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慢点走,走急了,小心崴到脚。”
见何絮然怒气汹汹走上何府门前的台阶,红姨娘一手掐腰,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退到一边去。何絮然本来就在气头上,再听红姨娘的风凉话,顿时气炸,但是又不敢说重话,羞辱红姨娘去,只得咬牙切齿地瞪了红姨娘几眼,将满腔怒火给吞了。这几日,虽然父亲对红姨娘的态度不冷不热,但是父亲依旧重视红姨娘腹中那块肉。“红姨娘,父亲现在在何处?”
何絮然憋着怒气,嘴角向上一弯,笑容比哭还难看几分。红姨娘面带微笑,十分高雅地回答她,“回大小姐的话,此时此刻,老爷,夫人怕是在茶厅用早茶呢。”
何絮然用犀利的眼神剐了红姨娘一眼,匆匆往何府茶厅而去。何府茶厅中,何大人何世宏,顾氏正在婢女的伺候下用早茶。顾氏听闻匆匆脚步声,抬头一看,见进来之人是何絮然,微微吃惊,“絮然,你怎么大早上回娘家来了?”
说话间,她往厅外看了几眼,只见何絮然,不见傅南非进来,已经猜到,何絮然因为昨日之事,怕是与傅南非闹变扭了。“絮然,南非呢?他陪同你前来吗?”
提到傅南非,何絮然就是一肚子的气,顿时在何世宏,顾氏面前红了一对眼眶,“母亲,你休要再提那薄情寡义之人,他如何会陪同女儿回娘家,女儿回娘家了,怕是正合了他心意,他正好可以与丞相府那小狐狸精双宿双飞。”
“胡闹。”
面对何絮然的哭诉,何世宏一番斥责,“男人三妻四妾这是常事,你为了这个与南非闹别扭,还跑回了娘家,实在不应该。”
何絮然是回娘家寻求安慰的,没想到,入府就被何世宏一番斥责,顿时接受不了,“父亲,那姓傅的能有今日,都是女儿帮他的忙,他这么做,您不说他,反而斥责女儿,您到底是不是女儿的亲生父亲?”
一气之间,她连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出来了。等她话落,顾氏吓得脸色煞白,赶紧制止何絮然,生怕她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来,“絮然,你父亲自有他的考虑,你回来得这般早,定是没用早膳的,且回荷芳苑去,待会儿,母亲打发丫鬟给你送早膳。”
顾氏这话的尾音还未落得下,便听茶厅里响起“啪”的一声。何世宏站在何絮然的面前,在何絮然的右边脸颊之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巴掌印迹。何絮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半天才回过神来,用手将红肿的脸颊捂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不敢置信地将何世宏看着,“父亲,您竟然为了傅南非打我。”
在未发生画舫之事前,她素来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别说打她了,父亲连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如今为了傅南非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父亲竟然打了她……这都是尹韶墨那贱人害她的,若不是尹韶墨那贱人设计让她失去了清白,她嫁的人就不是傅南非,而是楚云江,都是尹韶墨,一切都是尹韶墨那个贱人害的。“老爷,絮然已经够伤心了,你不安慰便罢,作何还打她?”
顾氏护女心切,赶紧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何絮然拉到了身后护着。何世宏对着何絮然冷哼了一声,转眸连顾氏一同瞪说,“顾相宜,都是你生出的好女儿。”
顾氏原本还想再说何世宏几句,但见何世宏脸色铁青,怒气不小,她便不敢再开口,只将抽泣中的何絮然给护着。“老……爷,絮然她既然已经回来了,你就……”沉默了片刻,她战战兢兢开口求情。何世宏知道她想说什么,没耐心等她将话说完,就瞪着何絮然道:“让这个逆女在府中歇息片刻,午时之前,必须叫她返回傅家去。”
何絮然一颗心凉透,不堪打击,身子摇摇晃晃。何世宏却只知道傅南非这个女婿将来定会飞黄腾达,他必须巴结好了,对女儿没有一丝一毫怜惜,斥责一番后,带着怒气离开茶厅,去了红姨娘所住的小苑。“母亲……”等何世宏带着怒气离开了,何絮然才扑进了顾氏的怀中,“母亲,我不想回傅家,去见傅南非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顾氏替她擦了擦眼泪,牵着她的手坐下,语重心长地劝说,“絮然,你已经嫁入傅家了,如何能不回去。”
“可是傅南非与丞相府那狐狸精……”想起傅南非与叶璃干的龌龊事,她就狠狠地握紧了拳头。傅南非这个男人即便是一坨屎,那也是她何絮然的。“絮然,你爹说得对,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
顾氏竭力劝说,“你回娘家来,你父亲不允许,再者,那尹家小姐害你的,你难道不想报仇了?”
提到尹韶墨,何絮然心中充满了仇恨,想,她做梦都想杀死尹韶墨那贱人。“母亲,我听你的话,我回傅家去就是。”
“这就对了。”
得到何絮然这句话,顾氏脸上浮出笑意,“忍一时之气算什么,絮然,你要将目光放长远些。”
她劝说何絮然回去傅家,也是有考量的,如今红姨娘身怀六甲,万一生个儿子,必会影响她在何府的地位,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抓紧了傅南非这个女婿。“絮然,你仔细想想,其实南非娶了丞相府那小狐狸精,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母亲,你为何如此说?”
何絮然以为顾氏也向着傅南非,心中顿时难过。顾氏赶紧解释,“南非若能娶了那丞相府的小狐狸精,往后,就有了丞相府这座巨大的靠山,这不是顶好的事吗,絮然,你是南非明媒正娶进门的,并无七处之过,就算南非欲娶那丞相府的小狐狸精,也不敢将你降为妾。”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何世宏昨日就想到了,是以,当得知傅南非与叶璃在飘香楼私会后,他竟半点也不恼怒。何絮然将顾氏的思虑了一番,最终是认同的,“母亲,我回傅家就是了。”
中午,何絮然陪顾氏用了午膳,便叫上石榴离开。红姨娘中午出何府,打发奴婢去约尹韶墨在飘香楼吃茶,尹韶墨索性无事,便应了。中午的日头炎热,飘香楼里却凉爽怡然,尹韶墨与红姨娘面对面而坐,石榴,红莲,红玉,珍珠四个丫鬟在一旁聊天。“红姨娘,你今日气色不错,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尹韶墨一边吃茶,一边含笑打量着红姨娘。红姨娘笑了笑,“尹小姐,你如此聪慧之人,我有何喜事,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那就恭喜红姨娘,贺喜红姨娘了。”
尹韶墨刚才不过与红姨娘绕了个弯子。几次相交,尹韶墨于红姨娘来说,并非外人,她将手中茶具放下,道:“我怎能不高兴,如今傅南非与丞相府小姐有了私情,何絮然在傅家的日子定然好过不到哪里去,顾氏那老妖婆快活不了几天了。”
见红姨娘有些高兴过了头,尹韶墨提醒着,“红姨娘,不可轻敌,就算是一条半死不活的狗,若是太大意了,也不免会被咬伤。”
红姨娘噗嗤一声笑,觉得尹韶墨将顾氏母女比作半死不活的狗,甚是妥贴,“尹小姐说话还真是风趣得很,多谢尹小姐提醒,我定会小心谨慎。”
“尹小姐,我家姨娘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半掌家权,又被顾氏设计给要回去了,尹小姐,您素来是个主意多的,请您为我家姨娘想想办法。”
珍珠忽然插了话进来,眼神带着乞求将尹韶墨看着。因为红姨娘不想劳尹韶墨操心,便一直没将这事儿告诉尹韶墨,珍珠此时说起,尹韶墨才知道。尹韶墨将俊秀的柳眉一挑,“一半的掌家权又被顾氏拿回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珍珠你仔细说来?”
帮红姨娘,就是帮她自己,前世,何絮然害她与父母不亲厚,骨肉离散,面容尽毁,成为下堂妇,今世,她要百倍千倍得奉还给她,何絮然的亲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珍珠遂将之前,顾氏设计陷害红姨娘,夺取一半掌家权的事情说了出来,“尹小姐,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尹韶墨听后,唇边抿出深沉的微笑,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何何絮然这般狠毒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这顾氏为了陷害红姨娘,夺取一半的掌家权,还真是舍得下手啊。”
想起那日的事情,红姨娘倍觉心中寒冷,“顾氏如此拙劣的歹计,偏然老爷信了。”
尹韶墨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沉,她可不相信,何世宏是傻子,看不出顾氏的那点伎俩。“红姨娘,何大人信不信你的话,只在一念之间,他愿意相信你,你就是清白的,他不愿意相信你,就算顾氏的伎俩再粗劣,他也会信顾氏,你明白了吗?”
红姨娘是个聪明的,一听便懂了尹韶墨的意思,“尹小姐,你是说,老爷知道我是被顾氏那老妖婆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