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命道:“我母亲早死,父亲不但重男轻女,而且嗜赌成性,每次输光回来,都会拿我出气。六岁之前,我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有时候甚至两三天都没有饭吃,只能去吃野果,啃草皮充饥。”
大司命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事,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默却听得出那是一种伤到极致的平静。这种平静之下,不知道已经受了多少千疮百孔。 陈默的心完全冷了下来,动作也停了下来,仿佛当头棒喝了一般。人这一生免不了因自己的主观印象而犯错,纵然一次一次的反省,可这种错误总是很难避免。 陈默发现他对大司命的印象只是停顿在动漫中的印象。虽然这个看法基本没有错。错误的是,他将大司命当做一个抽象的人,而非具体的人。 他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所看到的人当然是具体的人,而非抽象的人。纵然是大司命,除开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以外,必定还有其他方面特点。 可他从未想过。 对于大司命,他满脑子都是情色以及征服的念头。 这一刻,陈默感到有些惭愧。 大司命没有注意到陈默的变化,她鲜少回忆自己的过去,过去太痛苦她已不愿回忆,可一旦回忆,却又陷入情绪中。 大司命继续道:“六岁那年,赵国发生一场饥荒,遍地颗粒无收,所有东西都吃完了,最终不可避免发生吃人的事。首当其冲的是小孩,确切来说是女童,因为她们被认为是最没用最没价值的东西,连传宗接代都不能,我当然也是其中之一。”
陈默手心冒汗,神情变得很复杂,他忽然想到自己穿越以后的那段经历,两人竟在这一方面有相似之处。 大司命淡淡道:“和我同年的不少孩童都死了,我本来也要死的,但我的运气不错,正好东皇大人带着月神大人从我们村子里经过,月神大人说了一句救一救我,所以我便活了下来。”
陈默忽然有了明悟。 当初月神提出只要他能说出战神图录的秘密,便让大司命嫁给他时,大司命竟脸色也不变,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因为大司命认为自己是月神救下的,所以对月神忠心耿耿,哪怕将自己许配给最痛恨的人,也没有怨言。 陈默望向大司命,眼中第一次露出佩服之色。这個女人竟和自己有如此相似的命运,竟如此知恩图报,实在令人不能不佩服。 陈默看着大司命,心中浮现了一抹温情。那是以往对大司命从未有过的情感。 大司命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我被救下以后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陈默道:“是什么?”
大司命道:“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光那些要吃我的人。”
陈默心头一震,忽道:‘杀得好。’
大司命有些愕然,看了他半晌道:“杀得好?”陈默的想法总是和世上大部分的想法都不一样,没有人说她杀得好过。
陈默拍手笑道:“当然杀得好,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杀。你知不知道我曾险些被人吃过,若非六指黑侠,我已成了别人肚子里的一块肉了。”大司命想不到陈默竟有和自己类似的经历,有些惊讶,忍不住道:“你也杀了?”
陈默叹息道:“那个时候我已饿了四五天,半点力气也没有,被六指黑侠救下后,我便晕了过去,哪里有机会杀人;如果我那个时候清醒,如果我还能遇上那些人,我一定要杀个精光。”
大司命听得出陈默没有说谎,因为那话语中的杀机是不能作假的,提醒道:“你莫要忘记自己是墨家弟子。”
陈默淡淡道:“我虽是墨家弟子,但首先是我自己,我的个性一向是有仇报仇,难道别人要杀我,我还不能杀了那人吗?这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大司命面庞变得柔和了一些,内心生起了少许柔情。 大司命没有回应,却接着说了下去:“那一场杀戮后,东皇大人认为我是天生大司命的命格,所以将我带回阴阳家,悉心培养,而我刻苦修炼阴阳术,从寻常弟子,晋升五灵玄同,而后成为大司命。”
她停顿一下道:“因为有了早些年的经历,在我看来人其实和畜生差不了多少,男人更是畜生中的畜生,所以我虽然杀了不少人,但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引起我的情绪波动。”
陈默又暗暗叹了口气,也只有你这样的性情,才适合做大司命。 大司命又继续道:“不过有时候我也想过男人。”
陈默有些愕然,大司命这样的女人也会想男人。 大司命淡淡道:“我想过男人和女人之间做那种事是什么滋味,这世上大部分的事我都已做过,而唯独这件事却没有。所以我早就打算将自己随随便便献给一个还算顺眼的男人,然后要了那个男人的命,也算完成我的心愿。”
陈默苦笑道:“原来男人在你心目中不过是完成心愿的工具。”
大司命看着她,淡淡道:“男人很重要吗?”
陈默说不出话来,对于大司命的经历来说,男人确实和畜生差不多。 大司命平静道:“陈默,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伱说这些?”
陈默苦笑道:‘我一直在想,却想不明白。’ 大司命道:‘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从今以后不要打我的主意,有朝一日你失去价值,我一定会杀了你。’ 陈默叹了口气,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打女人的主意。”
大司命淡淡道:“所以你不打算放弃?”
陈默道:“我曾对你说过,我能坚持下墨家特训,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着要得到并且征服你,这句话绝不假,你在我心中有着非常特殊的地位。”
大司命道:“我的地位就是要被你征服?”
陈默道:“本来是这样的,可我毕竟也是人,在与你相处这段时间,不可避免生出了感情,有时候我甚至感觉你很可爱,特别是你想生气又板着脸的时候,现在听完你的过去,我又有一种淡淡的怜惜以及小小的同病相怜。”
陈默说的是实话。 人就是这样的,总是在不经意间的相处中发生了改变。 大司命冷笑道:“这一切只不过建立在你想征服我的基础上而已,正如同水中月,镜中花,不过虚妄。”
陈默道:“或许吧。”
大司命淡淡道:“所以你不放弃这个想法?”
陈默道:“我不想放弃。”
一点也不回避,与大司命对视。
大司命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好。”这一声好是什么意思? 正在陈默疑惑的时候,大司命做了一件事。 她竟主动解开衣服。 陈默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大司命平静道:“我说过迟早要找一个男人做那种事,既然你想要,送给你又如何?”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这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陈默内心却说不出的不是滋味。 这本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今终于可以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却想要拒绝? 为什么呢?是因为这个女人所说的故事吗? 陈默罕见心中没有了欲望。 转眼间,大司命已是一丝不挂。 不过她的手中却多了一口刀。 陈默道:“你这是?”大司命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刀,完全没有遮挡自己的娇躯,这一刻明明给人很大诱惑的大司命却给人一种圣洁不可亵渎的感觉。 大司命凝视了许久道:“这把刀是月神大人送给我的,现在或许是用到它的时候。”
陈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司命道:“没什么意思。”
随即大司命扑入他的怀中,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淡淡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你对阴阳家有用,可不管如何,你想夺走我的第一次,都需要付出代价,现在就是你要付出代价的时候。”
话音一落,陈默感觉后背一痛。 原来大司命握住弯刀,刀尖已刺进他的身体,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疼痛传入神经,陈默咬着牙,双手却抱着大司命一丝不挂的娇躯。 大司命仍旧在发力,刀在陈默的后背划过一道深且长的血痕。疼痛传入神经,陈默几乎都要叫了出来。 耳畔传来大司命的声音,道:“如果你说停下,我会停下的。”
陈默当然知道大司命的意思,若他说停下来,那么他也失去了这一次得到大司命的机会。 陈默的想法很简单,苦都已经受到一半,怎能就这么放弃。 他一咬牙,将大司命扑倒,以大司命的娇躯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大司命完全没有阻止陈默的动作,仍旧用刀在陈默后背划过一道道血痕。 鲜血淋漓,几乎染红了木榻。 屋中充斥着血腥气。 一个时辰过去,陈默软倒在木榻上,大口大口喘气。 大司命望着陈默,眼神复杂,她实在想不到这个男人竟能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那种事情出来,想到刚才所发生的事,她也不可避免脸红心跳,但很快止住念头。 陈默见大司命穿上了衣裳,苦笑道:“你果然打算走了。”
大司命道:“你若想走,我也可以带你走,但我知道你不会走的,善柔那个丫头还没有品尝,你怎么会走?”
陈默不否认。 他知道大司命已明白这一路上除开善柔以外,田单没有派其他人来。 大司命道:“有件事你需要记住。”
陈默道:‘什么事?’ “是我睡了你,而非你睡了我。”
陈默苦笑道:‘有什么区别吗?’ 大司命道:“一个人陪畜生睡觉,和畜生睡了人,你说有区别吗?”
陈默叹了口气,道:“我是畜生?”
“是的。”
一阵风掠过,大司命已消失不见。 陈默坐了起来,呆呆望着大司命离去的方向,有些失神。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大司命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直到今天,他才想着了解大司命。 只可惜已经晚了。 这个可怜可怕的女人,陈默很难只将其当做征服的目标。他能感受到自己不可避免多了一份情感在其中。