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霄到贡院门口自然没接到人,只有长子身边的小厮小满等在这儿,“三爷,大少爷已经回府了。”
闻九霄转身就走,回到府里,长子已经休息了。余枝在插花,手里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壮壮坐在旁边帮着递花,目光盯在花堆上,眼神沉静,好似在思索挑那一枝花好呢? 花花也在,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叶子,正剪得起劲,脚边落着好多“奇形怪状”。 好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爹!”
花花眼尖,最先看到她爹,高兴得不得了,“爹快来,娘插花,送给哥哥的。”
刚好余枝把最后一朵大红色的花朵插在中间,闻九霄望过去,“有什么说头?”
余枝本是随手一插,见他这样问,心中一动,道:“这叫‘独占鳌头’。”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意头了。
闻九霄挑了一下眉,颔首,“倒也应景。”周边花朵环绕,中间那朵最大最红的的确异常突出。
“三爷也觉得好吧,花花,送你哥哥房里去。他一醒来就能看到,指定高兴。”余枝把花瓶递给闺女。
这样的事情花花最乐意干了,屁颠屁颠地就去了。 “三爷怎么回来晚了?”闻九霄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突发点小事。”
余枝本来就是随口一问,听他这样说,也没多想。只拉着闻九霄商量,“舟舟这也考完了,陈夫子说他肯定能中的,不过是名次的前后罢了。我打算多给他做几身衣裳,他也长大了,外头的应酬慢慢就多了。”
说完这话,目光在闻九霄身上滑了一下,“三爷也一道做几身吧。”
以往她说这话的时候,闻九霄都是拒绝。这回她也习惯性地等着闻九霄拒绝,却听他道:“也好!”
余枝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自然,问:“对式样有什么要求吗?”
还真有,但闻九霄不知道怎么表达,他沉吟了一会,才道:“夫人决定便好……嗯,那种腰身这里……”他见长子穿过,可要描述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腰身?腰身怎么了?哦,懂了! “要那种显腰身的是吧?”
余枝恍然大悟。
闻九霄面上矜持着微微颔首,就是那种,显得腰身劲瘦,人也显得特别年轻……哦,年轻……闻九霄又补充了一句,“颜色鲜亮些。”见余枝诧异的看着他,闻九霄微微有些不自在,“暗色显热。”
这理由可真够敷衍的,余枝嘴角抽了一下,狐疑的目光不住打量闻九霄。 这人今天不对劲,前一句“夫人决定便好”,后头就提了要求,要显腰身的,还要颜色鲜亮的,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以往闻九霄的衣裳多是黑色,做一身,黑色;做两身,还是黑色;这一季,黑色;下一季,还是黑色…… 真不是余枝对他不上心,实在是……黑色的衣裳能做出花吗? 哦,也不全是。闻九霄的官袍不是黑色的。当初他任大理寺少卿时,官袍是深红色的。外放山云县做县令时,官袍是绿色的。现在官居二品,官袍是紫色的。 闻九霄穿红色最好看,穿紫色也不差,唯独绿色让人一言难尽,只能说全靠颜值撑着。但凡人长得磕碜点,再胖点,那就成绿蛤蟆了。 真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怎么会有绿色的官袍?还绿得深浅不同,层次不一。 余枝试探着道:“要不给你做身红色?你穿这个颜色最出挑。”
天也入秋了,满山的枫叶要红了,应个景。
“听夫人的。”闻九霄欣然同意了。
明明这人不动声色,可不知为什么,余枝却从这短短的话中听出了雀跃,忍不住又道:“乡试考完了,很快就该放榜了,读书人都爱穿青衫,要不给你也做一身这个颜色的?”闻九霄很心动,嘴上却道:“我这年纪穿着是不是显轻浮?”
余枝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话道:“也对,你这个年纪应该穿得庄重一些。”
闻九霄喝茶的动作又顿了一下,嘴角弯下,明明面无表情,可整个人却肉眼可见地心情不佳,“倒也不必太庄重,朝中六七十岁的老大人还穿红着绿呢。”
这人拐弯抹角地想要表达自己一点都不老?他以前可没在意过自己的年纪,难怪又要颜色鲜亮,还又要显腰身,八成是谁无意间戳中他的痛处了。 余枝忍着笑把脸转向一边,这样口是心非,别别扭扭的闻九霄太可爱了。 “行,那就给你也做一身。不,两身,你和舟舟一人两身青衫。三爷长期习武,身材一点都没发福,宽肩窄腰,你个头比咱儿子还高些,穿出来肯定比他好看。”
余枝使劲夸,昧着良心夸,“到时来报喜的诸人看到你和咱儿子站在一起,指不定就以为是兄弟俩呢。”
说到后面,余枝自己就笑了。 闻九霄也笑了,不过却异常认同,“的确,会有这种可能。”
他明明年富力强,怎么和“老”沾边?那几个官差什么眼神,居然会认为他和余小枝是老夫少妻。 哼,他和余小枝明明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地一对! 眼神差成这样,难怪升不上去。 闻九霄的马车今天不是险些撞到人了吗?后来虽有巡察的官差接手这事了,坏就坏在这几个官差身上。非嘀咕什么“小娇妻”,若只是“小娇妻”还好,偏又说了一句“老夫少妻”…… 闻九霄虽在马车里,却听得清清楚楚的。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