伤地叹息道,“当初要不是因为她,咱们家荣也不会——”提到早夭的大儿子,她哽咽住,再说不下去了。门外,陆之缘脸色如土,失了魂一般木木站在那里,无神的双眼不会动了一般停滞在半空中,耳边像是响起汽笛一般耳鸣不断,她歪了歪自己那面无表情的脸,条线木偶般一个旋脚转过身去,一脚高一脚低地艰难地爬上楼去。回到房间里,她仰躺在床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天花板那耀眼的灯,呼吸一点点变得急促乃至颤抖,最终忍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